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止步,就地休整!”
兩名傳令騎兵,執(zhí)著程家軍旗,從中軍分別出發(fā),奔向軍隊(duì)的首尾,將主帥的命令傳至全軍。
“呼?!?p> 步兵前列的盾牌兵將手中的大盾靠在一棵大樹旁,人也依靠大樹,不管初冬的郊外地多么寒冷,兩腳前伸,癱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同一陣列的人都紛紛效仿。
騎馬的士官多是牽著韁繩,依靠在自己的軍馬旁。馬兒則低頭吃著那枯綠色的淺草。
“大哥,陪我去打個水吧!”
程處默來到白槿身側(cè),用拿著水袋的手背敲了敲白槿的手臂。
白槿將自己的軍馬拴在一旁已經(jīng)脫光葉子的樹上。陪同程處默一道去了泥石路旁的那處小溪。
溪水潺潺流著,白槿跟著程處默往前走,突然,程處默一轉(zhuǎn)身,沖著白槿來了一拳。
白槿這個身軀是扛不住天生就為軍人的程處默這般霸道的力道的,他被狠狠打翻在地。程處默似乎并不想就此罷手,他騎到白槿身上,擎著拳頭。
“白槿!你可知道我爹為了保你!自愿退守邊關(guān)?把自己置入了險境?”
白槿仰面朝天,嘴角流出滾燙的鮮血。他閉上了眼,任由程處默處置。
“轟!”
一拳打出,震的空氣啪啪作響,卻是沒發(fā)出骨頭與肉的碰撞聲。
白槿睜開眼,看到程處默的拳頭落在自己耳朵邊上。
嘀嗒嘀嗒,有點(diǎn)點(diǎn)殘淚落下,落在白槿的臉上。
“你知道,我最氣的是什么嗎?是你白槿一副無所謂又唯唯諾諾的模樣!你這樣的人憑什么要別人搭上性命拯救?你所承諾之事可有一事達(dá)成?”
白槿回想了來到大唐的日子,所有他決定去做的事都是只開了頭便沒有了下文,并非被不可抗力給阻止了,而是他自己沒有投入任何的干勁,執(zhí)行力低到離譜。包括承諾給阿離姐的生意,包括帶領(lǐng)家眷脫離貧苦……
“一事無成!”
白槿咬著牙說出了四個字。目光側(cè)向一旁,不愿與程處默對視。
“哥!”
一個十分熟悉的女孩聲音,從他們二人的身后傳來。
一個小兵模樣的清秀少年,哭喊著沖過來,就要把程處默往一旁推,但是他身材矮小,自然是撼不動那渾身肌肉的程處默。
程處默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面部,落寞的離開了。
白槿在小兵的攙扶下,艱難的撐起身,他終于能看清那灰頭土臉小兵的面容,正是自己的妹妹白皎露。
白槿表情復(fù)雜的望著她,不知是喜還是怒,突然他大吼道:
“你來干什么?胡鬧!”
“我……我擔(dān)心哥哥!上次哥哥離家我未能幫上一點(diǎn)的忙……嗚哇,就內(nèi)疚到了今朝!如今再讓傻愣愣的哥哥獨(dú)自前往邊關(guān),我又怎能放心!”
女孩緊緊抱著白槿號啕大哭,說出的話也是斷斷續(xù)續(xù)。
「白槿,你還是讓他們擔(dān)心了?!?p> 白槿流著淚,無處安放的手,試探的伸到白皎露的背后,緊緊抱住了正在哭泣的妹妹。
“對不起,哥哥讓你擔(dān)心了,竟然還要年少的你來保護(hù)哥哥,哥哥保證,以后不會這樣了!以后白家的所有人都由哥哥守護(hù)!我們白家人永遠(yuǎn)再不會經(jīng)歷分別之苦了!”
白槿伸出手將妹妹的淚水抹去,摸了摸她的頭。
“你這樣出府奶奶必然擔(dān)心!軍旅生活苦不堪言,你這樣的小女孩斷然撐不住,如今軍隊(duì)出城不遠(yuǎn),我若送你回長安應(yīng)當(dāng)還來得及!”
