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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開到城里去

第三十章 姨媽

鮮花開到城里去 擬聲花雨 3358 2019-06-30 17:11:12

  第二天,尋路和母親從雪蓮姐又回到外婆家。因為她們要去姨媽媽家,然后是大表姐小梅家,最后還要去二表姐佐佐家。她們?nèi)胰俗〉貌贿h(yuǎn)。姨媽家母親雖然去過幾次,但是事隔二十年,母親都記不清路了。要找到那三家人,母親還是覺得讓蓉蓉帶路穩(wěn)妥些。

  尋路從來沒見過姨媽,只是聽母親談起過她。母親當(dāng)年嫁走的時候,姨媽的第一個孩子才五歲,后來她又生了一大串兒子,加起來足足有五個,小的那四個母親一個都沒有見過。

  小梅表姐那年跟著外婆去過尋路他們家,彼此見過面,那年表姐十六歲。如今她又三十多歲,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的孩子們都快上學(xué)了,尋路他們這邊卻不知道她嫁去了哪里。

  至于二表姐佐佐,尋路更是不知道有這么個表姐。聽母親說她走的那年,佐佐才三歲。尋路母親也不知道,記憶中只有三四歲的佐佐侄女是什么樣子,也不清楚她在哪一年長成了大人,嫁給別人,生了孩子做了媽媽。

  怎么還有個表姐?佐佐表姐如同從天而降,尋路對她的身份反復(fù)表示懷疑。她一再和母親確認(rèn),佐佐姐到底是否屬于大舅和大舅母親生,是不是一生下來就被抱養(yǎng)出去了。但是母親都否認(rèn)了,說佐佐就是大舅他們的親生女,而且他們蘭家家也不會干把親生孩子抱養(yǎng)出去的事。大舅家的兩個小女兒欣欣和蓉蓉,母親走到時候,他們都還沒有出世呢,怎么尋路就知道有她們的存在,而不知道有佐佐表姐呢?

  尋路猜想,大概佐佐在家只是個受忽視的角色,所以大舅幾乎沒在信中提及過她。至少,在尋路偷看母親的那些信件中,尋路沒有發(fā)現(xiàn)過佐佐表姐的影子。尋路對憑空多了個真實存在的親表姐,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或。

  面對即將辭別世界的外婆,面對已經(jīng)老去的大舅、姨媽……,面對大舅、姨媽和別人衍生出來的十幾個孩子,遠(yuǎn)嫁的母親和她娘之間,彼此錯過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太多的喜與悲。

  如今,盡管母親吃盡苦頭,受夫家和丈夫的欺凌,但是她不良的生存狀況仿佛還沒完。她的生活依然在狂風(fēng)暴雨中飄忽不定,她的壓力還沒有絲毫緩解,她的內(nèi)心還不得安寧。唯一能給她支撐的,是尋路和尋安兩個孩子。對她而言,這兩個孩子就是出現(xiàn)在她陰霾天空中的兩束陽光。

  來外婆家,尋路的母親顧不上自己和娘家人的感受,包括重病的外婆。她更在乎的是女兒的感受。她什么都聽尋路的。走親戚的時候,尋路說帶多少禮物,母親就帶多少。尋路說待多長時間,母親就待多長時間……在尋路面前,母親早就沒有了自我。但是尋路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只認(rèn)為母親不如自己主意多.

  她們在雪蓮姐家吃了中午飯才上山去外婆家的。這次,她們走了另外一條小路,那是母親小時候從家到鎮(zhèn)上上學(xué)每天都要走的路。雖然全是泥巴路,但是剛好在山的背后,涼快得很,她們很快就走到外婆家,從房子的后門進了屋。

  外婆的病又好了好些,她已經(jīng)在拄著拐杖走路了,尋路他們回去的時候,她正在給雙全傻舅理發(fā)。為了省下理發(fā)的錢,外婆一直給雙全剪頭發(fā)。前些日子她病了,雙全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得蓋住了半個耳朵,眼睛都快遮沒了。

  母親見外婆體力不支站不住,就拿過剪刀和梳子要幫雙全剪頭發(fā)。誰知,她的剪刀還沒有沾到他,他就像被剪到肉一樣嚎叫,嚷嚷著站起來喊:“不要她剪,我不要她剪?!蓖馄帕R了他兩句,只好拄著拐杖自己繼續(xù)剪。

  次日早飯后,尋路母女和蓉蓉出發(fā)了.她們先沿著山路下山,朝鄰省方向的公路走去。走了好久,她們才走到公路上.公路的路況跟尋路老家的差不多,只有路基和石子,一輛車也沒有.

  太陽升高了,天氣好熱,沿著公路走了半個小時,她們的衣服就被汗水濕透了。并且,公路上的小石子硌腳硌得好難受。尋路的腳已經(jīng)被磨破了,她只好脫掉又悶又熱的膠鞋,提在手里,赤腳走路,才走出十幾步路,她又受不了了,因為路上那些石子更硌腳了.而且燙得就像走在燒烤架上一樣。她只好又重新穿上鞋子,用手絹兒包了腳,就像穿拖鞋那樣把鞋跟踩在腳下。走一截,她問一句:“到了沒有?還有多遠(yuǎn)?”她得知路還遠(yuǎn),便唉聲嘆氣,走一截,歇一截,一路上不停抱怨:“姨媽嫁的是什么鬼地方?。孔笠膊坏?,右也不到的?!?p>  他們好不容易走完公路,又要走土路。土路彎彎曲曲的,少有人走,上面盡是能把人皮膚割破的野草。她們走過一條又一條的田埂,經(jīng)過一村又一村,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坡。

