消息很快傳開,御史們紛紛摩拳擦掌,本來年節(jié)將至文武百官都縮著頭生怕出事,他們御史臺正愁著沒人可供彈劾,可如今想睡覺便有人遞枕頭,簡直不要太貼心了。
于是,有人彈劾齊王吳王好勇斗狠;有人彈劾京兆尹徇私枉法;還有彈劾洛川郡王的、謝家的,更甚至連二皇子都被牽連,理由竟然只是他和齊王吳王一同開府,何以只有這兩位殿下與人爭斗,他卻毫不知情,顯然是與齊王吳王關系不好,簡直是兄不友弟不恭。
如今的御史臺發(fā)展,設有察院、臺院、殿院。御史臺長官御史大夫,主要職責為“掌以刑法典章糾正百官罪惡”。臺院設侍御史六人,執(zhí)掌糾察百官、推鞫獄訟、入閣承詔、推薦、彈劾諸事。殿院設殿中侍御史九人,監(jiān)察殿廷之內(nèi)百官活動,以維護朝廷禮法秩序。察院設監(jiān)察御史十五人,執(zhí)掌分查百官,巡按州縣。
……
翌日早朝,皇帝與政事堂幾位重臣就元日大朝會的事情進行了簡單的商定,京兆尹周善匯報了入冬以來防范雪災的成績。這早朝本是每日常參,參加的人不多,但都是重臣。簡單的聊了幾件事,重臣便沒了奏報的事情了。
此時,監(jiān)察御史們伸伸懶腰,便開始工作了。首先有人遞了有關部分州府都督刺史不作為的折子,彈劾他們不顧百姓、只顧享樂的各種事跡。都是些老生常談,沒什么意思,整個趙朝每日都會有州府道臺的各級官員被彈劾,一大群高官老臣聽著直要昏睡入夢時,正戲來了。
“臣彈劾齊王殿下、吳王殿下縱容護衛(wèi)惡奴當街與人爭狠,不顧親王威儀、不顧皇室尊崇,自降身份毆打他人。于京中影響惡劣,百姓嬉笑?!北姵家宦?,嚯,這可是昨日才出宮開府,竟然當日便惹出此事,莫不是住在宮廷被壓抑如斯。
各個都低垂著頭,生怕被皇帝點名發(fā)表意見。只有京兆尹周善暗自抹著冷汗,心里感覺這工作真難做。
皇帝其實昨日就得知此事,氣得大發(fā)雷霆,本來正用膳呢,一把將筷子扔在了地上,若不是如今的新式桌子更重些,他能一腳將桌子掀翻。本來就要召這二人入宮的,但覺得親王剛出宮便被召回總會覺得失了顏面,周數(shù)言勸了好久這才平息皇帝怒火。
心里罵罵咧咧,面上笑了笑,“竟有此事?具體如何?”
然后,那位御史便將自己所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當然只說了屬于自己該說的部分,畢竟這幾位御史是有分工的,總要一一露個臉,都刷刷存在感才行,嗯,這叫雨露均沾。
皇帝一直微笑著,但并沒有發(fā)表意見。見此情景,幾個御史開始繼續(xù)彈劾。
“陛下,臣彈劾洛川郡王教子無方,縱容其子與二位殿下爭斗,致使皇室蒙羞?!?p> “陛下,臣彈劾京兆尹周大人袒護其孫,對于其孫言語辱及皇室之事置若罔聞,處理昨日之事時不顧公允,只管私情。”
“周卿,講一下?!被实蹧]有點旁人,點了周善這個當事人。
“是。臣昨日處理此事之時,想著二位殿下剛剛開府,不可墜了賢名,故而覺得應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許是這所用法子失當,如今反倒得不償失了?!?p> “馬相覺得如何?”皇帝點了尚書令馬鈺的名。
馬鈺直腰拜了拜,便說:“周大人當真辛苦了,此事如此難為,不曾想你卻舉重若輕,簡單處置,維護了皇室顏面,沒有造成更大的影響,好得很呢?!瘪R鈺此話令周善冷汗直流,這哪是夸人啊,這分明是在諷刺,而且這種場面哪里是能夸人的?
