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孫氏請?zhí)杖蝗レ麍@是因為曹夫人來了。
陶然想到活潑的曹蕓香,她沒笑,倒皺起了眉。
曹夫人的到來,是不是有什么事?
陶然跟著孫氏的丫頭一直來到禧園,還未進正房,孫氏那膩膩的笑聲便傳了出來。
“只是小孩子家,哪里還叫夫人親自來接,只須遣人來說一聲,我便將陶兒送過去了?!?p> 曹夫人的聲音倒是和往常一樣,“本該早早來下帖子的,只是蕓香那丫頭說白小姐與別人不同,擔心家里不許她出來,原是叫我早早來說一聲。我也是有許多事纏身,想著當日來和您說一聲也是一樣的?!?p> 就是這時,陶然進了屋。
見房就見孫氏臉上的笑容很是尷尬。
陶然的出現(xiàn)讓孫氏的尷尬轉瞬即逝,她招手叫過來陶然,“陶兒快來!曹夫人特意來接你去曹府呢?!?p> 在人前,孫氏扮演著慈祥的長輩,背后做出的事實在是……
陶然垂下眼去,給曹夫人施了一禮。
曹夫人一笑,“白小姐,我是來接你的。也不必帶些什么了,我那里該有的也都有。蕓香那丫頭實在想你想得緊,這就和我去曹府吧?!?p> 只是來接她,似乎顯得著急了些。
孫氏一聽曹夫人這話,急火火的叫陶然快跟曹夫人走。
陶然和曹夫人分別坐著馬車去了曹府。
到了曹府下了馬車,曹夫人身邊的碧玉就在陶然身后笑著道:“在普照寺那幾日,小人就覺得白小姐身邊的麥冬極巧,正想和白小姐討個方便,想帶麥冬去后面我的房里看一個花樣子。”
麥冬也是第一次來侍郎府,眼睛正不夠使著。可是聽了碧玉的話,她又想著要看著陶然,只盼著陶然拒絕了。
曹夫人轉頭看了一眼麥冬,笑了笑,“也不怪碧玉這丫頭心急,麥冬確實手巧得很。白小姐便答應下來吧?白小姐放心,我這邊也有服侍的人,不會比麥冬差就是。”
曹夫人已經這樣說,陶然再不好說別的了。
麥冬極不情愿的跟著碧玉走了,只有曹夫人帶著陶然及身后的幾個丫頭向里走。
陶然隱隱覺得曹夫人今日很是不尋常。
她學規(guī)矩時,崔嬤嬤也說過,往常都是邀人的人家提前幾日下帖子請人。今日曹夫人不只是當日請人,而且還親來白府接她。這就是第一處不尋常。
第二處不尋常便是曹夫人有意將麥冬帶離了。
兩處“不尋?!北澈蟮降撞刂裁矗?p> 陶然不相信曹夫人會想害她,那么會是什么?
曹夫人一直帶著陶然向里面走,轉過了幾條小徑,曹夫人遣走了幾個丫頭,只留一個圓臉丫頭在身邊,才低聲對陶然說:“今日實在冒昧了,其實是我一個親眷的孩子病了!”
