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更是難聽,好像許久沒說過話,又好像聲帶被拿著刀子抵著一樣。
聽的白依曉一身雞皮疙瘩。
甚至讓她有點反胃。
而且,這是什么口令啊,什么圣靈之名。
什么圣什么靈?
“那是守門人,所有的據(jù)點都會有一個守門人,是個活死人?!?p> 站在一片黑暗中,炎晟堯的聲音格外清晰。
周圍漆黑一團,就連身邊的人在哪里都只能勉強分辨而已,所以炎晟堯說話的時候,他們只聞其聲連他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這是一個通道,這里說話不會被聽到,可以放心說話。”炎晟堯雙手攏,立在最前方,“守門人自己是進不來的?!?p> “為什么?什么是活死人?”白依曉問。
“活死人,顧名思義,稱不上是活人,又不算完全的死人。”沐風冷靜的解釋道,“我們之前遇到過,但卻是最低級的活死人,行動僵硬,毫無攻擊力,我們天啟大陸很多地方都有?!?p> “都是被那種氣息影響的么?”洛羽在一旁問道。
“對,”沐風在暗中點頭,“只是能夠擁有神智的活死人實在是少,上千個中能夠出現(xiàn)一個就已經(jīng)是奇跡?!?p> “奇跡?我現(xiàn)在都對這個詞過分敏感了...”白依曉悠悠的說,雙手在暗中抬起,摁上她身前炎晟堯的背上,“別繞路了,距離最近的路,我能感覺到。...阿堯?!?p> “白依曉...你還是一樣沒勁,人家擺明了想跟你多待會兒,”洛羽嗤笑一聲,“三年不見,你一點也沒變溫柔?!?p> “溫柔只給意中人?!?p> “溫柔只給意中人?!?p> 白依曉和炎晟堯的聲音同時在黑暗中響起。
白依曉瞬間噤聲。
同時摁在炎晟堯背上的雙手被緊緊抓住,隨之而來的就是炎晟堯無比熱烈的擁抱。
“要下落了,”炎晟堯雙臂緊緊的鎖著白依曉,對著他們提醒道,“等我們停下后,你們要保持沉默。”
黑暗中,誰也沒發(fā)現(xiàn),一只落空的手緩緩收回。
“炎晟堯,你...”突然的墜感讓洛羽沒說完的話消散在空氣里。
炎晟堯說完,他們就感覺到黑暗中腳下的地面緩緩下沉,沒有太大的落差感,也沒有任何暈眩感,但能夠明確的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下沉。
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只是空氣似乎變得流通了些,鼻翼聳動間,能夠嗅到整個空間中充滿了陳敗腐朽的味道,只有身后那股檀香和整個空間的腐敗陳朽格格不入。
“快到地方了吧,這種難聞的味道?!币驗楸谎钻蓤蚓o擁著,白依曉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如果說,身處漆黑的空間讓白依曉不適,那么現(xiàn)在對這個熱烈擁抱的熟悉更讓她覺得難以適從。
“你還是那么討厭黑暗,也一樣在黑暗中對未知的一切那么敏感?!毖钻蓤虻皖^對懷里的白依曉柔聲說著。他的聲音因為刻意的壓低,透著些疲憊以及慶幸,也為他磁性的聲音添加了些性感。
炎晟堯緊緊擁著白依曉,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里一樣。
幸好,一片漆黑。
“恐怕有很多死人...”沐風站在原地,同樣的味道他也聞到了,而且他更熟悉這種味道,“只怕,不止有活死人,還有不少尸體,才能有這樣的味道?!?p> “白依曉?!毖`在她身后喚了一句,帶著強勢,“過來?!?p> 沉默中的白依曉像被驚醒一般,輕輕一掙,炎晟堯的手就放開了,就好像剛剛擁的那么緊的人不是他一樣。
“那種味道更濃郁了?!卑滓罆杂X得自己現(xiàn)在還能保持站立就已經(jīng)是她意志力強悍了。“這種味道真的是太難聞了...聞多少次都不會習慣吧?!”
