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書呆子一抬頭,看見人,臉上現(xiàn)出怒色來。
這個書呆子,正是顧昕玒。
江知寒險些沒有認(rèn)出顧昕玒。
兩個多月前,顧昕玒還是一副富家浪蕩子的打扮:身著錦袍,腰懸玉牌,頭上插著金簪子,大拇指戴著玉扳指,腰上的汗巾用的不是猩紅色就是翠綠色,熏得香噴噴的;偶爾,頭上還會簪幾朵名貴鮮花,只差沒有在臉上直接寫四個大字:我很有錢。
今兒的顧昕玒,只穿著一身樸素的精棉藍(lán)長袍,頭戴一頂淺青色綸巾,雖然料子并不比錦緞便宜,但比錦袍著身的他看起來順眼多了。
他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腰上掛著的一枚淡藍(lán)色荷包,整個人文雅清秀,氣質(zhì)和順。
這么打扮的顧昕玒,像模像樣,竟然比江知寒還好看點,讓江知寒覺得十分刺眼。
“哼!”江知寒冷淡道:“我拜訪云世子,關(guān)你何事。”
顧昕玒壞笑一下,一開口,身上儒雅氣質(zhì)全消,嘖嘖出聲:“云世子不肯見你吧?我說江知寒,你天天裝的人模狗樣,吹噓自己在京城混的多好,我瞧都是騙人的。”
“顧昕玒,你再得意幾天吧,等你們?nèi)胰チ司┏?,有你好看的?!苯苟镜目粗欔揩Y,把見不到云子洲的火全撒在顧昕玒身上。
“切,吹牛誰不會?嘴皮子厲害有用么?你毒殺人的案子能用嘴結(jié)?我看你一回京城,就又要被關(guān)起來。你現(xiàn)在求求我,說不定被拉去砍頭那天,我會好心好意給你送頓斷頭飯。”
聽顧昕玒說起這件事,江知寒的面色一僵。
是的,他毒殺人的案子還沒結(jié)呢。只不過看在江知寒和信王府的面子上,被暫且放出來,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之前,他試過想要提前離開渝州,回京城找貝融給自己做主,可是,卻被江知寒帶來的人攔下來了,告知他,江知寒會親自帶他回京城。
所以說,顧昕玒這烏鴉嘴說的事兒,很可能成真。
等江知寒回了京城,問過信王府,若貝融也不愿意幫他出頭,那他真要蹲大牢了。
想到此處,江知寒的面色鐵青。
貝融會幫他么?未必吧!這次,他這么久沒回去,也沒見貝融派人來找。
他們的關(guān)系早不像剛認(rèn)識那年般如膠似漆了,甚至他還知道,貝融私底下另找了幾個皮相不錯的幾個相好,只是他一直裝不知道罷了。
對回京后會面臨地命運的恐懼,也是他一定要扒上江知寒的理由之一。
今天顧昕玒貌似無意撞上江知寒,其實是聽說江知寒來了,故意跑來挑釁的。
眼看江知寒面色變黑,顧昕玒知道時機(jī)到了。
他按照妹妹之前交代的,語氣惡劣的說道:“我那柳家兄弟還說,你要是能賠他萬把兩銀子,他說不定就原諒你了。但我顧某不是鉆在錢眼里的人,我就要看著你掉腦袋才舒服。哈哈哈哈!”
