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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錦繡

第二十四章 感業(yè)寺在對面?

神都錦繡 鐘山布衣 5045 2019-05-29 21:00:00

  唐時“兵部”隸屬于“尚書省”,下設(shè)“兵部、職方、駕部、庫部四司”。

  謝巖按文書所載,直接前往“兵部司”繳令,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被一小吏攔在門外,并告知:“郎中有令,凡繳令者可留下文書,待批復后,自當遣人告知。”

  本想留下文書,可當小吏問:“汝是哪一衛(wèi),駐扎何處?”謝巖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了,想上半天,決定還是先回去再說。

  謝巖曾經(jīng)聽林運提過:“正常情況下,他們軍中各‘府兵’及輔兵,按理,當各自回各的折沖府或者回家,只有如他們這樣的官員,才需要先繳令,后回所屬‘左武衛(wèi)’報備,最后才可以回到自己原先的駐地,可由于圣旨中說,他們需要‘返京敘功’,這就意味著,在陛下沒有明確下令之前,他們暫時還不能回‘左武衛(wèi)’,必須等‘兵部’將他們回京的消息呈報陛下后,由陛下決定?!?p>  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現(xiàn)在卻復雜了,前任皇帝的圣旨,現(xiàn)任皇帝會不會認賬,那還兩說呢,就算是“認”,那什么時候才會“敘功”,可就完全看當今皇帝怎么想了。

  然而,謝巖并不在意“功不功”的,他現(xiàn)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現(xiàn)在帶著一幫人,得住哪兒啊?這才是大問題。

  謝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解決法子,只好打算先回營地,把大家召集起來,一起商量。

  回到營地后,謝巖突然覺得,好像人又少了,最后是馮寶告訴他:“士兵們要么回家,要么去‘折沖府’報備去了,估計弄完也直接回家了,現(xiàn)在這里,也就我們這些人。”

  謝巖心里數(shù)了數(shù),除了自己、馮寶、林運和雷火外,還有六名原曹官、原四名隊正和兩名原旅帥,外加大約包括石子在內(nèi)的十幾名輔兵,滿打滿算的,也就三十多人了。

  不管人多人少,飯還是得吃,事還是得辦。

  晚飯后,謝巖將官員們?nèi)拷羞M帳中,先把自己在“兵部”遇上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后道:“眼下,最大問題是‘駐地’,我們?nèi)嗽偕伲彩擒婈?。更何況,還有這么多馬匹和物資,不能一直在荒郊野外的耗著啊。”

  “那你是什么想法?”馮寶先問道。

  謝巖道:“明確的想法沒有,回來路上,我大體上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行不行?!?p>  “校尉請說,行不行的,先說出來看看?!绷诌\也是急了,他也沒想到來“長安”后會遇上這么個特殊情況。

  謝巖點點頭,直接說道:“我的意思是,家在‘長安’或者附近的,先回家,至于應得的錢財,過兩天取回錢以后,送上門去;老雷沒成家,也不是‘長安’人,明天去‘左武衛(wèi)’打聽一下,我們這種情形,應該怎么辦?林都尉(林運進三級后,現(xiàn)在的職官是果毅都尉)明天進城去找劉定遠都尉,我想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見林運點首后,謝巖再說道:“馮寶明日進城,先去找個客館住下,再把文書遞給‘兵部’,留客館地址,萬一‘兵部’有回音,也知道上哪兒找;我明天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到裴士峰他們,諸位覺得如此安排可好?”

