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心翼翼地抽了三小管的血液,我的眼睛也緊盯著這三管血,是那么的鮮紅,這可是我的生命之血啊,怎么會有問題?
抽完血,我主動跟護士道了個歉,然后離開了體檢中心。走在街頭上,迎著刺眼的陽光,我似乎清醒了許多。
我突然認識到自己不該如此不冷靜,如此大動肝火。畢竟,這僅僅只是初步的檢測結(jié)果,并非最后的結(jié)論,我還有“反轉(zhuǎn)”的機會?;蛟S,這次復查會還我一個“清白”之身。
我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刻,我不能自己先嚇垮了自己,我必須以一種健康的心態(tài),去迎接第二次化驗結(jié)果的出來。
說實話,第一次體檢未過關(guān),且初步判了我的“死刑”,已經(jīng)將我逼上了一條通往懸崖的絕路。我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卻也只能耐心等待,等著二次體檢的結(jié)果出來后再作打算。
有時“等待”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此時,仿佛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條不紊地走著。而在結(jié)果和真相即將到來之時,即使我努力保持克制,但是內(nèi)心的緊張、焦躁程度遠遠超過了以往。
遭遇這種人生磨難,不是每個人都能正確面對的,尤其是對于我一個年僅24歲的人來說,更是一種巨大的心理摧殘。因為我壓根就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糟糕透頂?shù)氖虑椤?p> 我不想事情搞大,更不想搞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我不再接聽任何電話,查看任何微信,自己主動與外界“失聯(lián)”。雖然還和爸媽保持著聯(lián)系,但是我也不敢把體檢出現(xiàn)意外的事情告訴爸媽,害怕他們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后,身體和精神一下子垮了。
對我來說,目前所能做的,就是把這個“壞消息”暫時埋藏在心底里,并且祈求上蒼保佑,在第二次化驗中,能夠?qū)崿F(xiàn)反轉(zhuǎn),顛覆之前的結(jié)論。
“東林,回來啦。怎么,是不是今天外面跑累了,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快坐下歇會?!瘪T君誠見我回來,主動站起身來,讓我坐下,還趕緊給我倒了一杯涼白開。
“我沒事。是今天我有些著急了,挑得人家中介都煩了,還跟人家中介吵了一架。”我隨便編了一個謊搪塞馮君誠。同時,還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他看出什么異常。
“那你還沒吃早飯吧,我這里有牛奶和餅干,你先湊合湊合,一會中午我叫份牛肉面外賣,給你補補勁。”馮君誠說著話把一盒牛奶和一包餅干遞到我的面前。
我看著馮君誠露出那善意的笑臉,突然覺得馮君誠以前表現(xiàn)出的過于“低調(diào)”的癥狀,完全是受到了客觀因素的影響,而非出自他的內(nèi)心和固有性格。我現(xiàn)在自己攤上事了,不也表現(xiàn)出糾結(jié)、郁悶、情緒不高嗎?
我強壓著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情緒沒有在馮君誠面前表露出來。“老馮,你說,一個人假如進入生命的后期,知道自己最多還能活十天了,他會想什么、做什么?”我忍不住向馮君誠提出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別悶在心里,說給我聽聽。”馮君誠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什么,我就是隨便問問。今天在地鐵里沒事干,看了微信里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說,如果一個人的生命只剩下十天的時間,他會想什么、做什么?我覺得這個話題挺有意思的,就琢磨了琢磨?!蔽已b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要我說,肯定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誰會這么無聊,討論這樣的話題?這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你想,大家誰都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誰會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特別是還精確了十天的時間,這不瞎掰嗎?”馮君誠的話讓我陷入無語。
我知道,我這么問他也是給他出難題。問題是,這世上就有許多說不清的事情,生生死死,有的就在瞬間,我或許就趕上了。
而我堂堂一個即將走上社會的大學精英,為何命運就這么對我不公?難道是因為我真的太優(yōu)秀了,惹怒世間的眾多“小鬼”來打壓我、摧殘我、惡心我?
馮君誠似乎已經(jīng)察覺出我的情緒有些反常。他是研究化學的,深知“化學反應”后的結(jié)果。他看人也是總抱有這樣的觀點,他總說:“反常即為妖?!倍业摹胺闯!?,自然也難逃他的眼睛。
我害怕被他看出破綻,然后再刨根問底追問,讓我陷入難以回答的尷尬。于是,我只好強作歡笑,問外賣下單了沒有,把這個話題給岔開了。
當晚,柳經(jīng)理給我打來了電話,我猶豫片刻后,還是接了她的電話。她問我今天去復檢了沒有。還說那篇調(diào)研分析報告要抓緊時間,老總又催了,說下周要去上海參加一個國際性的金融會議,還要在論壇上作演講。
但是,柳經(jīng)理在電話中,自始至終也沒有把她和胡主任的談話內(nèi)容告訴我。而我也沒有直接問柳經(jīng)理,因為她們的談話是被我“偷聽”到,我不想在她心目中留下一個“偷聽”的壞印象。
對于柳經(jīng)理沒有告訴我實情,我的理解是有兩條,一條是她怕告訴我后對我的打擊太大,讓我承受不了;另一條則是她不告訴我的目的是讓我趕緊利用這兩天的時間完成調(diào)研分析報告。至于以后的事情,等體檢結(jié)果出來再說。
我頓時感到現(xiàn)在一些人實在太勢利了,明明我的生活發(fā)生了突變,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是送上溫暖和關(guān)愛,反而還催著要我盡快完成工作任務。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是轉(zhuǎn)眼一想,萬一這次體檢過關(guān)了呢?調(diào)研分析報告豈不就成了進入這家金融機構(gòu)的“見面禮”了嗎?想到這,我暗自祈求上蒼保佑我,讓我順利過關(guān)。
為了讓柳經(jīng)理滿意,也希望柳經(jīng)理在老總面前多替我說好話,我答應她的要求。當晚,我就干了一個通宵,完成了一份我自己都比較滿意的調(diào)研分析報告。
我把這篇高質(zhì)量的調(diào)研分析報告通過QQ郵箱傳給了柳經(jīng)理,請她查收。我在郵箱中還提示她,體檢不過關(guān)的事一定要替我“保密”,千萬別把我體檢不過關(guān)的事給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