  當(dāng)她們費力地沿著一條羊場小路翻過一座大一點的山之后,眼前出現(xiàn)一個小壩子,似有良田百頃,水稻長勢旺盛。長在田埂兩側(cè)的稍高些的是黃豆,它們茂盛粗壯,在風(fēng)中搖曳著滿身的嫩綠色的豆莢。一叢叢青綠色的修竹點綴在田野之上。稍遠(yuǎn)處,是山,山上樹木蔥蘢。姨媽他們那個村子就在青山腳下。遠(yuǎn)處就看得見深褐色木材板壁的瓦房,掩映在樹木和修竹叢中。

  尋路見此情景,興奮不已,忍不住又和母親和表妹有說有笑起來。當(dāng)他們走進村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有一條小溪一直從山腳流到他們腳下的田野之間,然后在油綠色的百頃良田間倏然不見。

  她們沿著溪流而上,穿過村子走到山腳。尋路聆聽著一路叮叮咚咚的溪流聲,饞勁兒又狠命地上來了,她問:“里面會不會有魚?”雖然她在老家的生活經(jīng)歷告訴她,像這樣的清水溝里不會有魚,但是她心存僥幸,希望姨媽他們這里,因為地域差異,河里會有魚。

  但是母親和蓉蓉幾乎是異口同聲告訴她:“這種地方哪里有魚?”,該死的“水至清則無魚”,果然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真理。尋路失望至極,沉默不語。她本來想,要是有魚,她會約著蓉蓉下河摸魚去,然后回來讓大人們煮一鍋魚湯喝。“有螃蟹。”蓉蓉說。尋路“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那種全身是骨頭的東西她不感興趣,她想吃的是肉,肉多的“肉”。

  姨媽家的門開著,里面卻沒人。尋路她們自己找凳子坐下。母親喊了幾聲“姐姐”,依然沒人答應(yīng)。

  “要是沒人在家怎么辦?”尋路擔(dān)心地問。

  “沒人怕啥?自己煮飯吃,明天他們還不回來,我們走了就是?!蹦赣H說。

  蓉蓉笑了笑說:“尋路姐就怕餓著自己?!?p>  “關(guān)你屁事啊?就你話多!”

  尋路覺得自己被表妹看穿,惱羞成怒地罵道。因為有兩三回,蓉蓉睜大眼睛盯著她,看她狼吞虎咽,嘴里含著燙得發(fā)慌的食物,張著大嘴往外吹氣散熱。她猜想她那時的吃相一定很難看,卻倒霉地被蓉蓉看見。作為蓉蓉城里的表姐,她簡直無地自容。今天蓉蓉還這樣說,分明是讓她難堪。

  正想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從臥室出來了,她簡直跟尋路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比母親高一些。“姨媽”尋路脫口喊了出來。大家轉(zhuǎn)頭一看,果然是尋路的姨媽。

  姨媽戴著個黑帽子,帽檐底下露出蓬亂的花白頭發(fā),她一邊走,一邊在扣襯衣的扣子。姨媽見尋路在看她,趕忙把衣服扣上。不好意思地對她們說:“真是對不住啊!我睡著了。你們吃飯沒有?”

  “我們?nèi)ツ睦锍燥埪铮看髬彩堑?,快點把你家的臘肉拿點出來,我們煮飯吃。”蓉蓉心直口快地說。

  姨媽立即找來梯子,搭在灶臺上方的一根房梁上,取下一塊熏得漆黑的臘肉來。勤快的蓉蓉立即從鍋里舀出熱水洗了起來,尋路的母親又摻了幾瓢冷水進去,準(zhǔn)備做飯。這時候,里屋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大嬢,你哪來的奶娃娃?”蓉蓉問。

  姨媽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進去把孩子抱出來。“哎喲,你看我們家哪個來了?”姨媽對那個一歲左右的孩子說道。

  “這是哪個?。俊睂ぢ返哪赣H問。

  “這是娃兒些哥哥(堂哥)家的娃兒。他爹媽在街上做生意,忙不過來帶他,讓我?guī)兔б幌?,一年給三挑(三擔(dān))谷子?!币虌屨f。

  “嘿嘿嘿,姐姐,你這生意干得嘛,在家就可以把錢掙回來,三挑谷子夠你吃了嘛?!蹦赣H說?!拔以谕饷娓伤栏苫畹倪€弄不到錢?!蹦赣H接著說。

  姨媽嘿嘿嘿地笑,尋路抱過姨媽手中的孩子。這個時候,姨媽的小兒子回來了,他比尋全都還小,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見了尋路他們覺得不好意思,看一眼又出去了。

  然后回來的是姨媽的丈夫,尋路的姨爹。他從外面剛干完活。尋路不止一次聽母親提起過這個好男人。說對姨媽和她的娘家人都好得很。姨媽才過門,就不讓她干重活,他自己一個人包攬了家里家外所有的重活和臟活。

  姨爹當(dāng)過兵,身體很好,精力充沛,干起活來很快。閑暇時間也喜歡再牌桌上消磨時間。每次打牌打輸了就算他本人的,要是贏了,就把贏得的錢全部交給姨媽保管。

  姨爹進門就跟大家熱情地打招呼,他洗了把臉,回到廚房見姨媽在做飯,便說道:“群英你讓我來做,讓蓉蓉給我添柴就可以了。娃兒也放在家里,我來看。你去地里再弄些菜回來,順便帶尋路她們?nèi)コ鋈マD(zhuǎn)轉(zhuǎn)。”姨媽聽了,馬上叫上尋路她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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