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忠郡王
立夏已過,夏日早晨陽光明媚。晨清宮中,相較于萬物生機盎然的外院,宮殿里的氣氛驟然降溫,寒意滲人。
“孤的意思是,此事過了之后,孤不會再讓你出宮。”景清涵臉色暗沉下來,眼神折射出陣陣陰鶩,“你常出宮在外,諸多事孤也管不住你,幫不了你,孤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景蕭錦皺著眉頭,神色怪異的笑笑,質(zhì)疑道,“禁錮我是為了我好嗎?”
“你是一國公主,為了國事隨意出宮已是孤做的最大退步了。”景清涵目光深深的凝視在她臉上,語氣堅決不容反抗,“如今你又要因國事三番四次的出到北瀝之外,有任何危險孤都護不了你,除去這一次之后,孤不會再讓你操勞國事,更不會再讓你去冒險!”
“我不同意!你憑什么?!”她一拍紫檀木椅的扶手,騰地站起了身,雙拳緊緊握著,“我為北瀝做的一切,難道是為了最后被你禁錮在宮中而做的嗎?”
頓頓,她又似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戲謔的笑笑道,“我知道了,你又想阻止我?!?p> 下一瞬她的笑容收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人,便抬腿徑自轉(zhuǎn)頭離開。
景清涵箭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生生硬扯到面前,極大的力勁讓她的手腕處深深泛白,一雙凜冽的眼眸死死盯著她,聲線是未曾有過的沉怒,:“錦兒,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你從來不想做,不敢做的事!”景蕭錦隱忍著滔天怒意,用盡力氣奮力掙脫著他的手,但很快就明白在他這般力勁之下,她的掙扎根本是在做無用功,她不再有掙扎,抬起頭對上景清涵怔忪一瞬的眼眸,“還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嗎?我要復(fù)仇?!?p> “三年前父皇被亂臣屠浮閻和鳳氏余孽迫害慘死,這你全都心知肚明,但我真真想不懂你怎能這般無動于衷?你可曾有過將父皇放在心上?”
接著景蕭錦輕嗤一聲,繼續(xù)說道:“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你的皇位!不然當初你也不會阻止我殺莫靈兒!”
景清涵深邃的眼眸光森寒,緊緊盯著她,抿唇不語,手背青筋畢露,攥著她手腕的手愈發(fā)的用力了。
景蕭錦便覺得自己是戳中了他的心思,讓他根本沒有反駁的余地。
漸漸她沉下了氣來,臉上留著輕蔑的笑容。
“皇兄,你若想試試看你能不能阻止我,亦或禁錮我,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話落,她就不再想與他說什么了,只是用堅決的目光回應(yīng)著他的眼神。
對峙許久,兩人都冷靜了下來。
景清涵垂眸瞥見她的手隱隱發(fā)紫,終于放松了力道。
再抬眼看她,景蕭錦眼神尖銳鋒利,粉唇緊抿,落在他眼中是刺眼的疏離。
“錦兒…”他再隱忍不住情緒,伸手將景蕭錦攬進懷里,十分用力地按著她的后背,用力得似想將她揉進自己身體一般。
“不要怪孤,你想做的一切孤都可以幫你做到,但復(fù)仇之事,牽扯太深,孤不能任你妄為!而將你困在宮中,是孤不想你總遠離孤,你已疏離孤太久了!每次見你離開,孤便感覺心里頭空了一塊?!?p> “錦兒,孤希望你能為孤想想?!彼吐曄職獾氐?。
而景蕭錦并沒有想過今日這場鬧劇要與他好好收場,她抬眼冷笑了一聲,墊高了身子,湊在景清涵的耳邊低聲說道:“皇兄,我們的感情有那么好嗎?我在你心中能占多少?你阻止我殺那莫靈兒時,將景慕趕出宮時,有想過我怎么想嗎?”
景清涵沉默無言。
今日這場鬧戲,是她有史以來第二次與他爭吵,而她恰好又是記仇記賬之人,舊事一旦翻起心中的怒火就更是遏制不住了。
回想不到一個時辰前,他們還一齊其樂融融的用著早膳,談著事宜,這般戲劇化的轉(zhuǎn)變著實讓兩人有些難以消受。
又過了一會,景蕭錦趁他出神不備,奮力出手推開了他,寬袖一甩,衣袂生起了一陣風(fēng),繼而就轉(zhuǎn)身奮步離開宮殿。
景清涵臉色蒼白,怔怔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的望著腳下堂皇的金磚地板,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
為何不想再讓她出宮?只因為他愛她??!
就因是愛極了,才注定了景清涵不能放手讓她去復(fù)仇,因為那樣只會讓他每日都活在害怕心底珍愛之人將劍對向自己的恐懼中……
而接下來的兩日,景清涵連景蕭錦的一片衣角都沒看到,只知道她一直待在桂瀾宮中,連宮殿都沒出過,莫名的他心里也少了那么幾許恐懼。
而朝議殿的龍椅旁不知何時安置了一張墊上月白云錦坐墊的紫檀木椅,在金碧輝煌的朝議殿內(nèi)添了一抹異樣的色彩,只是該坐在那張椅子上的人一直都沒出現(xiàn)。
皇上連續(xù)幾日面色陰鶩,看誰的眼神都極其銳利,眾臣在堂上大氣不敢喘一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腰能彎則彎,頭能低則低,生怕成了皇上這一身煞氣之下的炮灰。
同時他們也達成了一致的觀念,必須盡早為皇上尋一門合適的親事,皇上后宮有了人,至少可以滅滅這身無處可泄的火氣,不然三天兩頭也不見消,最終悲催的是還是他們這些當臣子的!
此事拖了兩日,也不知是哪個臣子終于提著膽子帶頭在朝議殿上說了后宮已適時納妃之事,眾臣的嘴就再封不住了。
景清涵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一群人嘰嘰喳喳圍繞著他后宮之事說個不斷,太陽穴突突的跳著。
“皇上,您已登基三年,后宮不能再無人!”一臣勸言道。
“皇上重孝,為先皇守孝三年,如今服喪期滿,皇上確真應(yīng)該立后納妃了!”又一臣說道。
“京城中外貴胄成年待嫁女子數(shù)以萬計,誰家女子不想入宮服侍皇上?皇上后宮空虛,臣等懇請皇上早日納妃立后!”
“臣等懇請皇上早日納妃立后!”眾臣跪下,齊聲呼道,又重重磕了一頭,場面極其肅重。
景清涵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沉下氣來,說道:“傳孤旨令,兩日后宮中設(shè)宴,由公主親自操辦,邀請京中所有未婚女子入宮。至于孤立后之事何如,視情況而定?!?p> “這……”事情尚未達到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眾臣還有疑慮,但不敢再多說,皆看向了左相及忠郡王。
左相與忠郡王位高權(quán)重,兩府嫡女與皇上接觸較多,因此也是立后呼聲最高的兩個人選,一個是左相府嫡出二小姐莫靈兒,另一個則是忠郡王府嫡出小姐鄧歆晴。
然而左相莫大人不太在乎此事,未做回應(yīng)。
而忠郡王眉頭緊皺,按耐不住徑直出列,行了一禮說道:“皇上,老臣有事與皇上相商!”
景清涵心情不佳,雖不想理會,但還是臉色陰翳地點了頭:“下朝后忠郡王先去御書房等孤。”
“臣遵旨!”忠郡王面露喜色,再行一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