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原風(fēng)暴
再說回安妮,當(dāng)安妮聽到懲罰兩個字的時候——
嗯。退出游戲。確……
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毛球,要是自己現(xiàn)在下線的話,它是不是會一下子掉地上……安妮想了想,盤腿坐了下來。
好了,退……
大晚上的把它一個人丟在這里,會不會遇到危險……?
安妮猶豫著,對于未知的恐懼和責(zé)任心在她心里斗爭著。
這是游戲,游戲!游戲……所以下線也沒什么……
可是懷里的小毛球暖乎乎的,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著。
好吧。好吧。她認(rèn)命般地繼續(xù)前行著,努力想找到山壁或者什么山洞好靠一靠,躲一躲——雖然比起雪原,山洞里的野獸可能會讓她死得更快。
好吧,在這個懲罰來之前,要是走得快一點,說不定受到的影響會小一點。
“嗷……”懷里的小毛球張開尖尖的嘴巴叫了聲。
“你醒啦?!卑材菪Φ溃斐鍪种溉ザ号谋亲?,小狐貍呲了呲牙,她又咯咯笑出聲。
小毛球跳到雪上,突然往反方向狂奔,很快雪地上除了一長串梅花印外,就看不清它在哪里了。
“哎……你去哪里?”安妮跟了上去。
“嗷——”那是一聲尖利的叫聲,安妮嚇了一跳,振翅一飛,奮力地追了上去。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現(xiàn)在有危險的并不是它,而是自己。
最開始是像離自己很遠(yuǎn)的天空傳來了雷聲,隨即立馬就扇來一陣狂風(fēng),幾乎要把她的翅膀吹斷。
當(dāng)她一回頭,就看到滔天的雪浪就像巨人手里抖開的毯子一樣劈頭蓋臉地朝自己涌來。
這是什么鬼?。。?!
那個懲罰,那個懲罰,怎么會有那么惡毒的游戲啊?。。?p> 她心跳如鼓,微微張大的瞳孔里突然又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危險——!”安妮尖叫道,翅膀使勁一揮,撲向了正回頭看她的雪狐,緊緊地將它護在自己的身下。
也正是在這一刻,她被雪砸暈了腦袋。
真是麻煩的精靈。
那小小的毛球跳了出來,抖了抖毛,竟慢慢慢慢地變大,直到那洶涌的雪堆慢慢慢慢只有它身子的三分之一時才停了下來。
真是麻煩……它又嘟噥了聲,然后一頭扎進雪里,尖尖的嘴巴來回試探。不過這雪來得奇怪,一點也不像平常的雪崩,說不定還不止這一波。
嗯,在這。咦,她的翅膀呢?翅膀呢?
雪狐抖了抖耳朵,隨即也管不了那么多,叼起安妮就跑。
人們叫它白鬼,也叫它雪神。
有白鬼出現(xiàn)的地方,必然會有雪崩,會有死人;但有雪神在,一定會保護幸存的人生還。
其實它們從來都是一樣的,都是自己。它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都是自己,那幫人卻態(tài)度截然不同。
曾經(jīng)有吟游詩人和劍士收留過它,雪狐的名字也因此流傳,這是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和那個陰暗可怕的白鬼或者什么莫須有的雪神都沒關(guān)系。他們一起度過了快樂的時光,可是人終將會有一死。
開始,是劍士,他渾身是血,死于一次酒館的決斗。吟游詩人抱著它,奢侈地為了他點了一晚上蠟燭,站著站著,一晚上只說了一句話:“再也沒有像他這么蠢的人了?!?p> 后來是吟游詩人。他和它見過的各種死法不一樣,安詳?shù)靥稍诖采?,柔和地看著它,手一下一下?lián)崦钠っ?,直到最后無力的垂下。
過了很久,它才理解,這就是壽終正寢。
而等他們死后,等他把他們埋在深深的雪窟中之后,雪狐這個名字仍舊逃不過白鬼的宿命——“見過雪狐的人都死光了”。
它已經(jīng)累了,這是第多少個想來殺它的人,它已經(jīng)不記得了。它殺了多少他們的同胞,它也不記得了。
以往,吟游詩人給它輕輕哼的安眠曲是它最喜歡的,現(xiàn)在卻一想到便噩夢連篇。
它已經(jīng)累了,只想等她動手,讓它好永遠(yuǎn)休眠。
身后的雪仍舊鋪天蓋地地砸著,雪狐卻好像回家一樣跑得順暢,凜冽的空氣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讓它慶幸自己還能呼吸得到。
