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坐在羅容皓的左側,算是那處的尾部了,探出個頭來向郭少虹道,“少虹兄,我近日又畫了幅新扇,先前見不太著你,好容易被我逮到了,可得品品我這扇為他想些詩詞添上才好!”郭少虹謙虛地擺擺手,奈何江矢已經起身坐到了他邊上,左右逃不得這思想碰撞了。
如此畫面也是常有的,大家亦是見怪不怪了。馥行嵐端是欣然,只覺得日子若是能走得慢些,那該有多好。
沒過多久,遠遠地聽著了外門被推開的聲響,來的那叫一個風風火火,有幾個人聽了這聲音下意識往門那兒看去,熟悉的便是笑笑明了,果然沒一會兒,白三丹這小姑娘便刷的一聲打開了門,笑嘻嘻地問了各位好。
“大家都到了呀,是我遲些了,匆忙來回也沒捎些什么,就帶了些蘇州的小玩意兒,還請各位不要嫌棄呀!”白三丹穿的一身淺褐長衣扎了個牙色的長腰帶,白色的底褲末端被綁帶纏起入了長靴子里,勾勒出流暢的腿部線條,細挑得緊;人長的一副異域的美感,高鼻梁深眼窩卻因生嘴角生得帶笑,眉眼彎卻間盡是甜美絕色,性子大咧了些,這不,此刻還一個個地挨到人邊上去將自己帶回的小禮物親自放到他們手里,連雙葭見了她,都是不再那么冷些了。
最后,她忽然變得有些靦腆,起身看向馥行嵐的目光里帶了點激動,行嵐微微笑著招了招手,她才快步走到她邊上坐下,聲音有些顫抖地道,“行嵐姐姐,我沒有辜負你對我的期望,我做到了…”
手掌輕輕撫上她扎著高高馬尾的頭,柔順的觸感很是舒滑,“傻姑娘,你一直都很棒的,這是你應得的呀。”
話間說的正是前兩個月派了白三丹去蘇州參加的那個舞藝大會,半個多月前馥行嵐便收到了蘇州寄來的信箋,展開而來的是白三丹還不太美觀的漢字,那時馥行嵐就知曉了白三丹奪了桂,青梢閣上下也早就將這個好消息傳了個遍。對于這個孩子,馥行嵐還是很關照愛護的——她來時雖是流民,但父母一家尚在,只是身子骨幾經奔波不大好了,去年深秋還是先后去了。三丹這姑娘看著樂天,也犟得很,白事做了后不哭不鬧的,這情況不禁讓馥行嵐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不出所料,夜深人靜之時,馥行嵐亦未睡下,不太放心便去她房間附近徘徊,聽過幾回她的失聲,但沒有出面制止。因為她明白這是白三丹唯一能發(fā)泄的點了,故而只好在素日的小事間多給予她一些關懷,又偷偷囑咐閣里的人不準過分去叨擾白三丹,別讓本就敏感的心思覺著是在憐憫她,若適得其反就叫人頭疼了。
好在她也心下明白大家的擔心,終歸是個懂事的孩子,兩三個月便恢復的差不多了。白三丹心中對父母的離開其實在流亡的那些日子里早就做好了準備,后來得以被青梢閣收留善待,早已是莫大的恩惠;但自那之后,她對馥行嵐便更粘些了。
而此去蘇州的路,原本她堅持獨自去的;馥行嵐和姐妹們哪里放心的下,最終還是派了兩個和三丹一同練舞的好姐妹同去,好在幾個姑娘連路順利,沒遇上什么壞事,回程途中聽聞遇得了同往北去的武行好心相伴而來,才讓這青梢閣里一眾的心不再那么懸著。
但其間不易,心知肚明。
白三丹開心地從兜里掏出了一個盒子,放在馥行嵐的另一只手上,“我女紅不好,姐姐你也知道,你是打杭城來的大小姐,蘇州的那些小玩意我實在覺著沒有合適能為姐姐捎來的,便請了位老繡娘跟著繡了銹…”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馥行嵐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方沒那么精美的蘭花手帕,卻讓自個彎了眉眼,“你再這般不自信,我可要說你了——三丹,謝謝你,我很喜歡,不介意我放在閨房里擺出來吧?”
頭撥浪鼓似的搖了幾下,甜美的模樣很是惹人喜愛,馥行嵐點了點她的鼻子,白三丹才老實些坐在了馥行嵐的左側。而右側坐著的,是緋菁和桃依。
“三丹你可真是偏心!”穆珩蘇在桃依的邊上開了口打趣,“我們其他人看著可是羨煞了!”
又聽得一聲扇收點桌,原是董翟翰應和道,“就是,三丹妹妹,我們待你不好嗎?你這私下給著也就罷了,怎么還到我們跟前弄著演這么出呢?”
心知大家是開玩笑,白三丹作勢做了個鬼臉說到,“你倆這一唱一和的才是演著呢,我這心真真火熱著,白瞎了我這些禮物,應叫是收著留做私房錢才是!”
二人被說得不由得對視一眼偷笑起來,這舉動被眾人看在眼里皆是哭笑不得,又感嘆唏噓白疼了這丫頭,一時間又熱鬧了起來。
“說什么呢,這般熱鬧?”“是了,怎么撇著我倆就歡騰起來了?真不夠意思呀!”
門口傳來一男一女兩道熟悉的聲音,來人正是徐旭輝和林瑟瑟,他倆一個倚在門邊,一個雙手抱環(huán)著站著,一副看戲的模樣。白三丹來時便忘了關上著門,這倆聽了個沒頭沒尾的,一個進來便坐在了江矢邊上,一個入了右席坐在末席的雙葭邊上,正對著江矢。
白三丹比這羅潤芮長了兩歲,但二人與這桃依心性都還天真的很,坐了沒一會兒又起身往羅芮潤哪兒去,林瑟瑟無奈地搖搖頭離了這還沒坐熱的位置往原本白三丹的位置去了,穆珩蘇也識趣地與桃依換了個位置坐到了緋菁邊上,余光瞥見原本正對著自己的董翟翰投來的目光,禮貌地回應了一下。
馥行嵐挑眉輕笑著喝了口茶,“既然人都來齊了,我們便上菜開席吧!”
“對對快上菜吧,我都餓好些時間哩!”羅芮潤委屈地揉揉肚子,引來自家哥哥的一記眼神后癟癟嘴眼巴巴地看向了馥行嵐。
馥行嵐早被這幾個女娃弄得沒脾氣了,嘴上說著讓羅潤芮把點心吃撐了去,然后又側頭耳語了緋菁幾句,緋菁便起身離了席,羅容皓正巧要去稍洗下手,便搭著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