  好不好的,眾人感覺不出來,但是起碼有人拿了主意,這總比一個個坐著空想要強。

  等到第二天晚上,謝巖空跑一趟“長安”城回到營地后,他發(fā)現(xiàn),人又少了幾個,六名曹官中,有五個回家了,只有韓成沒走,用他的話說:“孤身一人,在哪都一樣?!?p>  四名原隊正和原旅帥也都走了,畢竟他們家都在“長安”,不過好消息倒有一個,劉愣子來了,他其實早就到了“長安”,只是一直沒找著謝巖他們,只好回“左武衛(wèi)”跟原先的同僚們混,直到今天看見雷火,也就跟過來了。

  雷火帶回來的消息并不好,“左武衛(wèi)”那邊之前接到過陛下諭令,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只能等“兵部”通知。

  林運和謝巖一樣,也是白跑一趟,他告訴謝巖:“‘夔國公府’說了,劉定遠都尉現(xiàn)在升為‘折沖都尉’,被派到隴右道去了?!?p>  如此一來,這幾條路似乎都行不通了,那可怎么辦啊,所有人,都急了。

  就在謝巖一籌莫展之際,兩天后,營地外,有人來找。

  謝巖迎出去一看,卻是那名叫程務忠的禁兵隊正。

  “一別多日,程隊正可還安好?”謝巖滿臉笑容地上前道。

  程務忠上前道:“多謝掛心,一切都好?!?p>  二人并肩走進營中,程務忠見營地內(nèi)一派無人的景象,不禁問:“謝校尉,其余諸位呢?”

  “唉,一言難盡啊,咱們進去說?!敝x巖一邊招呼程務忠進帳,一邊叫劉愣子拿些水和肉干過來。

  剛一坐下,謝巖就大倒“苦水”,把自己遇上的困難給說了出來……

  程務忠似乎并不是非常意外,他在謝巖說完之后才道:“難怪謝校尉前兩日前去找尋裴校尉,若不是今日聽同僚說起此事,我們還無法知曉呢?!?p>  謝巖苦笑道:“我也是沒辦法啊,你也看到了,我軍中物資馬匹眾多,不能一直在野外待著的,總得有個駐所才行,可是現(xiàn)在呢?陛下不發(fā)令,我們倒成了哪也去不了,也沒人要的了?!?p>  “那依校尉之意,應當如何是好?”程務忠問。

  “陛下什么時候下令,我等不敢想,也不敢問,我只求能有一處駐所,好安頓下來,無論‘兵部’何時批復,也好安心等著,總歸不能現(xiàn)在這樣,一直在荒野中?!敝x巖直接說出自己想法。

  “那需要我?guī)褪裁疵??”程務忠再問?p>  謝巖道:“我只需要一處安置的地方就可以,那怕是塊荒地,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自己來建房,要是能有什么廢棄的,或者不用的軍營,那就更好了。”

  程務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說:“校尉的意思,我一定回去轉(zhuǎn)告裴校尉,不過校尉也知道,我們官職并不高,此事,只能說盡力而為?!?p>  謝巖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們這些禁兵,縱使是家中有勢力,可他們本人畢竟都是低級軍官,可以說,幾乎沒有話語權(quán),能有這番表態(tài),已經(jīng)是很給面子的事了。

  說完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以后,他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謝巖發(fā)現(xiàn),程務忠似乎對自己的訓練方法特別感興趣,一連問了好幾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謝巖有些解釋不清楚的時候,往往只能說:“如果有興趣的話,等有了駐地,你隨時可以過來看,之后你什么也就清楚了。”

  程務忠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畢竟很多東西需要眼見為實,光靠嘴上是說不清楚的。他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因為再不走,長安的城門就要關(guān)了,憑他的官職。不足以叫開城門。

  程務忠究竟會不會帶話給裴士峰,即使話帶到了,又能有多大效果?謝巖無法預測,他僅在盡力而為。

  馮寶從城里跑回來了,一見面就對謝巖說:“你換個人去住吧,我實在忍受不了了?!?p>  一問才知,馮寶白天需要在旅館里守著,晚上,“長安城”有宵禁,他哪里也去不了,如此坐牢一般的生活,不是他可以忍受的。

  萬般無奈之下,謝巖讓馮寶帶上人和馬車明天去“東市”,先把錢取出來,然后分別送到那些軍官家里,至于旅館那里,他只能安排人輪流去守著。

  許多時候,當你對一件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或許就有奇跡發(fā)生!

