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與小娥受了驚嚇,走路的腳步更加緩慢,瀛公子跟隨從遠遠在前走著,我們尋著他們的身影在后跟著。
“小娥,聽我說。待會到了地方若是安全,你就暫時留下,若是苗頭不對,你便伺機逃命去吧。”雖然瀛公子一行人救下了我們,只是剛剛經(jīng)歷了生死劫,我對未來的境遇實屬憂心。
“那王妃呢?您不逃嗎?王爺他,他可是要殺了您?。 毙《鸬那榫w依舊激動。
“逃?我又能逃去何處呢?你別忘了,我的爹娘還在皇城內(nèi),現(xiàn)在的我跟荀澈,不過是他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他宰割罷了。”我說完深深嘆了口氣。
“對了小娥,一會在他們面前,切不可喚我王妃,記住了,要喚我小姐,在不完全了解他們之前,我們不能暴露身份。”不知怎的,面對瀛公子,我沒辦法像面對莊公子那樣推心置腹。
“奴婢記下了?!?p> 走了約半個時辰后,我尋著瀛公子的身影,確實看到了一絲微弱的燭光,這時瀛公子才回過頭,發(fā)現(xiàn)我們遠遠在他身后,他并沒有停下來等我們,而是兀自徑直向前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在抹微弱的燭光下。
待我跟小娥到近處時,才發(fā)現(xiàn)足足幾十畝的河塘邊,立著一座木屋,想必這就是養(yǎng)蚌人生活的地方,正想著,只見瀛公子笑盈盈地走了出來。
“姑娘,一切都已安排好,養(yǎng)蚌人就在屋內(nèi)。”說著,他朝著我點了點頭。
“有勞瀛公子費心?!蔽艺f著給他拘了禮,跟著他朝屋內(nèi)走去,并沒有發(fā)現(xiàn)腳下的門檻。
“啊——”等我感覺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失去重心向前撲去,瀛公子聽到聲音后一個轉(zhuǎn)身抱住我,將我攬入懷中。
“你沒事吧?”他光顧著問我,卻不記得松手。
“沒,沒事,公子放開我就好?!?p> 他聽完我的話一下子松開了手,說道,“我無意輕薄姑娘?!?p> “我知道,公子是怕我摔倒?!蔽以捯魟偮?,從里面走出個看上去年過百半的老漢,想必就是養(yǎng)蚌人。
“請問您就是養(yǎng)蚌人?”我趕忙上前詢問。
“姑娘既已尋至此處,想必是有求而不得的東西?!崩蠞h似乎看出了我的來意。
“正是?!?p> “說吧,姑娘欲求的是什么?”老漢倒也直爽。
“實不相瞞,我需要粉珍珠?!?p> “要多少?”老漢說完露出自信的一抹笑,看來他是猜對了。
“千顆?!蔽颐摽诙觥?p> “什么?多少?千顆?當飯吃呢!”老漢聽完我要的數(shù)量,當即翻了臉,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氣宇軒昂的瀛公子都目瞪口呆。
老漢見狀,氣呼呼地接著說道:“姑娘是拿我老頭子尋開心呢?對不住了,我這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慢走,不送!”
“老先生切莫動氣,且聽我把話說完,我對您并無半點不敬之意,否則也不會跨越重重艱難險阻來找您?!蔽乙宦犂蠞h要趕我走,當真是著了急。
“姑娘啊,你可知道,我這整整五十畝的河塘,一年能產(chǎn)出多少粉珍珠?告訴你,運氣好的話,也只有幾十顆,也只有兩只蚌的產(chǎn)量,你開口就是千顆,你這不是在戲弄老夫嗎?”老漢說完,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看我。
“老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實屬不懂珍珠,還望老先生恕我無知,我之前沒表達清楚我的意圖,我并非全要您出這千顆粉珍珠,而是今天特來此請教您,有沒有什么方法,能在一月之內(nèi)培養(yǎng)出粉珍珠?”聽我這么說完,老漢才將頭轉(zhuǎn)過來,上下打量我。
“姑娘究竟是什么來頭?”他警惕地看著我。
我看了看瀛公子,又看了看他手下的那些人,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他手下那些人都遣了出去,我看眼前這個形式無法再隱瞞下去,只得實話實說。
“老先生,實不相瞞,我就是賢王妃慕容宛,我家王爺于下月初六迎娶丞相府的岳小姐,這千顆珍珠,便是她命我來尋的,說是要鑲嵌在她的喜服上?!蔽艺f完這些,終于松了口氣,而瀛公子跟老漢卻張大了嘴巴望著我。
半響,老漢終于反應過來,剛要給我拘禮,我一把扶住了他,“老先生年歲已高,切莫拘禮,慕容宛受不起?!?p> “多謝王妃體恤,這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太過殘忍,是我們養(yǎng)蚌人的禁忌?!崩蠞h說著搖了搖頭。
“但說無妨,看看我是否能做到?!蔽覉远ǖ乜粗蠞h。
“王妃萬金之軀,萬萬不可??!要想培養(yǎng)出粉珍珠,需以血喂養(yǎng)?。∵€需處子之血,從河蚌小時候起,每日一滴方可!”
