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點點頭,將六路劍指一一使將出來,除了商陽劍指外,少商劍指劍路雄勁,頗有石破天驚,風(fēng)雨驟降之勢;中沖劍指開闔睥睨,氣勢豪邁;少沖劍指輕靈迅疾,少澤劍指巧妙精微,最后的關(guān)沖劍指則以拙滯古樸,出人意料取勝。
慕喻遲越看越驚,越試越喜,直至最后,男子六劍齊發(fā),不僅可以射出,指力所能及的地方,有如有一柄無形的劍。無論是橫掃或虛指,均可傷人。不消片刻,慕喻遲雖未受什么傷,渾身上下的衣裳卻已被男子的無形劍氣戳了個稀巴爛。
“這,這般武功……”
這六路劍指,好似醍醐灌頂,為慕喻遲推開了一片新的武學(xué)天地,以往各門武學(xué)之中許多不通難解之處,此刻竟而豁然貫通,個中玄妙只存乎一心,實在是如魚飲水,當(dāng)中滋味只有慕喻遲自己才體會的到。
奇?zhèn)ツ凶右娝桓泵魑蛑畱B(tài),也是暗暗點頭稱贊,他收回雙手,說道:“武功無強(qiáng)弱,功力有深淺,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能從我的武功中悟出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東西。既然你走了一條不同于以往的武學(xué)之路,就注定了在道路上要比常人更艱辛十倍百倍。不過,我倒是很期待來日你究竟會到達(dá)何等地步?!?p> 慕喻遲再次躬身長揖,感佩道:“多謝前輩指點之恩。今日見識了前輩這般神乎奇跡的劍指,喻遲當(dāng)真是欣喜不禁,只是還未請教前輩的姓名?”
男子微笑道:“我姓段名思平,乃是南詔人士。”
“前輩就是段思平段將軍!”慕喻遲大驚道:“久聞段將軍不但戰(zhàn)功卓著,更是武林中有數(shù)的絕頂高手,今日一見,方知所言非虛!”
“呵呵,客套話就免了。”段思平笑道:“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方才和家三位公子的談話我也聽到了,此事干系到我天南萬千百姓安危,段某要立刻去一趟三仙嶺查探和天王的下落。此間和府已有黃泉樓不少埋伏,如何應(yīng)對,就全仰仗慕少俠你了。另外,柳沾衣那丫頭與我有些淵源,也請少俠代為照顧一二。”
“段將軍放心,晚輩自當(dāng)盡力而為?!蹦接鬟t頗有信心地說道,畢竟黃泉樓的一大高手已經(jīng)被自己重傷,今晚之內(nèi)必定不敢再現(xiàn)身了。段思平也是覺得慕喻遲足夠有能力處理此間危局,方才打算離開去繼續(xù)查探。
“那段某這便先行一步,慕小兄弟,來日再會!”段思平眼含欣賞,望了望慕喻遲,便轉(zhuǎn)身飄然遠(yuǎn)去。慕喻遲瞧著段思平遠(yuǎn)去的方向,忽而皺眉疑惑,忽而神色飛揚(yáng),待將這六路劍指又再細(xì)細(xì)品味一番之后,方才嘆道:“今日我剛對柳姑娘說莫忘了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卻沒想到自己也并未真正懂得。段將軍本可直接前往三仙嶺,并沒有見我的必要……原來,他是特意現(xiàn)身來指點我的?!?p> 感慨一番后,慕喻遲將一旁的定滇南拾起,回身趕回和府之中,行至內(nèi)院一處拐角,卻已見到柳沾衣在廊檐下站著,秀眉微蹙,倒像是被什么難題困住了似的。
“柳姑娘,我回來了!”慕喻遲自屋頂輕輕躍下,拍了拍柳沾衣的肩頭。
“層巒疊翠、溫泉藥浴……”零星聽到的線索在柳沾衣腦海中不停打轉(zhuǎn),像是要連成一條線,卻總是找不到起始點,柳沾衣正摸著下巴出神,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一機(jī)靈,差點跳起來,見是慕喻遲,素手拍著胸口,嗔怪道:“走路也沒個聲響,要嚇?biāo)牢衣??”言罷,仔細(xì)去看慕喻遲,忍俊不禁道:“哈哈,木魚、你、你什么時候做了丐幫的九袋長老啦?”