“不!我不回去!哥哥才說了同白家人不分離!難道皎露不是白家人嗎?”
少女眼神中透露的不止楚楚動人,還有倔強(qiáng)和堅(jiān)定。
白槿看著她,思忖片刻說道:
“你這樣的女孩就算喬裝成了士兵,與我同乘一馬也不合適!先前有一貴人乘著馬車隨軍同行,不知他能否答應(yīng)與你同乘?!?p> “聽哥哥這話,是答應(yīng)啦?”
白皎露破涕為笑,少女的天真爛漫一下取代了先前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白槿站起身,牽起白皎露,撣了撣她身上的塵土。
“下官白槿,冒昧叨擾,實(shí)是百般無奈之舉,若是打擾車中貴人休憩,還望恕罪!”
白槿跪于馬車正前方。
“是白縣子嗎?”
馬車中的貴人撩開馬車側(cè)面的簾帳,露出了她的容顏。
白槿正覺疑惑車中貴人為何認(rèn)識自己,他回答了“是”便抬起頭??吹搅算绻髂菑埵煜さ拿嫒?。
少女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zhì),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白槿自然也不敢多看,雖說女子只是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年紀(jì)。
“不知車中貴人竟是公主殿下?!?p> “白縣子多禮了,請起吧。方才說有事叨擾,是謂何事?”
白槿站起身,將一旁灰頭土臉的白皎露拉至身旁。
“公主殿下,在我身旁的是我的妹妹,行軍路途遙遠(yuǎn),她一個豆蔻女子,白槿雖作為她的兄長,但二人同乘一馬實(shí)屬不妥,讓其步行,自然不忍,故特借殿下馬車同乘,不知可否?”
“既是白縣子的妹妹,自然可以?!?p> 惘晴將簾帳放下,不一會兒,駕馬的車夫便搬來臺階,讓白皎露上了馬車。
“多謝公主殿下!皎露,千萬別給公主添麻煩!”
“休憩結(jié)束!繼續(xù)行軍!”
軍令傳來,白槿拜別了惘晴公主。
馬車內(nèi)。
惘晴坐在馬車的正中央,白皎露坐在馬車的左邊。
“敢問,白縣子的妹妹芳名是?”
“民女白皎露,見過公主殿下?!?p> “白姑娘見外了,你我年紀(jì)相仿,不如以后你叫我晴兒,我叫你露露吧?!?p> 惘晴的芊芊玉手將白皎露的手緊緊捧在手心,或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年紀(jì)相同的伴了,她的眼里滿是閃耀的星辰,寫滿了期待。
“這……恐怕不合禮數(shù)?!?p> 白皎露面露難色說道。
“既然白姑娘不愿意,那就罷了……”
惘晴收回她的小手,臉上掛滿了失落,憂郁的神色再度暈散開來。
白皎露看著她,實(shí)在于心不忍。
“晴……晴兒?!?p> 輕悠悠的說了一聲。
“哎!露露!”
惘晴立馬從陰雨天氣到了陽光燦爛的晴天。
“露露,你應(yīng)該是放心不下白縣子才偷偷混進(jìn)這軍中的吧?”
“是的?!?p> “就不問問我為何知道嗎?”
“晴兒自然是看我穿了這一身不合身的軍服看出來的?!?p> “呵呵?!?p> 惘晴捂著嘴,甜甜的笑著。
“你這身衣物啊,難以言喻,甚至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還是等到了城中,梳洗一番換上我的衣物吧?!?p> 白皎露抬起手,嗅了嗅自己的腋下,確實(shí)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飄了出來,她連連捏住鼻子,樣子狼狽極了。
「處默哥哥!讓我丟死人了!」
“阿嚏!”
程處默打了個噴嚏。他毫不在意,繼續(xù)牽著韁繩,駕著寶駒朝前行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