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樓內(nèi)沈寄張嘴說了什么,南嫵看到了卻沒有聽到,很快的,她玲瓏身影消失在傾斜的密雨中。
沈寄心中復(fù)雜,他其實想說,把那只鞋子撿回來就好了,不用再去買新的,雨下這么大,反正都會濕。
約莫一刻鐘的時辰,南嫵拎著一雙雪白的鞋子回來了,還撐著傘,是從裁縫鋪借來的。
不過她渾身上下還是濕透了,就像是一大盆水順著頭潑下來一樣,一條條水線順著她光潔的額頭,滑過臉頰……
她冷得牙床都在打顫,臉上也凍得青紫,不過看到沈寄的時候還是笑了出來,“還好你沒有走。”
沈寄聽到這句話,再看到南嫵狼狽卻又笑靨如花的模樣,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心中像是有巨浪迭起,一次比一次兇猛,一次比一次驚心動魄。
回過神時南嫵已經(jīng)把鞋子放到他面前,她剛準(zhǔn)備說什么,又不停的打起了噴嚏,臉上泛起了潮紅,后背卻是越來越發(fā)涼。
沈寄迅速換好鞋,從南嫵手里接過傘,攬著她向朱雀樓外走。
“去哪兒?”南嫵問道。
沈寄繃著臉沒有說話,南嫵也沒有再多問,一臉滿足的依偎在沈寄的懷里。
他們穿過兩條街,來到一個小巷子里,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只能看到不遠(yuǎn)處一家門前的大紅燈籠隨風(fēng)搖曳。
沈寄帶著南嫵到那家門前停下,南嫵問道:“這是?”
“我的住處?!鄙蚣恼f完推了一下大門,沒有推開,又抬手在門上敲了起來。
“難道里面還有別人?”南嫵剛問完,門就開了。
呵!里面不僅有人,居然還是一個二八年華的貌美姑娘!
頓時南嫵心里火氣騰騰直冒,她咬了咬牙,賭氣道:“我不進(jìn)去了,我要回家?!?p> 說著就要轉(zhuǎn)身走。
沈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掙扎,強(qiáng)硬把她拉了進(jìn)去,“暮煙姑娘,麻煩你去找件女子換洗的衣物來?!?p> 那個叫暮煙的姑娘遲疑了一下,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頓了頓才一臉懵的轉(zhuǎn)身向自己所居的西廂房去。
剛剛那好像是南七小娘子?她沒看錯吧?怎么可能?
她內(nèi)心滿是疑惑,她也在這里侍奉沈三小郎君有一個多月了,別說姑娘了,就連一個男子都未曾帶回來過。平日里,跟她幾乎也沒什么交流。
這院子就是一個一進(jìn)的四合院,沈寄帶著南嫵兩三步就走到了主房前。
南嫵回頭看了一眼暮煙,樣貌清純、身段妖嬈,長得眼熟,名字也耳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沈寄已經(jīng)打開主房的門,進(jìn)去點(diǎn)燈。
南嫵跟在后面,進(jìn)去后環(huán)顧了一圈,這個屋子是打通的,不分前堂后室。里面就一床、一桌、一櫥柜,沒有什么別的花里胡哨的東西,很是簡潔,還有一股皂莢的清香。
“小郎君,衣裳拿來了。”暮煙敲了敲半掩著的門。
沈寄上前把衣裳接了過來,遞給了南嫵,又轉(zhuǎn)身出去,只留南嫵一個人在屋中抱著衣裳發(fā)呆。
暮煙看著沈寄,猶豫著剛準(zhǔn)備問什么,只聽沈寄道:“麻煩暮煙姑娘煮壺姜茶來。”
“???噢……”暮煙愣了愣神,才轉(zhuǎn)身而去。
南嫵換好衣服,打開了房門,第一句便是問,“那個暮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的阿姨云妃娘娘讓她來伺候我起居的。”沈寄愣愣道。
此時他的目光盯著南嫵那張泛著潮紅的小臉,不由得蹙了蹙眉,視線又轉(zhuǎn)移到她濕漉漉的散開的長發(fā)上。
南嫵恍然想起,她之前她好像是在長樂宮有見過這個暮煙。
不過說是來伺候起居的,但說白了就是把這個暮煙送給了沈寄,要不然何必從宮里頭派人來呢?
這日子一長,等沈寄科舉考上了官位,看著宮里的面子也得給這個暮煙一個名分,最次也是通房丫頭。
“原來你缺人伺候起居啊,我家養(yǎng)著很多閑散的下人,我讓他們來伺候你好不好?”南嫵瞇眼笑道,說著后退一步,回到了屋內(nèi)。
沈寄跟著進(jìn)來關(guān)上了門,他一臉嚴(yán)肅道:“錦陽長公主府為何要養(yǎng)些閑散的下人?”
南嫵癟了癟嘴,盤著胳膊坐下,解釋道:“為了皇家體面唄,府上只有我和娘親兩個主子,近身伺候兩三人就夠了,但無奈府邸太大,總需要添些人氣才是?!?p> 沈寄頷首,沒有講話。
南嫵繼續(xù)道:“那我去給云妃娘娘說說,讓那個暮煙回宮去,我給你找一個更妥帖的人伺候你好不好?”
沈寄凝視南嫵,面上盡是無奈,南嫵也仰著頭與他對視,眸子純凈如水。
最后還是沈寄敗下陣來,他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去,走到櫥柜前,打開中間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條干凈的毛巾。
南嫵歪著頭看他,眼神一晃,看到抽屜里的一抹亮色,她猛地跳了起來。
“剛剛那個紅色的東西是什么?看料子好像是軟煙羅,沈寄你櫥柜里怎么會放姑娘家的東西?怎么看著還有點(diǎn)眼熟?”
沒等南嫵走過來,沈寄就合上了抽屜,他沒想到她居然這般眼尖。
他心中慌亂,面上鎮(zhèn)定,道:“南七小娘子似乎很喜歡探聽別人的隱私嗎?”
“隱私?”南嫵眨眨眼,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沈大才子還有這種嗜好……”
“……”沈寄把毛巾扔給了南嫵,“擦頭發(fā)?!?p> “你給我擦好不好?我不太會擦?!蹦蠇成斐雒淼?。
沈寄猶豫了一下,眼前浮現(xiàn)她沖進(jìn)雨中去給他買鞋的畫面,然后接過了毛巾,道:“去坐下?!?p> 南嫵欣喜若狂,滿共就兩三步的距離,她硬是蹦蹦跳跳了十幾下才到桌前坐下。
沈寄抬起手,顫抖的向南嫵腦后伸出,輕輕的抓起一縷頭發(fā),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南嫵覺得腦袋越來越暈,臉越來越燙,她不由得前傾身子趴在桌子上閉目養(yǎng)神。
雖然身子有些不舒服,但她還是勾著嘴角,感受著沈寄的小心翼翼,感受著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fā)絲間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