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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芳塵

第六章 結(jié)仇

混芳塵 飛花不見葉 3166 2019-06-05 17:27:26

  “哈,好清秀可人的女孩兒!“陸知風(fēng)見沒有半點(diǎn)轉(zhuǎn)圜余地,惱恨之下覷了一眼玉衡所謂的弟子,見她長睫覆面,一張粉腮稚氣猶存,當(dāng)下便冷哼一聲,嘲笑道,“知道的只說玉衡真人今日收了個女弟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閣下如今改了口味哈哈哈……雖說璇璣門沒什么規(guī)矩,不過將來若是有違師徒人倫,只怕仙道容不下你玉衡真人!”

  席間尚有些璇璣門下弟子未走。他們起先沒來得及拜會玉衡,故而一直等到了現(xiàn)在。方才見玉衡在處理私事,他們更是不便插手,于是在一側(cè)靜坐觀望。

  此時聽到陸知風(fēng)辱及師門,這是無論如何不能忍的,幾個人相互一使眼色,紛紛圍了上來:“陸掌門是欺負(fù)璇璣門中無人嗎?”

  這些從璇璣門出去的弟子如今早做了一派的頂梁柱,雖人數(shù)不多,卻個個不容小視。

  陸元墨見狀也不甘示弱,橫劍相向道:“你們是想以眾欺少?”

  “玉衡師叔請聽我一言?!碧摽照嫒嗽缫炎⒁獾搅诉@邊動靜,只不過為了避嫌不便過來。此時見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fā)之勢,于是忙趕過來說合。

  “你說?!庇窈獾故遣患辈辉?,“不過長話短說,不要耽誤了我給我徒弟治傷。”

  “弟子瞧這孩子似乎是本門外門弟子,師叔收她為徒,恐怕在輩分上不甚妥當(dāng)?!碧摽湛戳搜墼凭p若,微微皺眉,“如若師叔實在心疼這孩子,不如讓虛玉將她收歸門下……”

  “你倒是會慷他人之慨?!庇窈馄沉似尺h(yuǎn)處的虛玉真人,“照你這么說,我得收你為徒才不算亂了輩分咯?什么時候你北辰宮也開始管起我璇璣門的事來了?“

  他雖笑意不減,語中已含了幾分怒氣,虛空真人聽得心中打鼓。他與笑白門本就交情不深,自忖犯不著為了他們得罪玉衡,于是忙退后一步道:“師侄不敢,師叔請自便?!?p>  “嘿嘿,璇璣門威名赫赫,連堂堂北辰宮掌宮都不看在眼里,我笑白門又豈敢多嘴?!标懼L(fēng)掃視一周,嘿然大笑,引得眾人都側(cè)耳傾聽,“我看有朝一日,璇璣門遲早會一統(tǒng)仙道,唯我獨(dú)尊,到時候豈還有我等立足之地!”

  話音剛落,陸知風(fēng)忽覺頭上一輕,灰白的發(fā)絲瞬間散落,蒙了一臉。他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陸元墨已經(jīng)怒罵出聲:“玉衡真人,你如此戲弄一派掌門,可有半分同道之誼?”

  “怎么?你父親說得,我卻動不得?”

  原來就那一瞬,陸知風(fēng)束發(fā)的玉簪已到了玉衡手中。只見那簪子在玉衡瑩潤的指尖打著轉(zhuǎn),散發(fā)出一道耀眼的弧光。

  “只可惜臭老道戴過的,不然這么好的羊脂玉簪子,你用著才剛剛好。”玉衡笑對執(zhí)素,好似十分可惜這玉簪所托非人。

  執(zhí)素忙拈起玉簪,托在掌心遞與陸元墨:“快給你父親簪上,玉衡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玩笑?”陸知風(fēng)臉色煞白,怨毒無比地瞪視著玉衡。

  “哎呀,陸掌門,我方才正四處找你呢!來,隨我去浮坼樓一敘,上回還有局棋沒分出勝負(fù)呢!”

  虛玉袍袖飄飄,遠(yuǎn)遠(yuǎn)地走來招呼陸知風(fēng)。羅瀟跟在他身后,目光卻飄向了陸元墨。陸知風(fēng)同虛玉過從甚密,她與陸元墨也甚是熟稔。但她今日一句話都未同他說,此刻見了他也仍是愛理不理。

  虛空頓時覺得他這個師弟今日實在是前所未有地討人喜歡:“師弟說的是,天色已晚,陸掌門不如暫回翠琉峰休息。明日如還有雅興,虛空再在凌仙峰設(shè)宴,陪陸掌門一醉方休!”