江知寒深深看了顧昕玒一眼,耳朵微微動了動,一把推開擋路的顧昕玒,朝外走去。
看著江知寒匆匆離開的背影,顧昕玒招招手,旁邊花叢里,走出一個小廝。
“去柳家,跟我大舅哥說,魚兒要咬鉤了。”顧昕玒交代了一聲,叫小廝去報信。
第二天一大早,顧心瑜才起來,正在吃早餐,外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進(jìn)來顧昕玒。
他一屁股坐在顧心瑜對面,身上帶著酒氣,揉著太陽穴,先咕嘟咕嘟灌了半瓦罐雪梨銀耳粥,然后一抹嘴,拿起一只咸香的金銀卷,猛咬一大口,嘴里鼓鼓囊囊,顧心瑜說道:“妹妹,你可真是神算子!那個姓江的,果然愿意花錢息事寧人。”
之前,因為江知寒訛她家大伯顧承洪,所以,顧心瑜告訴了顧昕玒一個辦法,讓他報復(fù)回去。這是顧昕玒辦成事兒,回來給她回報結(jié)果來了。
昨晚上,江知寒迫不及待跑去柳家,愿意花錢賠償柳家,好讓當(dāng)初中毒的柳家少爺撤訴。
柳家公子早和顧家通過氣兒,不但一口答應(yīng),還十分“熱心”的聯(lián)絡(luò)了幾個當(dāng)初的受害者,說愿意幫忙從中說和。
這些客人里,就有顧昕玒。
顧昕玒昨晚上可是出了一口惡氣,那江知寒不但愿意給他們在座各位賠錢,而且席上還忍氣吞聲,任由他開口嘲罵。
最后,顧昕玒看在柳家少爺?shù)拿孀由?,終于愿意“原諒”江知寒,答應(yīng)拿錢撤訴。
“他能出多少錢?”顧心瑜問道。
“這個數(shù)!”顧昕玒伸出一整個巴掌,對顧心瑜比劃一下。
“五千兩?”顧心瑜挑眉道。比她想象中略有些少了。
她上輩子嫁到江家以后,發(fā)現(xiàn)江家比她想象的有錢的多。
江家的家底,非常豐厚。雖然江家不做生意,江知寒的父親也只是個清水衙門的小官員,可是江知寒花錢從來不帶數(shù)的,看上什么書畫古玩,金貴首飾,幾百兩、千把兩拋出去,眼睛不帶眨一下。
也大概因為如此,顧心瑜帶去的那點嫁妝,江知寒看都不看在眼里,眼瞅著被他奶嬤嬤吞了,也不管不問。
“不是,是五萬兩。我們一人一萬兩?!鳖欔揩Y得意的說道。
顧心瑜一愣,五千兩少了,可是五萬兩,又太多了。
江知寒哪兒來的這么多現(xiàn)錢。
“他說籌備幾天就給我們送上門?!鳖欔揩Y笑道:“這混蛋,真以為自己送了錢就沒事兒了?!?p> 顧心瑜可是給他交代了,只要有一家苦主不松口,其他人撤訴也沒用。
昨晚上,他們沒叫周二公子去。
一來,是周二當(dāng)初中毒最深,養(yǎng)了好久才養(yǎng)回來。二來,周家身份擺在那兒,這種牽扯大宗銀錢的事情,最好不要讓他家摻和,免得引起上官忌諱。
如此一來,他們拿了錢,撤了訴,卻不影響最后江知寒被定罪。
“妹妹,我看那姓江的也不是笨蛋,你說,他會不會私底下再去找周二那家伙?”顧昕玒琢磨了一下,開口道。
顧心瑜目光閃閃,道:“哥哥,周家不會同意撤訴的。里頭有些東西,我不方便細(xì)說,反正你知道了這件事就行。”
信王府在京里,是太子一派的中堅力量,偏生太子不是現(xiàn)在皇后所出。太子派和皇后派,天天明里暗里打擂臺。
皇后的親哥哥,乃是渝州現(xiàn)任刺史,周二的父親周師爺,跟著的太守,又是刺史的心腹,也是皇后黨的人。
就憑這個,周家也不敢背主,放過江知寒這條可以用來攻訐信王府和太子派的大魚。
這些事,顧心瑜沒辦法跟哥哥細(xì)說,因為她按理說是不該知道這些的。
顧昕玒感覺妹妹神神秘秘的,卻也沒多問,一頓風(fēng)卷殘云,吃的打了飽嗝,才滿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