  程務忠離開差不多有十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謝巖他們也用盡了自己能夠想到的所有辦法,還是未能解決問題,就在所有人幾乎絕望的時候,程務忠突然來到營地,而且一見面就對謝巖道:“你們的駐地已經(jīng)有了?!?p>  謝巖以為自己聽錯了,光顧看著程務忠,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程務忠只能又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可真是!……”謝巖一激動,話也說不周全了。

  話說不出來不要緊,趕緊招呼程務忠進帳才是要事。

  一進軍帳,謝巖見劉愣子在里面,張口就說:“快去把馮寶和老雷叫來。”

  緊接著,先請程務忠坐下,自己連忙拿出些吃食招待,然后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來的駐地?”

  程務忠道:“你們遇到的難事,我告訴了裴校尉,校尉也去找了相熟的將官,可惜都不曾有答復?!?p>  謝巖知道靠裴士峰他們很難解決,現(xiàn)在聽程務忠一說,更加相信,解決此事一定是另有其人,但他必須得承這個人情,當下很認真的說道:“裴校尉之情,我當銘記在心?!?p>  此時,雷火和馮寶走了進來。

  他們坐下后,謝巖簡單說了兩句,又把目光投向程務忠,問:“那后來呢?”

  “昨日家兄歸來。邀我前去家中,談話中我把此事告與兄長,然后就解決了。”

  謝巖早就發(fā)現(xiàn),程務忠是一個話不多且個性沉穩(wěn)的人,可是他這種性格,這種說話方式,此刻也太令人著急了。

  “那請問令兄長又是如果解決的呢?”謝巖得耐著性子問。

  “家兄說,‘右領(lǐng)軍衛(wèi)’在‘禁苑’外有一處廢棄渡口,附近還有原渡口軍士的營地,業(yè)已無用,可供你們暫用?!背虅罩医K于把地方給說了出來。

  “廢棄不用的軍營”那是最理想不過的駐地,可使用軍隊營地,就沒有隱患嗎?謝巖不得不考慮到,只得又問:“那請問,令兄長是?”

  程務忠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家兄程務挺,現(xiàn)任‘右領(lǐng)軍衛(wèi)中郎將’。”

  “程務挺?怎么這么耳熟呢?”謝巖有些想不起來,轉(zhuǎn)頭看了看馮寶,見他卻是一臉驚愕,目光閃動,情知這個“程務挺”一定是個歷史名人。

  不管別人出于什么原因,能在如此困難的情形下,提供幫助,謝巖都覺得,無論如何,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至于怎么還,那以后再想法子了。

  “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過去?”馮寶很殷勤地給程務忠倒上一杯水后問道。

  程務忠道:“明天吧,裴校尉知道你們這人少東西多,明天帶人過來,大家一起動手,也快一些?!?p>  這一刻,謝巖和馮寶是真的有些感動了,這應該是他們來到大唐之后,第一次真正切切感受到別人的善意。

  多余的話,說了也沒用!軍人之間,又或是男人之間,很多時候,一句話,一杯酒,當可道盡一切!

  當晚,程務忠沒有回城,因為太晚他回不去了,在謝巖他們的熱情招待下,他實在找不到回去的理由。

  夜里,程務忠一覺醒來,感覺口干無比,他在自己睡的帳中,沒有找到水,只好甩甩頭,先讓自己清醒點,而后走出帳篷。

  雖說是夏日,夜里荒郊上,還是有些涼意,小風吹來,程務忠覺得似乎清醒不少。

  左右睡不著,他決定在營地里走走,剛走出不到二十步,忽然看見有兩名士兵,披甲執(zhí)槍迎面走來,其中一人到近前時還說:“程校尉可是要解手?”說著,還指了指“茅坑”的方向,說:“在那邊?”