  陸知風(fēng)此刻雖恨不能將玉衡挫骨揚(yáng)灰,但一來功力不如玉衡,二來畢竟在北辰宮地盤上,終不能不顧及虛空虛玉二人的臉面。

  “今日所賜,他日我必十倍奉還!”

  想他陸知風(fēng)縱橫仙道數(shù)百年,從未如今天這樣吃過癟。他雖咽下了這口氣,那份仇終歸是記下了。

  玉衡白了他一眼,嘴角露出鄙夷之色,不過總算沒有反唇相譏。虛空暗暗吐出一口氣,看著虛玉與陸知風(fēng)攜手而去。

  璇璣門人見事端平息,也紛紛上前告辭。

  玉衡鄭重其事地拱手謝了一圈:“今日承蒙各位聲援,來日待這孩子傷愈行拜師禮,我會傳貼邀諸位上山觀禮,請務(wù)必?fù)苋邊⒓印!?p>  眾人笑著應(yīng)了這番邀約,心道門尊這回破例來個拜師大典,著實是打算氣死笑白門那老小子。

  “玉衡真人恕罪,不知若若是怎么受的傷?”

  梅林中忽然慌慌張張跑出來兩個粉衣女子,出聲的正是年幼些的那個。只見她面色發(fā)白,卻強(qiáng)作鎮(zhèn)定,緊張得連語聲都有些發(fā)顫。

  年長些的那個雖然稍顯沉穩(wěn),卻也一瞬不瞬地盯著云緋若,滿臉的擔(dān)憂。

  玉衡目光在那兩人面上停留了一瞬,立時記起云緋若在梅林中所言,知道這二人便是她的姐妹了。

  “放心,天下還沒有我璇璣門治不了的傷?!庇窈獯故孜⑿Φ溃拔乙咽樟怂秊橥?,你們不如改日來我門中尋她玩耍?!?p>  “啊,真的嗎!”初頌歡呼了一聲,扭頭對樓翦秋笑道,“秋姐秋姐,若若有師父了!還是這么厲害的師父!”

  “是啊,小若運(yùn)氣真好!”樓翦秋羨慕地感嘆了一聲,拉著初頌躬身行禮,“多謝玉衡真人!”

  “玉衡真人,璇璣門遠(yuǎn)嗎?我們不認(rèn)得路,可怎么去呢?”初頌見玉衡神色可親,方才的膽怯一掃而空。

  虛空之前被玉衡當(dāng)眾訓(xùn)斥了一番,顏面盡失,早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fā)作。此刻見這兩個外門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嘰嘰喳喳,忍不住呵斥道:“尊長面前不得放肆!”

  “嗯?”

  玉衡側(cè)首看了他一眼,面上似笑非笑,卻不說話。虛空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額頭密密地爆出汗來。

  “也不知道你們北辰宮這些年都收了些什么人入門,倒把幾塊美玉遺落在外面,現(xiàn)下還好意思說話?虛空掌宮這么威風(fēng),看樣子是打算等我一走便趕這兩個孩子下山了吧!”

  虛空面色巨變,額頭的汗好似結(jié)了冰一般散發(fā)出透骨的寒意。他提起寬大的袍袖抹了抹汗,訕笑道:“不敢,不敢?!?p>  “掌宮真人,今日多謝款待,小女子先告辭了。”執(zhí)素見虛空在玉衡的威壓下尷尬不已,心下一陣唏噓,忙上前解圍。

  “仙子請便,請便。”虛空滿臉堆笑,見執(zhí)素告了辭卻又逗留不去,心知她是有私房話同玉衡說,忙又拱手為禮道,“清霄殿還有些瑣事需要處理,容在下先行告退。”

  玉衡點(diǎn)點(diǎn)頭,虛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走了。

  執(zhí)素微笑著目送虛空離開,不動聲色地瞧了眼玉衡懷中的云緋若。

  “早先同你約定明日去疏影樓盤桓,看來是無法如愿了。”玉衡提步欲走,想起來又同執(zhí)素解釋道。

  一絲不快從執(zhí)素面上閃過,旋即消失不見:“無妨,你何時有空我都掃席以待,只盼你莫要耽擱太久?!?p>  “待這孩子的傷勢有了起色,我一定赴約?!?p>  執(zhí)素“嗯”了一聲,又望著玉衡:“那我先走了?!?p>  她口中說著要走,眼睛卻瞧著玉衡,滿是不舍。殊不知她這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玉衡此刻滿心牽掛著徒弟的傷勢,又豈會注意到她的秋波萬里。

