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一張臉立時變得鐵青。這年輕人恁地不識好歹!不過是看你有些本領(lǐng),與你客氣兩句,你倒蹬鼻子上臉!若是旁人,哪還跟你這么多廢話,直接滅了你的口也屬正常!他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何曾被一個后生如此奚落過,不由得怒火中燒,冷哼一聲道:“無知小輩,叫你看看江湖有多大!”疾步上前,伸出右掌,便往魯真胸口處拍落。
他掌上的功夫有個名字,叫作“倒鉤手”。為了練就此功,他在不到二十歲時便自己用石塊將十根手指甲一一砸彎,迫使指甲從此橫向生長,故每根手指都像生著倒鉤一般。一掌擊出,上有五根倒鉤傷人,下有強(qiáng)勁掌力接踵而至,毫不給人喘息之機(jī)。此人憑這種功夫著實(shí)殺了不少厲害人物,稱得上是他的得意本領(lǐng)。此次一出手便是這種功夫,既有對魯真有所忌憚、上來就出殺招之意,又有深恨對方、欲殺之而后快之心。
魯真早早聽見風(fēng)中有異,知道這一掌并不普通,他視力亦極好,看見陸明來襲的掌心上方,五個墨黑色的點(diǎn)狀物一并飛來,心道:“這一招倒與暗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速度方面遠(yuǎn)遠(yuǎn)不及。話雖如此,畢竟挾著掌風(fēng)飛來,若是打在了身上,力道可不是普通暗器能夠相比的。”
既把來招看成了暗器,斗爭心立時大起,要與敵人比試比試“暗器手段”。眼前掌風(fēng)已經(jīng)撲面,魯真的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陸明的一掌幾乎貼著他的鼻梁擦過。
魯真左手如電,叼住他的這只手臂,向后一拉,右腳往前一踢。陸明的右掌被他帶上前去,一時間收不回來,此時下盤遭襲,只得抬腿硬抗。兩只腳在空中一觸即離,魯真的力道稍弱,但陸明身子被整個往前一帶,失了平衡,不禁一個踉蹌,上半身呈向前下壓之勢。只聽魯真說了一句:“當(dāng)心,暗器來了!”陸明身子一震,不知從哪伸過來的一只右手已經(jīng)到了他的臉下面。那右手向上一彈,一枚鵝卵石自下飛起,正正擊中他的下巴。陸明啊的一聲,被這一擊震得兩耳嗡嗡作響,眼前猶如蒙上了一層水霧。
魯真松開對方的手臂,陸明已被他的石頭打得頭暈眼花,連站都站不住,直接坐在地上。魯真笑道:“暗器上的勝負(fù)是我贏了。銀子我拿走,你沒有意見了吧?”
陸明咬著牙說道:“卑鄙小人,竟然用暗器傷人!”魯真皺眉道:“我之前不是提醒過你了,說‘暗器來了’嗎?你躲不過是你的問題,再說卑鄙不卑鄙什么的,你這人真有資格說別人?”陸明怒道:“下九流的人,才會在比武中使用暗器!你用這種手段傷我,實(shí)在為人所不齒!”
魯真一怔,直接走上前去,一只手抓著陸明的頭發(fā),提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用暗器用得光明正大,你若一定要說我卑鄙,我就這么卑鄙下去好了。既然你這么討厭被卑鄙的手段打敗,我就用你喜歡的高尚方法送你上路。”
陸明一驚,一記耳光已狠狠地扇在他的右臉上。魯真恨他意欲暗算盧雨時,又對趙大一家趁人之危,這一次下手頗重,就這樣一只手拎著他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扇著他的耳光,扇了十幾下后,陸明昏死過去。
魯真松開他,說道:“這就是你喜歡的高尚手段了。我等你下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再問問你關(guān)于卑鄙和高尚的看法?!钡懨鞔藭r已人事不知,這句話再怎么也進(jìn)不到他的耳朵里面了。
“確實(shí)卑鄙?!庇腥嗽谏砗蟾呗曊f道。
魯真嘆了口氣,說道:“還是被你追上了。怎么,三爺,你也認(rèn)為用暗器就為人所不齒?”
大漢從魯真的身后走到他的面前,大聲說道:“不。俺是說這人卑鄙,以為用幾個臭錢就能把人收買了,不但卑鄙,而且無聊。”
魯真咦了一聲,抬頭望了大漢一眼,笑道:“好一個三爺,你又讓我刮目相看了。之前把你當(dāng)白癡耍,真是對不起了?!?p> 大漢怒喝一聲:“一事歸一事。你害俺在眾人面前栽了那么大一個跟頭,這事不算完。俺過來找你,就是要跟你算一算這筆賬?!?p> 魯真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不過現(xiàn)在不行,我還有事要辦。你若信我不會臨陣脫逃,就到鎮(zhèn)外那棵大樹下等我一會兒,我把事情辦完之后,再過去承受你的怒氣?!?p> 大漢想了一會兒,說道:“好,俺信你。你去辦你的事,俺等著?!?p> 魯真沒想到這大漢竟然一口答應(yīng)下來,不禁有點(diǎn)后悔:“這位三爺看來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物,我之前害得他受傷,是否做錯了呢?”
大漢低下頭,看著昏倒在地上的陸明,說道:“這個卑鄙小人由俺看管,你該干嘛干嘛去。俺先走了?!闭f完拾起陸明的一只手,一把扛在肩上。魯真笑道:“總叫三爺三爺?shù)?,都覺得自己輩分下去了,三爺有名字嗎?”
大漢大聲說道:“俺當(dāng)然有名字!只是……”猶豫片刻,說道:“罷了,俺姓伍,名叫伍云鵬,這個名字沒那么要緊,不怕被別人知道。不過你休想打聽俺大哥的名字!”說完便不理他,扛著陸明,轉(zhuǎn)身而去。
魯真望著那大漢越走越遠(yuǎn),心中又可氣又可笑:“這家伙完全守不住秘密啊。既知道了三弟的名字,還怕打聽不到做大哥的是什么人嗎?”不過他對那中年人叫什么實(shí)在不感興趣,此時掂了掂手中銀子,自語道:“若是這銀子的話,終究還是要輸給那個神棍,畢竟我問的是銅錢還剩下多少,而不是還剩下多少錢?!?p> 他心中其實(shí)早已有了計(jì)較,便拿著這錠銀子走回了先前的藥鋪。那藥鋪伙計(jì)見他去而復(fù)返,頗有些不耐煩,說道:“抓什么?還有錢買藥嗎?”魯真嘭地一聲將銀子放在柜臺上,說道:“剛才抓的那些藥,按那個比例,給我抓夠二十兩的份,按每天的用藥份量,一一包好?!被镉?jì)嚇了一跳,拾起那錠銀子,用牙咬了咬,竟是真銀,心想剛剛的窮光蛋何時變成了貴主顧,立馬換了副態(tài)度,一邊點(diǎn)頭哈腰一邊去稱藥。
二十兩份的藥材著實(shí)不少,魯真拎著大包小包,帶著找剩的三十兩銀子,在藥鋪伙計(jì)的奉承聲中走出門去。趙大的住處在哪里來著?魯真仔細(xì)想了一想,邁步走在街上。這一次,一定要讓那一家人好好地欠自己一個人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