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獠牙

　　飛煌公園，光言市僅有的一個大型公園。由于靠近漷江的原因，這里受到了不少釣魚愛好者的青睞。雖然這里有過“有人釣到過尸體”的都市傳說，但仍然是人們最愛的娛樂場所之一。

　　投影地球事件發(fā)生后，這里成為了不少小團(tuán)體扎根的地方。小團(tuán)體被青牙吞并后，這里成為了青牙成員最愛的聚會地點之一。當(dāng)躲藏在爛尾樓的人們還在餓肚子時，這里就經(jīng)常挑釁般地飄出陣陣燒烤的濃煙。一想到“現(xiàn)在還有人在爛尾樓里餓肚子”時，青牙成員們開派對的次數(shù)就更頻繁了。

　　而現(xiàn)在，飛煌公園重新成為了人們放松休閑的好去處。老人小孩、情侶、釣魚愛好者……他們又重新回到了這里，這也是光言市恢復(fù)正常的一大證據(jù)。

　　下午快兩點，人們剛吃完了午飯，這里便更是溜達(dá)的好去處。此時的飛煌公園，處處被輕松愉快的氛圍所籠罩。

　　在這樣的氛圍下，某些人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果真沒來嗎……”

　　漷江邊的小亭子里，黃梅雨煩悶地看了看表。距離她與小孩子們約定的時間只有三分鐘了，可這里卻絲毫沒有要來人的跡象。

　　“嘖……也是。我就說這么簡單的陷阱不會有人中招，那群家伙還非讓我這么做。”

　　第二生命，就算現(xiàn)在都還沒法逃出他們的手掌。

　　黃梅雨不爽地皺起眉頭，思緒飄到了被抓進(jìn)監(jiān)獄里的那天……

　　“你能救我出去？”

　　黃梅雨狐疑地看著面前這個獄警模樣的人，竭力掩飾著內(nèi)心的震驚。

　　“這取決于你是否要和我們合作?！?p>　　“說起來，我被關(guān)到監(jiān)獄也是你們害的吧？你覺得我會選擇再次合作嗎？”

　　“這是張松芽自己的選擇，我們沒逼他?！?p>　　“你們當(dāng)然沒明著逼他，那是粗劣的手段。你們會用更高級的，抓住他的軟肋……”

　　“可你現(xiàn)在卻沒有軟肋在我們手里，選擇權(quán)還是在黃梅雨小姐你手里的?！?p>　　“假如我不答應(yīng)，會怎么樣？”

　　“可能……會被埋在廢墟里吧？”

　　“廢墟？”

　　“像你這樣被限制自由，就連喝水也得在人眼皮子底下喝完的情況……要是發(fā)生一場爆炸，你的能力沒有絲毫用處吧？”

　　“你們難道……”

　　黃梅雨的眉頭不知覺間越皺越緊。此時的她，內(nèi)心的算盤正打得噼啪直響。

　　他們都能在監(jiān)獄里安插自己的人了，這個威脅十有八九不是在開玩笑。雖然和他們合作跟與和老虎一起捕食沒什么區(qū)別，但現(xiàn)在……

　　“好吧，我和你們合作，但你們得怎么來救我？這里可處處都有監(jiān)控的?！?p>　　“放心，你只用等待就行了。但如果你等不及的話……”

　　“你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p>　　說完，那獄警轉(zhuǎn)身離開。黃梅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牢房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飯盒。

　　“切，這是在可憐我嗎？”

　　黃梅雨打開飯盒，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只裝著滿滿一盒純凈水。

　　“呵，呵呵。現(xiàn)在就能離開……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黃梅雨知道，自己當(dāng)然能用這盒純凈水制成冰鑰匙離開這里，但她沒這樣做。

　　就算最后還是要和第二生命合作，她也不想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哪怕一兩天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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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黃梅雨望著江面，為自己的未來擔(dān)憂。

　　“你為什么要嘆氣?。俊币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你們怎么在這兒！”

　　不知何時，馮淼四人已經(jīng)來到了漷江亭，圍在了黃梅雨面前。她顯然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差點從亭子的座位上跌到江里去。