  只見他他單手抱著云緋若,騰出另一只手來朝遠(yuǎn)處揮了揮。剎那間,一道七彩光芒披著晚霞,自半空掠過,落了下來。

  光芒收斂,紛紛落梅中站立著一只比尋常禽鳥大了數(shù)倍的白鷺。它的小小的腦袋上垂著兩絲流云般的翎羽,渾身披覆著潔白如雪的羽毛,唯獨(dú)脖頸處長了一圈光華奪目的七色彩羽,如同雨后最絢爛的彩虹一般。

  白鷺昂首高叫了一聲,長頸豎立,探頭看著云緋若。它似乎十分好奇,綠豆般的小眼睛中露出疑惑之色。

  玉衡見狀拍了拍它的腦袋,道:“鷺兒,這是我新收的弟子,往后可不許欺負(fù)她。”

  白鷺竟好像聽懂了,聞言倨傲地將頭一揚(yáng),大有嫌棄玉衡多此一舉的意思。

  “執(zhí)素,后會有期!”

  白鷺載負(fù)著玉衡二人,巨大的羽翼在梅林中卷起一股旋風(fēng),瞬時騰空而起。不多時,鷺影漸漸淡去,天邊只余下一道淺灰色的印痕,沒入了漫天的霓霞中。

  執(zhí)素目送著這抹灰,面色越來越陰沉。

  過了片刻,她又笑盈盈地出現(xiàn)在梅林的飛瀑邊,好似剛才那一切她早已忘了。

  蘭芷靠坐在樹下,神色萎靡,全然沒了往日張揚(yáng)嬌艷之色,連身上紅衣的顏色也不如往常那般耀眼。她的唇邊猶有一絲血痕,好像無暇玉顏上的一縷傷,倒顯出幾分楚楚動人。

  執(zhí)素緩步靠近,寂靜的梅林中落花飛揚(yáng),細(xì)細(xì)碎碎地灑在她肩上。蘭芷出了神,絲毫不曾留意到又有人進(jìn)了林子。

  “蘭芷姐姐這是怎么了?”執(zhí)素人未至,聲先發(fā),“怎么傷成這樣?告訴我,我讓玉衡幫你去出氣!”

  “誰傷的我?除了他,還有誰能令我傷心至此?”蘭芷轉(zhuǎn)頭看了執(zhí)素一眼,苦笑道,“執(zhí)素,他至于嗎?一個小丫頭而已??!”

  蘭芷越想越傷心,想到往后算是同玉衡形同陌路了,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忍不住俯在執(zhí)素肩上大哭起來。

  執(zhí)素聽她一番訴說,嘆了口氣道:“這真是……他為了那女弟子,非但于你毫不留情,還大大得罪了笑白門。陸掌門心胸狹隘,此事怕是難以善了?!?p>  “怎么,竟還有這種事?”蘭芷終究還是對玉衡有情,此時一聽頓時忘了難過,反倒替他擔(dān)心起來。

  執(zhí)素便將玉衡與笑白門沖突之事告知于她。

  “那小丫頭不知什么來歷,竟惹出如此軒然大波!”蘭芷恨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瞧她滿臉的狐媚,不是什么本分人家的孩子!”

  執(zhí)素沉吟道:“會不會是什么仇家使的美人計?玉衡雖修為高深,但他素來行事不羈,若受徒弟引誘,來日犯下大錯……”

  蘭芷聞言大感憂心,想到玉衡將那女弟子愛若至寶,心中一酸,眼圈立時紅了起來,自責(zé)道:“早知如此我便不做那無謂的意氣之爭了,小蘇兒在芳華門好好的,我又何必非要玉衡收他為徒?白白惹出一場風(fēng)波。你若有機(jī)會,便替我看著那丫頭,切莫讓她毀了玉衡。”

  “姐姐放心,玉衡現(xiàn)下還算肯聽我?guī)拙洌冶貢婺銜r常提醒著他。唉,只可惜了你的一片癡心,被他棄如敝履。“執(zhí)素將蘭芷攬入臂彎,安慰了幾句。兩人并肩坐在紅梅下,一個清如水,一個烈如火,分明水火不容,此刻卻又像是一對最為推心置腹的金蘭姐妹。

  日落時分,如血?dú)堦栃鄙?,梅林被染上了一片通紅,顏色越發(fā)嬌艷欲滴。飛瀑水花如碎玉一般四濺,遇仙池側(cè)的花瓣如同綴滿了珠玉,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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