黑暗中,薛靈第一次明顯的表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只是隨后,撞進他懷抱的熟悉氣息,讓他身心舒展。
溫熱的唇,貼上了他的脖頸,平穩(wěn)的呼吸向他傳遞著她尚好的信息。
薛靈身上的清香讓白依曉精神一震,不由的想要吸入更多。
薛靈帶著些好笑的推了下像只小貓一樣的人,還對他嗅個沒完了,他又不是肉,而且,某人剛剛還被別人拉扯過去來著。
白依曉哼了一聲,攬著薛靈的腰不放手。
但是她發(fā)悶的聲音在薛靈喊她之后變得清亮這點轉換還是被洛羽明確的發(fā)現(xiàn)。
“炎晟堯,你別仗著自己熟悉這里就得寸進尺?!甭逵鹬苯娱_啟嘲諷,雖然原本就對他很是不滿。“就以白依曉的性格,你要是趁虛都入不了她眼,這種時候你就更不要想了?!?p> “人家喜歡做夢,你管得著么?!便屣L直接回復洛羽,“你操心這個還不如操心一下老師他們聽到這消息會怎樣呢?!?p> “沐師兄...你這就壞了!”洛羽嗤笑一聲。
這句話擺明了告訴炎晟堯,他們會先行將消息傳送回學院,到時,是學院來人還是將炎晟堯先帶回學院就看學院的安排了。
“誰壞了?”沐風佯怒,“人是怎么都要先帶著了,不過某人想跑也是跑不了的?!比绻湍敲聪?,他們可能找他不好找,可是現(xiàn)在落在他們手里,以他和薛靈的能力,他要想逃,難比登天。
“心思可見一斑啊...我還小,我還是太單純善良。”洛羽作怪一聲,還想再說什么,被炎晟堯冷冷的打斷。
“即將落地,保持靜默?!?p> 說話間,在他們的視線中已經(jīng)能夠發(fā)現(xiàn)腳下被泄露的點點亮光。
終于安穩(wěn)落地,
一片燈火通明,
白依曉站在原本的位置,低垂著頭,在寬大的帽兜遮掩下僅能露出她的紅唇。
“以圣靈之名。”
一步踏出,再次響起這個違和的口令。
炎晟堯亦是低聲同樣回復。
白依曉他們都低垂著腦袋,每一處燈火下都靜靜的站立著一個人,長長的甬道在眼睛的余光里像是沒有盡頭。
那些安靜的呆在燈下的人,胸膛沒有半分起伏,分明是沒有呼吸的活死人。
隨著步伐走動,白依曉這才發(fā)現(xiàn),那燈火,哪是真的燈火,那分明是掀開了那些人的頭蓋骨,放了個燈盞托,又放上燃芯,那古怪的味道就是這火光散發(fā)出來的。
十六個站立的人,十六盞人燈!
白依曉覺得她的胃在翻滾,隨著深入,味道就越發(fā)濃郁起來,身后跟著的薛靈和沐風眉頭緊皺,特別是薛靈,修習的清心咒讓他從小清心寡欲,潔凈非常,污濁的氣息讓他格外不適。
“以圣靈之名.?!?p> 白依曉默念一句。
心底生出幾分異樣。
有什么東西在她心底,腦海生根發(fā)芽。
順著對那份能量的渴望,白依曉覺得她甚至不需要炎晟堯的帶領就能夠找到被轉化的能量放在什么地方。
那濃郁的味道在白依曉的鼻子里,幾乎化作實質,混亂的記憶里,莫名的找到了相對應的那個片段。
點人燈,覓魂路,享無盡之樂。
白依曉抬手制止了他們的前進,不說話的看著炎晟堯。帽兜下露出漂亮的下巴飽滿的紅唇,以及聳動的鼻翼。
這里,對于半天沒有出聲的薛靈他們來說,應該已經(jīng)被這種近乎化作實質的味道堵塞了五感,而她和炎晟堯,早已經(jīng)對這里的這些東西免疫。
她不說話,只是她不想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腦海里出現(xiàn)的記憶片段,像是她的又不像是她的。
“我就知道,你會想起來的。”炎晟堯無聲的嘆口氣,除去兜帽,勾了勾嘴角,定定的看著白依曉,“這里就是入口,你知道的,只是進不進,還是看你?!?p> “不進?!?p> 像是完全意料到了白依曉會這么說,炎晟堯笑了。
人的記憶不會消失,只是會被忘卻,但,還有著潛意識的存在,面對格外熟悉的地方,事件,以及動作,就算大腦會慢半拍,身體卻還是會第一時間就記起。
炎晟堯提前告知他們不要說話保持靜默,就是為了給白依曉營造她最熟悉的氛圍,讓她自己想起來這是什么地方,接下來他們又即將做什么。
無關其他,他可以為了她,再次享受疼痛,也只想再次和她重溫回憶。
這次只是針對于她,沒有被那種能量侵染的人是無法和他們一起進入的,所以,雖然帶著薛靈沐風和洛羽三人,他也不怕,能進去的還是只有他和她而已。
“與他們無關,只是你我?!毖钻蓤虻吐曊f。
白依曉看著他,抬手指向薛靈:“他,就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知道,”炎晟堯還是笑著,“在你們一進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他,無論你是什么狀態(tài),你都會記得他?!?p> “三年里,你提起最多的是他,說要遠離的也是他,就連畫出的畫像,最多的也是他,幾乎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他了?!?p> 帽兜下的白依曉有些茫然,她似乎,不太記得,炎晟堯說的這些事。
大街上看到炎晟堯的那雙眼,她才記得,她的伙伴阿堯,值得信任,可以依賴。
身處于此,她才記起這是什么地方,經(jīng)歷了什么,又如何能避開的方法。
可是他說的,畫像,她沒印象。
這是她會做的事,也是她能做的事,沉默中的白依曉無力的放棄了對記憶的整理,她的記憶實在太過混亂。
“我既然記起了這里,就不會進去的,我不進,你也不進。”
說罷,紅唇緊抿,雙手自然垂放在身體兩側。
這是白依曉最放松的姿態(tài),也是她最戒備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