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如石破天驚,大廳里的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那黑刀已然刺透了白斗笠的脖頸。
少年番僧抽刀靜立,血,滾燙的鮮血,一滴一滴砸在滿是油污的地板上。
那滾落的血珠,如淚又如雨。
秦牧腦海里立馬閃過一句唐詩:“石破天驚逗秋雨!”
白斗笠驚愕的表情還沒有凝固,一只手死死地捂著傷口。他那細(xì)長的小眼睛此刻瞪得如銅鈴一般,喉嚨里不住發(fā)出一陣陣無意義的嘶吼。
血,從他的指縫里涌了出來!
畢竟手指堵不住那樣大的傷口!
黑斗笠就那么看著同伴的尸身猝然倒地,他手里的長鞭如一條死蛇一樣垂在地上。
“你……你究竟是誰?為何要殺他?”黑斗笠后退兩步顫聲道。
那紅衣少年從懷里摸出一張潔白手帕,仔仔細(xì)細(xì)地將手里的黑刀擦拭干凈。溫柔一笑道:“我呢,就是一名云游江湖的行者!殺他也沒什么原因,如果非要找一個原因出來,那就是我高興!”
聽了這話黑斗笠那慘白的長臉立馬扭曲起來。
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非??膳碌娜耍粋€就算是無間鬼蜮里那些老賊也極為忌憚的人!
這人天生一副人蓄無害的樣子,手段卻是一等一的狠毒。聽說此人出身大摩訶寺,修習(xí)的乃是佛門殺念最強的《修羅武經(jīng)》,不到二十歲已然名動天下。一身實力已到了下三境第三重悟虛大圓滿,足以稱的上真人之下第一人!
死在他手里的成名高手已有雙十之?dāng)?shù),不過他殺人雖多,卻也有自己的規(guī)矩。
只要他想殺人能出得起自己的人命價錢,那他收了錢就不會殺人!
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黑斗笠從懷里摸出厚厚一沓銀票,將它放到桌上。那銀票每一張都是一百兩的面額,上面蓋著匯通寶號的鮮紅印鑒。
人所共知,匯通寶號乃是中州最大的錢莊,就算是到了邊疆小鎮(zhèn),他們發(fā)出的銀票也可以輕易地兌換到十足的真金白銀!
“夠不夠?”黑斗篷面容扭曲,澀聲道。
“多了!你不值這么多錢!”少年番僧依舊在笑。
“那我值多少?”
“唔,你這身三腳貓的本事也就值一頓酒錢!”
聽了這話,黑斗笠將放在桌上的銀票重新?lián)炱穑叩焦衽_邊沖著酒店老板笑道:“今天全場的消費我都包了!剩下的錢存到柜上,這位大師無論何時到了這里,你必須將最好的酒拿出來管夠!”
那掌柜嚇得面如土色,陪笑道:“全聽大人您的!您說怎樣就怎樣!”
他說完將那足有一萬多兩的銀票放到柜臺上,面朝和尚小心翼翼地退出門去。
那少年番僧既不追趕也不阻攔,任由黑斗笠奪門而逃。
范姜見黑斗笠倉惶逃走,長長吸了口氣,收拾好隨身東西也跟著追了出去。
秦牧見酒樓又恢復(fù)平靜,起身走到和尚身前,饒有興味道:“大師,可有興趣一起喝一杯?”
和尚微微一笑道:“我只對酒有興趣,你那果汁就算了!”
秦牧搖搖頭道:“酒我也有,只要你肯賞臉,管夠!”
“哦?你有什么酒?酒足夠好的話,我就去!”
秦牧沖著灰袍漢子點點頭笑道:“亮叔,麻煩你把咱們冰鎮(zhèn)的那五葫蘆琥珀瓊漿送到上房去,咱們一會兒喝他個一醉方休!”
夜?jié)u深,上房里三個人已然喝了一輪又一輪。
酒酣耳熱,秦牧情難自禁,端起玉碗嘿嘿怪笑道:“我記起一首好詩,念給你們聽聽!”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
灰袍漢子聽了笑道:“大侄子,你醉了!這酒可不是蘭陵的,這是波斯的琥珀干紅!”
秦牧又端起一碗一飲而盡,笑道:“”管他哪里的酒,能醉客就是好酒!”
和尚也干了一碗,嘆了口氣道:“可惜呀!什么酒對我來說都不是好酒!”
“哦?為什么?”秦牧一臉好奇。
“因為我喝不醉!”
秦牧聽了笑道:“和尚,你這有什么好可惜的,起碼你還是能喝酒的!酒對于那些不喝酒的和尚來說才是可惜的!”
紅衣番僧搖搖頭道:“我之所以喝酒、殺人、破戒,是因為我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和尚!我還沒有真正受戒,或許永遠(yuǎn)也做不了真正的和尚吧!”
他神色哀傷,面露悲涼,似乎有無窮的苦楚正折磨著他那顆年青的心。
秦牧掃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那少年點了點頭道:“你如果生活在我的環(huán)境里只會比我殺人更多!”
他又灌了口酒,皺眉道:“一甲子之期又要到了,這亂世之劫又開始了輪回!”
秦牧皺眉道:“你是說天武遺跡又要重開?”
和尚猛然放下酒碗,一雙眸子亮的出奇,死死地盯著秦牧道:“你怎么會知道天武遺跡的事?你根本不是修行中人!”
秦牧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體內(nèi)一點真氣也沒有,的確算不上修行中人!但這也不能怪我,我這師門傳到我手里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其他人,上個甲子全跑去了天武遺跡,這幫人給我一顆道種都沒留下,我只能看看他們的藏書、筆記之類的解解乏?!?p> “更過分的是還給我留了師門任務(wù),說只有我完成了任務(wù)才能真正開始修行!”
秦牧嘆了口氣,悲憤地吐槽著莫名落在頭上的無良師門。
和尚一臉同情道:“這樣說來,我倒比你走運!不過我也有匪夷所思的師門任務(wù)?!?p> 夜盡天明,三人喝的心滿意足。
灰袍漢子起身告辭道:“大侄子,貨我剛才交割完了!你先歇著,我先回樓里交賬!”
秦牧點點頭。
和尚卻突然道:“你是天機樓的人?”
灰袍漢子嘿嘿一笑道:“我大侄子不單單是天機樓的人,而是天機樓的主人!”
“這么說你姓秦?”
秦牧點點頭:“在下秦牧,第十三任天機樓主人!你呢和尚?怎么稱呼?”
那和尚聽了這話欣喜道:“寺里人叫我空相,江湖人稱修羅魔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