我終于明白,岳凝為何執(zhí)意讓我來尋粉珍珠了,也參透了她那日在街上說出的那番讓我加倍奉還的話了,她這是讓我用自己的血,來給她做嫁衣……
細思極恐,我連連倒退兩步,大口大口地呼吸。
見我如此驚慌失措,老漢接著說,“王妃莫怕,這個禁忌每個養(yǎng)蚌人都知道,為了生計,有的人就開始刻意培養(yǎng)粉珍珠來悄悄賣給官宦人家,所以暗地里流通的這種粉珍珠實則不計其數(shù),王妃大可以尋個門道,買了便罷,那位丞相小姐也沒說非需天然粉珍珠不可?!?p> 聽完老漢如此說,我才放下心來,果然沒來錯這里,還是養(yǎng)蚌人的辦法多。
我盤算著回去該如何找尋門道交差,瀛公子說話了:“王妃若不嫌棄,這件事就交與我來辦?!?p> “哦?瀛公子有此門路?”我有點喜出望外,想必到前一刻還讓我痛苦憂心的事,后一刻竟得來全不費工夫。
“瀛某自認在皇城內(nèi),還是混得開的。王妃放心,十日內(nèi),千顆珍珠,必定奉送府上?!?p> “可以換個地方嗎?”我一想到會跟荀澈有交集,就心下疼痛難忍。
“王妃可有不便之處?”
瀛公子這么幫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隱瞞:“實不相瞞,剛剛派那些殺手來殺我的,就是賢王,我這個王妃,從頭到尾都是個礙眼的,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說完這句,小娥在后面悄悄扯著我的衣角,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了,也許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瀛某該到何處尋得王妃?”瀛公子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御品齋可好?”想來想去,我還真是不知道幾個地方。
“好,今日天色已晚,王妃趕路多有不便,適才瀛某已與老先生打好招呼,王妃可與這位姑娘在此委屈一晚,瀛某連夜趕回安排馬車,明日一早趕來接王妃。”
瀛公子雖給人感覺不好親近些,卻也這般心思細膩,感覺雖不似莊公子那般柔情,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我不由得在心中將他二人與荀澈對比,不禁感嘆:真是除了我夫君,天下竟是好男兒啊……
送走了瀛公子,我便與小娥歇下。與我一樣,小娥翻來覆去睡不著。
“小娥,明日進了皇城,你便回家去吧,再去別處尋份差事,別跟我回王府了。”
“王妃切莫胡思亂想了,早些歇息吧?!毙《鹌鹕頌槲乙戳艘幢辰恰?p> “我這不是在同你商量!”我加重了口氣,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王妃別說了,我不能走,我走了,您身邊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小娥說著濕了眼眶。
“正因你是王府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我才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懂嗎?今日荀澈沒殺死我,明日呢?后日呢?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后將要面對什么,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保護你?”
“王妃您別說了,奴婢與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奴婢絕對不會棄您于不顧,茍且偷生的?!?p> 我一把將小娥攬入懷中,與她抱頭痛哭……
第二日一早,瀛公子派的馬車就趕來接我跟小娥,此外瀛公子還派了四個人保護我,短短兩日,一來一回,我終于還是回去了……
一路上我不禁在想,岳凝明知那粉珍珠是吸活人的處子血來喂養(yǎng),為了逼迫我,她甘愿去穿戴那些血染的東西,為了一時之美,不惜用這么殘忍的手段,到底是在懲罰我,還是在懲罰她自己?
處子之血?等等,她如何得知我與荀澈到現(xiàn)在都未有過肌膚之親?看來王府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馬車一點點靠近皇城,我的思緒越發(fā)復雜,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荀澈,曾經(jīng)幾何,在見荀澈的第一眼起我便傾慕于他俊美的外表,只是那一眼,我便愛上了他……
我多慶幸自己能成為他的妻,我多期盼著能與他舉案齊眉,恩愛百年……
不成想,這一切都成為泡影,愛之深,恨之切,我怨他,奚落他,對抗他……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想要了我的命,讓我命喪荒野……我的心,從未如此這般,疼如刀割……
小娥似看出了我的心事,她一聲不吭,默默地握著我的手,陪著我,馬車靠王府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不知所措……
下了馬車,小娥扶我入府,不成想與匆忙出府的荀澈撞個滿懷,我并不想同他講話,他卻開了口:“你回來了?”
我刻意觀察他的表情,沒有一絲驚訝跟好奇,我不禁暗自驚嘆,怎么可以偽裝得這么好?一個人究竟需要多深沉的心機才會做到如此地步?
“對不起,我沒死,讓你失望了?!薄?
子虛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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