　　“你問我們怎么在這里……不是約好了么？”

　　葉星疑惑地看著黃梅雨，似乎在懷疑她是不是也失憶了。

　　“我問的是為什么連個招呼都不打，難道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這么沒禮貌嗎？”

　　“我們看大媽你好像在沉思什么，就沒想著要打擾你?！睆堣嘤芤桓崩硭?dāng)然的樣子。

　　“給我把那個稱呼去掉?！?p>　　“所以大媽，你為什么要嘆氣啊？”

　　“對未來的迷?！艺f給我把那個稱呼去掉！”

　　“哪個稱呼？大媽嗎？”

　　“小朋友，看來你有些調(diào)皮了呢……壞小孩可不招人喜歡哦？”

　　“大媽你也不怎么……”

　　“別玩了，我們今天可不是來斗嘴的?！?p>　　唐苓打斷了張栲榆想說的話，狠狠地盯著黃梅雨。

　　“所以，你說的那個人呢？”

　　“這個嘛……他似乎有些沒有時間觀念呢。要不再一起等等？”

　　如果黃梅雨是個不善于隱藏內(nèi)心的人的話，此時早就緊張得汗如雨下了。事實上，第二生命只是讓她把那四人給引到“飛煌公園漷江亭”里。之后的事，完全就沒告訴她。

　　“話說，你怎么知道那個人能百分之百恢復(fù)記憶，難道之前也有人出現(xiàn)過馮淼這樣的癥狀嗎？”

　　唐苓看向站在一邊的馮淼，后者嚇得狠狠地打了個寒戰(zhàn)。

　　“就連性格都變了，完全就像是兩個人?！?p>　　“這個嘛……那倒是很復(fù)雜的事了?！?p>　　黃梅雨看似在思索，實際上早就將第二生命那群家伙給問候了祖宗十八代。面前這個小姑娘完全對剛剛的回答不滿意，剛見面就快兜不住了啊！至少該告訴她之后會出現(xiàn)什么事吧！

　　“我們現(xiàn)在不缺時間，你慢點告訴我們也行?！?p>　　“嗯，我得捋捋……畢竟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p>　　天殺的第二生命！難不成是想看笑話？他們應(yīng)該不會這么惡趣味吧……真的不會嗎？黃梅雨此時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就在黃梅雨還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河對岸的樹叢里，一個瞄準(zhǔn)鏡正靜靜地對著亭子上的五人。如果仔細(xì)聽，還能在樹叢里聽出輕微的自言自語。

　　“‘鎖定’。我的能力只要瞄準(zhǔn)了你，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的……”

　　“四個獵物……先鎖定哪一只好呢？”

　　“聽說中間那個小女生能變成貓，如果她注意到了的話一定沒法再次鎖定了，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是保全自己而已……那個失憶了的家伙和沒用的女生只是活靶子。嗯……會讓植物生長的小鬼能保護(hù)剩下的所有人，得先除掉他才是?！?p>　　“就這么決定了……就是那個會讓植物生長的家伙……”

　　瞄準(zhǔn)鏡輕輕地移動著，直到張栲榆的身影完全出現(xiàn)在視野里。

　　“嘿，嘿嘿嘿……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這種感覺……掌握別人命運的感覺……興奮到讓人戰(zhàn)栗！”

　　“三，二，一……”

　　砰！

　　槍聲響起。

　　只不過不是在樹叢里響起的。

　　而且聲音也不是很大。

　　“怎么被躲掉了??！沒想到這家伙這么敏捷，麻煩了麻煩了！劉鼎他們會罵死我的！”

　　飛煌公園那邊，離漷江亭幾百米的茶館的一個包間里，汪小葵惱怒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fā)。

　　“我可是被托付了這么重要的任務(wù)啊！怎么辦！搞砸了搞砸了！”

　　時間回到前一天晚上……

　　“小苓，你說她是不是來得太巧了？我怎么感覺這事有點……”

　　葉星擔(dān)憂地看著黃梅雨離開的方向，心中總有些陰霾揮之不去。

　　“懷疑是陷阱嗎？”

