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刑風哼道:“大哥這樣說是給你面子,在我們?yōu)t湘四義面前,你不過是個小輩,若不是看在秦爺?shù)拿嫔?,你連與我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居然還敢不識好歹,出言不遜?!?p> 謝天儀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劍匣,冷笑道:“白云公子乃一莊之主,現(xiàn)今又為梅花塢鑄劍,得了梅家這么一座大靠山,自然是看不上我們這等人,與我四人結(jié)交必定辱沒閣下,傳出去,的確不甚光彩?!?p> 展刑風啐道:“豈有此理,我四人雖不才,但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便是梅花塢的人見了我們,也是客客氣氣的,你這后生晚輩竟敢無禮至此,當我們?yōu)t湘四義的名頭,是白混出來的嗎?”
他怒目圓睜,蒲扇般的大掌握住樸刀刀柄,顯然已有動手的意思。
可只踏前一步卻不動手,反而瞄了謝天儀一眼。
他性子雖躁,但不至于無腦,他們四人按年紀排名,樓百深雖排第三,但輕功內(nèi)力,只在霍驚陽之下,他那手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連他都未必擋得住,即墨云竟能面不改色,一一化解。
若他單獨出手又能有幾分勝算?
這面,謝天儀卻向霍驚陽看去,大哥不動手,他又何必身先士卒?
霍驚陽銳眼微瞇,揚唇一笑,正要開口化解尷尬,蓮池另一頭已有人先道:“你們?nèi)粝雱邮?,只怕得四人?lián)手才有勝算?!?p> 這聲音沉穩(wěn)冷靜,并未刻意運力,丹田之氣延綿不絕,將話音徐徐送至水榭這頭,又恰到好處的収起,一絲多余的真氣也舍不得浪費。
雖未將實力露盡,但在場的都是高手,悉知此人功力遠在霍驚陽之上。
即墨云雖沒回頭,但已料到來人是誰了。
霍驚陽見了那人,話鋒一轉(zhuǎn),恭維道:“冷捕頭公干回來了?”
其余三人也紛紛附和:“神捕大人英明蓋世,這一趟想必收獲匪淺?!?p> 那挺立在池岸邊的青年男子,正是天下第一名捕——冷遷。
只見他身形一展,掠過一池蓮葉,不及看清,身影便已落在水榭這頭,身法利落,足音輕巧,氣勢凌人。
霍驚陽贊道:“冷捕頭好俊的輕功,飛鵬掠海果然名不虛傳?!?p> 冷遷拱手回道:“謬贊?!?p> 面上并無絲毫喜意,他一身錦衣,留著兩撇髭須,一雙眸子不大,卻泛著滲人的精光,好似天下間的人和事,只要被他輕輕掃過一眼,便再也無處遁形。
冷遷環(huán)顧四面,只是不經(jīng)意的一眼,便將一切洞悉,隨后目光鎖定在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公子身上。
他道:“閣下就是藏淵山莊的即墨莊主了?!?p> 即墨云道:“正是在下?!?p> 冷遷道:“冷某此次南下乃是為了追捕沖天大盜歸案,想必閣下已聽說了,那冷某就不拐彎抹角了。“
他這般說著,果然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跋氘斈隂_天大盜險些命喪令尊之手,而今秦小姐被虜,又為閣下所救,可見那廝與藏淵山莊淵源不淺,冷某正有好些問題想請教閣下?!?p> 即墨云風云清淺地道:“沖天大盜與家父之間乃是舊怨,其中過節(jié)早已人盡皆知,無可補充,至于此次遇上秦小姐,更是純屬巧合,那廝在下連面都不曾照過,恐怕是幫不上冷捕頭什么忙了?!?p> 冷遷嗤之以鼻:“即墨莊主的記性可不太好,上月貴莊的八名護劍使者于建昌府遇難,冷某已經(jīng)查明,此事與沖天大盜有關(guān),難道這樣的新仇,閣下這般快就忘了?”
即墨云不動聲色道:“冷捕頭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不錯,確有此事,在下也著人追查過,可并無蛛絲馬跡指向沖天大盜,冷捕頭何以斷定此事與沖天大盜有關(guān)?”
冷遷微微一笑:“冷某既然吃得了公門飯,總不是白費糧食的,即墨莊主既不愿助冷某一臂之力,冷某自然也不便相告太多?!?p> 冷遷笑起來的時候,只是皮笑肉不笑,眼里并無絲毫笑意,反如寒冰般犀利,直要穿透人心。
即墨云墨眸無波,平靜如常,看不出絲毫情緒。
四目對峙,不動不語,貌似無異,實則已于意念之中暗自交鋒。
良久,兩人仍是巋然不動,有若兩尊石像,額上卻有細汗沁出。
瀟湘四義江湖經(jīng)驗老道,已然看出兩人間的不尋常,四人面面相覷,目光閃爍不定,手上蠢蠢欲動……
“哈哈哈,秦某尚未引薦,各位便已自行相熟,秦某最欣賞的,就是這份江湖中人的豪氣,既然人已到齊,各位有什么話且先進水榭,等祭過五臟廟,再說也不遲?!?p> 秦長衛(wèi)笑著自石徑走來,瀟湘四義心念一斷,接連回身招呼。
即墨云和冷遷這才不約而同地收心斂神。
冷遷閱人無數(shù),見即墨云不疾不徐,氣定神閑,心下不禁納罕,這個年紀就能有份定力,實在難得。
秦長衛(wèi)笑得猶如一尊彌勒佛,和善,親切,他袍袖一拂,請六人入室。
水榭中的酒席早已治下,眾人剛行至門口,都不禁愣住。
只見一名著藍袍,蹬長靴的漢子已先坐在里頭,正提著一壇酒仰脖咕嚕咕嚕喝個不停,明知有人來了,竟視若無睹,猶自不舍釋手。
瀟湘四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四人方才就是從這里出來的,那時酒席還未鋪下,這里也沒有這個人,就隔了這么一會兒工夫,居然就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可見是在四人離開之后進來的。
可他是如何進來的?
能避過秦府的眼線不奇怪,可連他們四人都一點察覺沒有,此人到底什么來頭?
展刑風首先喝問:“大膽,你是什么人,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膽敢擅闖!”
那漢子并不理會,那架勢明擺著只要酒壇不空,就絕不抬頭瞧他們一眼。
展刑風面上漲紅,他成名已久,還未如此窘迫,竟有人敢公然不買他的帳,實是令他顏面無存,不禁惱羞成怒,縱然此人有三頭六臂,也只好硬著頭皮先會會再說。
秦長衛(wèi)卻驚喜交加,他本已邀請此人,但對方遲遲沒有回音,只道他不會來了,卻不料他已悄無聲息地到了。
見展刑風意欲動手,他立即上前阻止:“展二爺且慢,難道諸位竟認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