柳沾衣笑出了眼淚,圍著慕喻遲轉(zhuǎn)了一圈,瞧見他只是衣衫破爛,卻并無外傷,氣色也正常得緊,一顆心始才放下,只是調(diào)笑道:“這小叫花,衣衫襤褸的,身板倒是生得結(jié)實得緊呢。莫非這片刻功夫,木魚就被和府的小娘子生吞活剝,清白不保啦?”見慕喻遲閉口不答,柳沾衣嘻嘻一笑,踮起腳來勾他下巴。
慕喻遲微微一躲,俊臉生紅,趕忙道:“丫頭別鬧,你可知道我剛才接連遇到兩大高手,能這樣回來已經(jīng)該去廟里燒柱高香了!”說罷將自己如何擊退劍獄獄主“昔來劍”,又如何遇到段思平指點武功的過程簡略說了一番,卻未提及是因當(dāng)日柳沾衣的惡作劇而致使自己那招“靈浪九疊”未竟全功的事。
“段將軍只身赴蜀,可說為了百姓盡心盡力,這般胸襟膽識,卻是丫頭你們蠱門……啊,圣蠱門慧眼識珠了!只是,今晚還不知會出什么亂子。你可知道,和天王果然不在府里?!蹦接鬟t將楊干貞與和天王合謀之事,以及和霖和亢軟禁生父,送往三仙嶺又失蹤等情況說出,并補(bǔ)充道:“照我看來,那金獅鏢局怕是有鬼,他們有的趟子手,身上留了飛馬幫大鍋頭的獨有傷痕。出這么一折自導(dǎo)自演的戲,不難看出黃泉樓在三江城中的布置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怕了,而且……和府之中,亦是如此。和天王下落,只有和霖,和亢二人知道,雖不想如此假設(shè),但其中必有一人,已和黃泉樓有了勾結(jié)?!?p> 他說的精彩,柳沾衣聽得全神貫注,只恨不能身在當(dāng)場,時而手舞足蹈,時而拳打腳踢,既不知慕喻遲因她早上的惡作劇之險象,又聽他提起段思平,驕傲地挺了挺胸,與有榮焉:“那可不,段將軍他武功已臻化境,木魚你能得他指點,實在是有運(yùn)道極啦。只段將軍此番前來,我竟不知曉,如此以身犯險,不知大長老如何計較。”又聽慕喻遲說起楊干貞與和府之事,柳沾衣面上露出恍然之色,慕喻遲的一番推論,已讓柳沾衣將之前的線索一一串聯(lián)了起來。她雙手一拍,跳將起來,又驚覺自個兒聲音太大,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我曉得了!”
慕喻遲奇道:“你又曉得什么了?”
柳沾衣白他一眼,此時卻顧不得與他斗嘴,說道:“我進(jìn)了和天王內(nèi)院,便聞到一股疊翠之香,內(nèi)院里各色花卉均有盛開,想來也是為了掩蓋此種氣息,這疊翠甚是奇怪,若是普通人聞了,不過是股香甜味道罷了,內(nèi)力淺薄之人,短期也不會有甚么影響,偏是那內(nèi)力愈高的人,好似和天王這般,若是長久置身于此處,定會渾身無力,經(jīng)脈盡封,須得輔以解藥才能好轉(zhuǎn)。兩位公子中有一位當(dāng)是用了這‘疊翠’之法,方才制服和天王將他送走的?!?p> 她一番解釋,見慕喻遲輕輕點頭,繼續(xù)道:“待我進(jìn)了和天王內(nèi)室,卻又更奇怪了。起先,我放出紅日蠱,只是為了探一探和天王的狀況,誰知我那好蟲兒竟從和天王的床榻之上找到了另一種萃取過的東西,那就是層巒?!闭f到此處,柳沾衣激動起來:
“方才說疊翠,這種花草盡管少見,卻也非難尋,但這層巒,等閑人連聽都未曾聽過,更別提用了。層巒與疊翠乃是同根之種,然千朵疊翠也難以萃煉出一瓶層巒,在沐浴之中,滴上一滴層巒浸泡,實是通氣化瘀的良藥,可若是這人已陷于疊翠之毒中,這層巒可就成了一張催命符啦!我聽那女婢說,和天王每日都去溫泉藥浴,想來,層巒便是混入了此間。這層巒與疊翠一相遇,轟!起先,人只會多掉些頭發(fā),接著牙齒松動,再后來皮膚潰爛,最后呀……全身上下就不剩一塊好皮,白骨泛黑,若沒有解藥,任你天大能耐,亦是藥石罔效。最最重要的是?。 ?p> 柳沾衣頓了頓,欲賣個關(guān)子,慕喻遲先沒著急,她自個兒卻先忍不住了,道:“你來之前,我恰巧聽到紅袖,唔,是個大侍女,與旁人說了些和天王沐浴之事,紅袖說她在湯池之中多用的藥料,均是由二公子和亢親自負(fù)責(zé)采買的……木魚,你說,這意味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