　　“嗯……畢竟這些事情都來得太巧了吧？”

　　“我其實也有這種感覺。黃梅雨想要逃出去，必須和人合作才能觸碰水源，誰能做到這點也是個迷。”唐苓冷靜地分析著，內(nèi)心已經(jīng)漸漸將這些推論指向那個神秘莫測的組織。

　　“但，但也有可能是真的對吧？畢竟也是一個線索，或許馮淼就能恢復(fù)記憶了……”

　　“所以我也在考慮?！?p>　　正當(dāng)兩人沉默不語時，張栲榆突然想到了什么，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誒！這不很簡單嗎！”

　　“烤魚你難道知道什么黃梅雨的線索嗎？”

　　“這個不知道?！?p>　　“那你鬼叫什么啊！害得我嚇一跳！”葉星惱怒地朝張栲榆揍去，卻被后者嫻熟地躲開了。

　　“雖然這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怎么能驗證黃梅雨是不是在設(shè)陷阱。”

　　“快說！”

　　“那就是親自去問她……別別別，開玩笑的！”

　　眼看著葉星走進(jìn)廚房，張栲榆連忙叫住了她。

　　“方法就是你自己啊，葉星。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我怎么不記得自己知道這個？”

　　“你的能力，不是占卜嗎？應(yīng)該也能占卜到‘黃梅雨是否在說謊’這個事吧？”

　　“……”

　　葉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沒把握地開口。

　　“我沒嘗試著占卜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不確定行不行。但或許……可以試一試。沒法的話可別怪我?。　?p>　　不一會兒，葉星拿出了一個小餐巾盒和兩張紙片。只見紙片上面分別草草地寫了“是”跟“否”兩個字。

　　“呃……是不是有些粗糙了？”張栲榆似乎有些不滿意。

　　“你覺得會是關(guān)上燈，點滿蠟燭，再弄個水晶球，最好再畫個魔法陣那種嗎？”葉星朝張栲榆白了一眼?！爸灰羞x擇項，我的能力就會生效的……雖然有的時候會產(chǎn)生預(yù)期之外的效果。”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發(fā)動能力的樣子！快點試試！”張栲榆雙眼放光地盯著葉星手中的道具。

　　“我馬上就弄，你離遠(yuǎn)點啦！”

　　葉星不耐煩地將兩張紙片揉成小團(tuán)，丟進(jìn)餐巾盒里，再隨意地上下晃了晃。

　　“呵……呼……”葉星深呼了一口氣，然后大聲地朝空中發(fā)問，“黃梅雨所說的能幫助馮淼恢復(fù)記憶，是不是真話？”

　　隨后，她抓起了一個小紙團(tuán)。

　　“怎么感覺什么都沒發(fā)生，這根本就是抓鬮嘛……”

　　張栲榆雖然嫌棄地嘀咕，但腦袋卻已經(jīng)伸到了葉星抓起的紙團(tuán)上面，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上面寫了什么。

　　葉星打開那張被揉皺的紙片，張栲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上面什么都沒有。

　　連寫字的痕跡都沒有。

　　就是一張白紙。

　　“怎，怎么會！葉星你剛剛明明將兩張寫了字的紙片放進(jìn)去的?。≡趺础@張會沒字呢！”張栲榆拿起餐巾盒，里面只有一個小紙團(tuán)。

　　“別大驚小怪啦……這說明能力已經(jīng)發(fā)動了，只是失敗了而已?！比~星揉了揉被張栲榆的嗓門震得生疼的耳朵，解釋道。

　　張栲榆不信邪地拿起另外一個紙團(tuán)，展開一看，也是什么字都沒寫。

　　“我的能力如果只是占卜一些小事的話，會很容易成功。但要是占卜的事情關(guān)乎很多人的命運的話，那占卜就有可能會失敗。‘失敗’不是‘失靈’的意思，只要通過占卜所獲得的信息，都是百分之百準(zhǔn)確的。如果占卜‘失敗’的話，你再怎樣也無法從占卜里獲得信息，我的能力會讓信息以某種方式被抹去，理解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你的能力還真可怕啊……”張栲榆想到了什么，打了個寒戰(zhàn)。