  “多謝”程務忠客氣了一下,等兩名士兵走了以后,他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心想:“僅剩下這么幾個人,還能夜里不間斷巡視,這支軍隊,真是不簡單。”

  程務忠出自將門,又久居軍中,自然深知,什么樣的軍隊才是一支強軍,他在數(shù)千里的路上,親眼看到了“武平堡”軍的種種不平凡的地方,更被謝巖一些“奇怪”但是非常實用的“軍事思想”所折服,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主動告訴其兄謝巖他們的現(xiàn)狀,并請給予幫助。

  夜半時分,謝巖也醒了,而且還聽到了程務忠和士兵的對話,他本想起來陪程務忠聊會,可是他感覺太困了,還是繼續(xù)睡覺吧,真要有什么事,明天說吧。

  天色剛亮,裴士峰帶著五十名禁兵來到營地,由于都是一起數(shù)千里走過來的熟人,所以沒人客氣,一起跑去廚房,先吃早飯,再說“搬家”。

  有他們幫忙,那速度可就快的太多了,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將所有東西全部裝上馬車,一行人,帶著三十多輛車,一百多匹馬,浩浩蕩蕩地就上路了。

  自他們原先駐地,向西直行,差不多越過整個“長安”城,再向北行,又走了至少半個時辰,終于到程務忠說的那個廢棄的營地。

  這里很大一片平地,看得出來,是人為修整過的,向東,大約三百步,是一道圍墻,很高,起碼有兩人高,隱約還可以時不時看見有士兵在上面巡邏,估計那里面就是程務忠說的“禁苑”;往西看,全是空地,長有許多雜草,只在最遠處,隱隱可見好像有條河,程務忠告訴謝巖,那是“渭水”,渡口就在那里;廢棄的營地在北面,大約一百間不到的房屋,分列左右兩排,房屋正中還建有一座高塔,看樣子,像“瞭望塔”。

  不等謝巖他們將物資卸下,裴士峰和程務忠即一起來向謝巖告辭,說是今晚要在宮值宿,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既然有公事,那當然不可挽留,謝巖本想拿些錢財讓他們轉(zhuǎn)交士兵,可是他們死活都不肯收,謝巖最后只能說:“那過兩天,再去‘長安’找諸位一聚。”

  臨走前,謝巖還讓馮寶拿出了他的十壇“藏酒”,就當是感謝了。

  這次他們沒拒絕,收下酒,一大群人在相互“保重、后會”聲中,道別……

  目送他們背影消失,謝巖趕緊指揮大家把物資卸下來,可剛剛才卸下來一小半,卻突然聽見程務忠的聲音響起:“謝校尉、謝校尉——”

  謝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連忙放下手中東西,快速跑步迎上去。

  馮寶見謝巖過去了,自己就沒動,很快,他發(fā)現(xiàn),謝巖和程務忠沒說幾句話就分手回來了,而且表情非常嚴肅,還時不時地看一下東邊那道圍墻。

  “出什么事了?”馮寶迎過去問。

  “沒出什么事”謝巖停下來說了一句,緊跟著他又看了一眼那道圍墻,緩緩地說:“程務忠特意回來提醒,千萬不要越過那道圍墻進去?!?p>  “不進就不進唄,我以為什么事呢。”馮寶一臉不在意的表情道。

  可是,馮寶說完這句話以后,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如果只是不進去,謝巖至于那一幅“嚴肅”表情嗎?

  一想到這,馮寶馬上再問道:“不對,那個里面一定是什么特別的地方,是嗎?”

  謝巖點點頭,顯然是不想隱瞞,他看了一眼馮寶,低聲道:“那道圍墻后面不遠處,是‘感業(yè)寺’?!?p>  “你說什么?”馮寶再也忍不住大聲說道:“你說,我們的對面是——‘感業(yè)寺’?”說到最后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jīng)低了下去,低到只有他和謝巖才能聽得清楚。

  謝巖沉默地點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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