曹夫人說至此,歉意的對陶然笑笑,“本該早去請了你來,蕓香那孩子也確實很是想念你。可是事出突然,我那個親眷的孩子病了幾日,我去瞧過去,那孩子就是不見好,我才想到白小姐。蕓香也說了,治得好治不好,都不能難為你。而且一再叮囑我,等這邊看過病便叫你去她的院子?!?p> 陶然在感激曹蕓香的同時,略略放下心些。
她思度著,輕聲對曹夫人說:“我的醫(yī)術也未必多好,只是知曉幾味藥,真是當不得醫(yī)術精湛一說。夫人還是再請郎中瞧瞧的好。”
“白小姐不必過謙了,”曹夫人一面走,一面攜住了陶然的手,“你的醫(yī)術如何,我自然是知曉的。我也拿你沒當外人,我這個親眷也是請了好幾個郎中的,可是都不見好,孩子的病反而更重了。本來我是想請你去她府上,可是想想擔心你家里問得緊,便讓我那親眷把孩子抬來了。能不能治好了這孩子,全是這孩子的命?!?p> 曹夫人沒讓親眷露面,而且今日還這般隱秘,多是因為看出白府想巴結權貴的心思吧?只是當著她的面,曹夫人不好把話說得太露了。
想到這里,陶然又是轉念。
能被抬來的孩子,說明這孩子病得實在不輕了。家人大概也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念頭。
曹夫人和陶然一直走到后面的一處院落,曹夫人才停住腳步。
守在門外的丫頭見曹夫人,急忙打起簾子,曹夫人和陶然進了房里。
還沒走幾步,里面的人已經聽到動靜迎了出來,是個衣著華服的婦人。
曹夫人連忙引見,“這位是陳夫人?!?p> 因為是曹夫人的親戚,陶然便要施禮。
這陳夫人急忙攔住了陶然,急急著道:“請白小姐現(xiàn)在瞧瞧犬子吧?!?p> 母親獨有的焦急與惶恐已從陳夫人的語氣中流露了出來。
陶然也不再客氣,隨著陳夫人向內室而去。
內室里有兩個丫頭在床邊服侍著,床上躺著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只見孩童雙目緊閉,嘴唇發(fā)白,臉色如熏香爐里的灰末。
陳夫人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白小姐,我這孩子已經熱了有五日了,什么藥皆不見效,郎中也請了幾個,都是一點起色也沒有。前幾日還有些精神頭,現(xiàn)在就是這樣一直昏睡著,我實在是沒了法子,只能請白小姐瞧一瞧了!”
事已至此,陶然只能將話先說個清楚,“我也并非郎中,并不知能不能治好小郎君的病。”
陳夫人聽了陶然的話,將紅了的眼睛拭了拭,“我當然知曉白小姐不是郎中,我也從沒小瞧白小姐的身份。只是我是一個做娘的,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說句難聽的話不怕白小姐惱怒。若是白小姐治得好,我們全家都感激白小姐。若是治不好,也只能說我兒的醫(yī)緣沒在白小姐這里。”
陳夫人能說出這番話,倒是個明白人。
陶然走到床前,探了探那孩子的頭,果然滾燙著。
陶然又翻看了那孩子的眼皮,轉頭問陳夫人:“之前小郎君可曾吃過什么?或是受過什么傷?”
陳夫人搖搖頭,“并不曾受過傷,就是吃的,也和全家人一樣。就是我們全家去郊外莊子回來后,他就這樣了。有的郎中說是疹病,可是他身上連半點疹子印也沒有啊?!?p> 陶然微蹙著眉,“讓人把公子的衣服先除去,我要看看他前胸后背,還有腿、腳、腰?!?p> 陳夫人急忙讓丫頭將孩子的衣服脫了去,陶然走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孩子身上并沒有什么外傷,也確實沒有出疹的跡象。
陶然也覺得很是疑惑。
沒有外傷,不是起疹,孩子不見咳嗽傷風的病癥,熱是因何而起的呢?
陶然抬起頭,“陳夫人,可有郎中為小郎君針灸過?”
陳夫人嘆口氣,“也有郎中來針灸過,只是好了一會兒,過兩個時辰還是一樣熱著,不管用!”
竟然連針灸都不管用。
陶然想了想,“頭頂可曾針過?”
陳夫人很是吃驚,她搖搖頭,隨后臉色驟變,“可是針頭頂,人豈不是會死了?”
陶然給陳夫人解釋,“一般來說,便是針灸頭上,人也不會死。人的身體皆有穴位,只要針對了穴位,只會治病,不會要人命的?!?p> 陳夫人似懂非懂的著,還有有些猶豫,“那……我便讓人去備針?”
陶然也深知做母親的此時已全無主張,便安慰著陳夫人,“您放心,我若是沒有把握,便不會輕易下針。只有在有把握時,才下針?!?p> 陳夫人勉強朝陶然笑笑。
有人去備針,陶然讓丫頭將孩童的頭發(fā)散了開。她走到孩子頭頂上,看著那孩子的一頭黑發(fā),忽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