　　“哪里可怕了？”

　　“要是你說‘假如是事實的話就讓這個人消失，不然就讓那個人消失’這種選擇，你這個神秘的力量不就有殺傷力了嗎？”

　　“不會……我的能力只會依附在大眾所熟知的占卜方式上。塔羅牌啊抓鬮啊什么的……”葉星嘆了一口氣，“我的能力是完全沒有殺傷性的。”

　　“好了，再準(zhǔn)備兩張紙片吧。”

　　第二次，仍然變成了兩張空白的紙片。

　　“這個意思是完全沒法知道了嗎？”

　　“不是，只是又恰好失敗了而已。再試試吧，今天只剩下這次機(jī)會了?！?p>　　第三次，葉星也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隨即從里面掏出了一張紙團(tuán)。

　　“否”。

　　“這個的意思是……黃梅雨是騙我們的？”

　　“是，只要從占卜上面所獲得的信息，都是千真萬確的。”

　　“那……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我覺得還是去?！?p>　　一直默不作聲的唐苓突然開口。

　　“但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小苓你難道是懷疑占卜嗎？自從投影地球事件發(fā)生后它就沒一次預(yù)測失敗過?！?p>　　“正因為知道是陷阱，所以才是機(jī)會?！?p>　　“我們當(dāng)然不能毫無準(zhǔn)備地去，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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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小葵見沒射中，連忙躲到窗子下面，拆開自己手中的狙擊槍似的玩意，從旁邊的袋子里抓起一塊怪模怪樣的機(jī)械就往里塞。

　　“這可是我求一個會放電的家伙三天三夜才做成的電流狙擊槍，一顆子彈都是心血??！真不想就這樣浪費……誒？人不見了？”

　　河對岸的樹叢里，一顆大號子彈似的機(jī)械還在滋滋地放出電流，仔細(xì)聽的話，在電流的響聲中，還伴隨著一聲聲輕微的嘀咕。

　　“茶館二樓從左邊數(shù)第三扇窗子……切，看樣子那群家伙完全沒相信黃梅雨說的話。算了，我已經(jīng)躲到了那扇窗子的死角，再追究的話就沒意義，還是先辦好正事……”

　　沒過幾秒，瞄準(zhǔn)鏡重新捕捉到了馮淼四人。

　　“你還要捋多久？”

　　這邊的五人沒有注意到剛剛發(fā)生的事，但氣氛顯然已經(jīng)變得很僵硬了。

　　“對！我想起來了！那天我的一個部下……”

　　唐苓手機(jī)的鈴聲打斷了黃梅雨要說的話。

　　“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說著，唐苓從衣袋里將手機(jī)掏了出來。

　　“不準(zhǔn)接！”

　　黃梅雨突然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想要搶過唐苓的手機(jī)，可后者顯然有準(zhǔn)備，一個閃身躲開了。

　　“為什么不準(zhǔn)接？”

　　“……”

　　“回答我?！?p>　　此時，氣氛已經(jīng)低到了冰點，雙方誰先動手都不奇怪。河另一邊的樹叢里，瞄準(zhǔn)鏡也終于對準(zhǔn)了張栲榆。

　　“三……二……”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地呆在一旁的馮淼做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似乎見到了什么東西，像看見紅布的牛一樣朝不遠(yuǎn)處的人群奔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唐苓接通了電話。

　　“河對岸有個狙擊手！應(yīng)該就在你們正對岸！那人躲在了我的視覺死角！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就算沒有免提，汪小葵的叫聲還是能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這通電話就像點燃炸藥的火星一般，所有人都開始了行動。

　　張栲榆立馬將手上一直攥著的植物種子朝四周扔去，很明顯他從一開始就在等待這個時候。

　　黃梅雨皺了皺眉，一腳踩爆了兩瓶藏在座位下的礦泉水，將周圍的地面全都弄濕。

　　“到頭來還是這個局面……不如一開始就挑明了來得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