皇帝此刻又講話了,“馬相所言,正是朕之心意。但齊王吳王都犯了錯,必須懲罰。著宗正寺處置。京兆府負責與宗正寺對接此案相關情況?!比缓螅拖鲁?。眾臣都是官油子了,瞬間就明白了了皇帝用意。讓京兆府于宗正寺對接,顯然是想讓河陽郡王找找他周善的不痛快。
齊王府,劉諾正坐在書房里抄寫《周禮》,十遍二十天抄完,這是宗正寺卿河陽郡王對他們的懲罰。
對于劉諾、劉諦、劉辰三人,這都是不小的懲罰,畢竟一部周禮五六萬字,用毛筆寫,即便劉諾喜歡寫字也要手酸臂痛。更何況劉諦、劉辰這兩個徹底的二世祖,那更是決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大哥,你要幫幫我。我肯定寫不完的。這老家伙真是個老狐貍,也太狡詐了,竟然讓我們事先寫了幾個字,以此留下我們的字跡?!眲⒅B正十分不雅的躺在了劉諾剛做好的搖椅上,不無抱怨的說道。
是的,河陽郡王將他們?nèi)俗ミM宗正寺,分別關了禁閉。然后每人給了一張紙,讓抄寫周禮的幾個片段,三人不疑有他,便抄了下來。結(jié)果三人便被放了,然后每人一本周禮,罰抄抄寫十遍。
劉諾試探的問了問為什么剛剛讓他們抄了一頁紙,然后這老頭當著他們的面將三張紙塞進懷里。說道:“因為要留下你們的字跡,否則你們?nèi)羰亲屌匀舜鷮?,那吾罰你們還有何用處。”
三人站在風中,面露驚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呀。所以劉諦沖著劉諾抱怨,想讓他給想想辦法??粗鴦⒅B這幅樣子,劉諾如今又覺得好笑,怎的這河陽郡王對他們?nèi)说膽土P有些老頑童的感覺,不是說他不茍言笑得嘛。你不應該等我們抄完再說那事先寫的一張紙是作何用的嗎?
“好了,你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劉諾想了想,對著劉諦說道?!皩α耍瑢懗瞿阕詈玫乃?。”
劉諦不解的看著他,但還是寫了十多個字,嗯,好吧,這最好的水平也還算方方正正了。然后又讓他寫出抄那張紙時的字跡?!澳氵@字也太……”看著劉諦寫的字,劉諾真的無語了,你這也太丑了吧,
“話說你不會事先知道他會這么罰咱們,特意寫的那么差吧?!?p> “這也還好吧,我一般都是這么寫的,速度快些?!眲⒅B不明所以的說道。
“嗯,不管了,有辦法了?!薄?p> 什么辦法?哈哈,皇兄急智吶!”
“這樣,你先抄一遍這種字跡的,而后再抄一遍稍好一些的,最后再抄一遍半字最好的?!眲⒅Z對著他說道。
“為什么?這樣不抄完他會不會狠狠地重罰我?”劉諦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因為接下來的懲罰可能就是禁足并且抄書了,那更可怕,從小到大,他父皇都罰過他無數(shù)次了,可他就是不習慣。
“你到時候這么說,你就說自己抄第一遍時,邊寫邊思索,為何要我們這么做,然后你說你突然意識到了所謂懲罰不是目的,而是恨我們不爭氣,墜了皇家顏面。所以,罰,只是手段,重要的是讓我們認識到錯誤,要我們反思?!眲⒅Z如同小狐貍一樣,仿佛看到了聽過此話的河陽郡王那老臉動容的樣子。
劉諦也是一臉嘆服,竟然一改自己不濟禮儀的形象,對著劉諾拜了一拜,“大兄高才,弟嘆服?!?p> “嗯”,劉諾輕輕擺手示意不必多禮,“你還可以在紙上留些水跡,到時候便說每每思及長輩們的深意,便體會到了自己往日的不堪,淚水便難以抑制,污了紙頁。到了第十九日之時,你便不要睡覺了,隨便干啥,要等到第二十日時讓老郡王看到你那熬紅的雙眼、憔悴的面容。如此,便大功告成了,而你只需要寫三遍。”
這下子劉諦沒有躬身施禮,賤兮兮的說道:“大兄這可比那老狐貍法子還多呀。你這也算個小狐貍了?!?p> “滾!”
“好嘞!”左右已經(jīng)得了法子,劉諦迅速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