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箔歌對不遠(yuǎn)處候著的侍女招招手,吩咐她去將今晨的膳食安排在此處。
不一會兒,幾個侍女舉著紅木食案,將里面的菜肴一一擺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
陸箔歌端起一碗只有大米的清粥放在自己身前,拿起小瓷勺子舀起一勺,輕輕吹涼送入檀口中。
霍南星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讓侍立在一旁布菜的丫鬟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然后夾起清淡的時蔬小炒之類的,伴著清米湯一起吃起來。
陸箔歌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對霍南星說
“這清粥淡菜的,還望霍公子不要嫌棄。我這人早上是很少吃早餐的,若是起早了,家母會時時讓這些下人們監(jiān)視著我,定是督促著讓我吃一份飯食才算罷休。
故而早晨吃不下那些膩味的,偏喜歡這清淡的大米湯,至多配個炒蛋,青菜什么的?!?p> 陸箔歌笑了一下而后又繼續(xù)說
“確實(shí)有些過于寡淡了些,要是你吃不慣,就讓廚房再重新給你做份適口的來吧!”
霍南星搖了搖頭拒絕的陸箔歌的提議
“我吃著這樣挺好的,雖是些簡單的飲食,卻也足夠豐盛了。我素來不喜歡鋪張浪費(fèi),陸公子招待的這些,正合在下的胃口呢!”
陸箔歌用勺子輕輕撇去米粥上面結(jié)的一層浮膜。
“以前小時候最喜歡喝米粥上面結(jié)的這層膜,一碗湯總是要等上一陣。
待那膜覆滿了整個碗緣,才滿心歡喜的對著碗邊一吸,將那有些滑滑的湯皮盡數(shù)吞進(jìn)了肚子里。”
霍南星有些詫異的挑了一下濃密修長的眉說
“陸公子不是說喜歡嗎?怎么剛才我見你將那層膜給撇去了?”
陸箔歌回道
“人總是會變的,只是而今不再喜歡了罷了。不提這些了,我看霍公子都已經(jīng)喝了兩碗這清米湯,也吃了不少小菜了,可是吃飽了?”
霍南星說“承蒙陸公子款待了,在下已經(jīng)吃好了?!?p> 等下人們將桌子上的飯菜撤下去,收拾干凈。
霍南星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遞與了,一直靜靜看向遠(yuǎn)處的陸箔歌。
陸箔歌一早就猜到這霍南星今日來找她,一定是為了繼續(xù)談?wù)撟蛱斓氖虑?。便隨手接過那枚玉佩,拿在手中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
摸到一處有些剌手的地方,陸箔歌一怔。緊接著趕忙對著陽光將那玉佩轉(zhuǎn)了一圈,待轉(zhuǎn)到那玉佩上雕刻的龍首處
隱約可見這墨玉中透過光亮顯出來的兩個字——延之。
陸箔歌的瞳孔剎時縮了又縮,鳳眸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這,這玉佩是自己親哥哥封長治的!那玉佩剌手處是她小時候拿匕首割的一個小缺口。
那是一件料子極好的種玉,也是較為稀少的深墨色,也不知道那雕玉的工匠竟是如此的巧奪天工,硬是在不破壞那墨玉表層的情況下,在里面刻了封長治的表字——延之。
這兩個字只有對著強(qiáng)光才能看出來,平常在自然光下拿在手里是什么也看不出的。
陸箔歌起初看見霍南星遞過來這枚玉佩,只覺得和自己親哥哥的那件有些像罷了。
畢竟她哥哥也早在六年前就隨父皇母妃一起團(tuán)圓去了,這個玉佩他又是從何處得來的?誰又會想到拿他的遺物做無用的文章?
陸箔歌心里的不確定性更大了,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對著自己言笑晏晏的男人,揣著的到底是什么意圖。
他對她亮的底牌都到這個份上了,陸箔歌也不傻,這個人怕是對自己了解的一清二楚。
既然到這種地步了,卻沒有揭穿自己,那肯定是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用的著自己這個身份。
既然現(xiàn)在的自己對他還有用,那么他目前就一定不會傷害自己,也不會動陸家。
陸箔歌想到這里,決定賭一把。與虎謀皮,雖是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fù)。但又何嘗不是置之死地而后呢!
她將內(nèi)心的慌亂壓了下去,很快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既然心中已經(jīng)有了把握,陸箔歌臉上也開始笑的一派輕松起來。
“這玉倒是塊不錯的好玉!只是可惜了,我看這玉上面有了瑕疵,這東西靠的就是要完美無瑕才有價值。
依在下目前看來,現(xiàn)今估計只值那原來一半的價錢了!不知道霍公子從哪里淘來的?倒是虧大發(fā)了??!”
陸箔歌拿著這玉在手中上下掂了掂,又準(zhǔn)備遞還給霍南星。
霍南星沒有接,而是輕推陸箔歌的手阻止了她。
“既然已經(jīng)貶值了,那在下留著也就沒有什么用了,這玉,就麻煩陸公子替我處理掉就好了?!?p> 當(dāng)是陸箔歌眼里在看到玉以后閃過的詫異,霍南星不是沒有看到。
但他倒是沒有料到陸箔歌竟是很快恢復(fù)過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迅速地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判斷,實(shí)在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陸箔歌聞言,將遞出去的玉用手腕轉(zhuǎn)了一個彎,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既然這樣,那我就勉為其難幫霍先生你處理掉吧!”
霍南星見陸箔歌收了那玉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了。
“我想陸公子是個冰雪聰明的人,怕是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我就給陸公子說一下霍某的打算了”
“嗯,霍公子你就直說吧!”
陸箔歌真的感覺心累,和這樣的人說話,實(shí)在是太累了。有什么話都不能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出來,非要拐著彎抹著角的。硬是讓你自己猜話中的意思。
陸箔歌想問一句不累嗎?可是她現(xiàn)在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她膽子小,她不敢。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舒緩一下壓抑的心情。
霍南星自然是不知道陸箔歌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又從手中變戲法似的拿出幾枚銅板說
“這城中的長信街上有一家名叫百鳥園的店,你拿著我給你的這幾枚銅板,去那處轉(zhuǎn)轉(zhuǎn)?!?p> 長信街是并州這邊有名的花鳥魚蟲市場,幾乎整個并州人家養(yǎng)的鸚哥,金魚之類的,都是去長信街上買的。
那家百鳥園又是這長信街中最大的一家,陸箔歌之前也曾和那些喜歡聽曲遛鳥,喝花酒的紈绔子弟們一起去過兩三趟。
雖然不知道這霍南星讓自己去那邊是何意,但陸箔歌也沒有將心里的疑問說出來
“好的,我會抽空去一趟的。只是不知霍公子何日啟程,你這一走,我們該是如何聯(lián)系?”
“在下已感覺身子大好了,明日便會離開。至于日后如何互相聯(lián)系,你到了那店鋪里一看便知。
我與陸公子你一見如故,雖是很舍不得與陸公子分別,但總歸還是要離開了。畢竟,在下還要去替父親看望故友呢!他老人家該是等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