她沒有動手。它也沒有。
那么送她回去吧,也是時候應(yīng)該面對自己了。
巨大的城墻上,打著瞌睡的守夜人們突然被一陣大風(fēng)刮倒在地。
“見鬼。”睡得最淺的一個迷糊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足有自己腦袋,不,也許還更大的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的……
他瞪大眼睛,晃了晃旁邊的同伴,喉嚨就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樣。
同伴睡得正酣,剛想給他一拳,覷見那龐然大物,登時狂叫著朝后跑去,跑著摔著爬著,那動靜把所有人都鬧醒了。
不一會兒,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城頭很快就空了,只剩下最開始那名守夜人。
他哆嗦著爬向巨鐘,臉上是濕的,褲子也是濕的。
“咚——”
“咚——”
“咚——”
那守夜人的使命完成了,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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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崩朝安妮后腦勺砸過來的時候,安妮就被強制退出游戲了,據(jù)說是游戲為了保護玩家精神和身體健康弄出來的保護機制。
“真是的,要是這樣的話,還弄什么懲罰,還這么夸張。”安妮頗有些賭氣地把設(shè)備往身旁一丟,隨即拿了張紙開始涂畫腦袋里的想法。
自從上次把稿子交了之后,她就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動過筆了??赡苁且恢睕]有找到觸動自己的東西吧。她嘆了口氣,在之前那篇以前,也一直是這種狀態(tài)。
亂寫了一通之后,她把筆一丟,決定還是和祁鳴煲電話粥。
“喂,你在干嘛呢。”她問。
電話那頭傳來很響的呼呼聲,安妮掏了掏耳朵,把手機開了免提丟床上,等著那聲音結(jié)束。
過了會,那聲音沒有了。
“喂?”是祁鳴懶洋洋的聲音,“我吹好頭發(fā)了,愛妃找我有事?”
“沒事啊,”
“那我掛了?!?p> “哎哎!你怎么這樣!”安妮沒好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你可拉倒吧,有事快說,我還要寫練習(xí)。”
“唉……你們都好努力,我……”安妮只想著以后想寫東西,想寫故事,但是對眼下,卻一片空白。
“掛了。”
“別別,事情是這樣的!”
安妮絮絮叨叨地說著那只狐貍和雪崩的事情,一開始祁鳴只是似乎心不在焉地偶爾嗯一下,后來聽到她被砸暈強制退出的時候,突然狂笑出聲。
“別笑了……”安妮郁悶道。
“那你為什么不上游戲看看,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故事線索,不然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懲罰?!?p> 安妮都能想象出祁鳴說到“恐怖”時,憋笑憋得表情都扭曲的樣子。
“我知道,”她有些惆悵,“我就是不敢……有點害怕,這個展開,有點太……”
“嗯……也是呢。”祁鳴道,“要是說放棄這個任務(wù),倒也未必不是你會做的事。”
“突然這么鄭重都不像你了。”安妮笑彎了眼。
“好嘛,”祁鳴道,“但你是個膽小鬼,可不敢做出在雪崩下冒死護住只小動物的事?!?p> “說得我真無情……”安妮嘟噥道。
“好了好了,沒耐心陪你這個自我意識強烈覺醒的家伙聊天了,去玩你的游戲?!?p> “好吧好吧?!卑材菪Φ?,“好好學(xué),以后等你包養(yǎng)?!?p> “哎,安妮?!逼铠Q突然說道,“我最后說句話?!?p> “我一直覺得,其實你是個很勇敢的人?!?p> 安妮手中轉(zhuǎn)著的筆掉在了地上,“啪嗒”,一聲。
“比如,染頭發(fā)?!?p> 她笑出聲來,罵了一句:“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