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guī)X,斗折蛇行,綿延萬里。其間,不乏苗族村落,大大小小,不下數(shù)千,統(tǒng)稱苗寨。
苗寨的最高統(tǒng)帥以及行政長官,稱為土司酋長。
大衍朝廷,國力雄厚,政治清明。疆域遼闊,百族共存。為方便管理,朝廷因地制宜,實行民族分治。故而朝廷特設(shè)土司酋長,協(xié)助州正處理當(dāng)?shù)乇咀迨聞?wù)。
苗鳳龍便是苗人公推的土司酋長,因為生性豪爽,交友天下,又不喜束縛,故而以大寨主自稱。非官面上的人,也都是以此相稱。
昨日,大寨主苗鳳龍前往柳州,與州正洽談聯(lián)防事宜,歸途中喜得一匹寶馬。于是,決定大宴賓朋,共賞良駒。
恰巧,應(yīng)富貴也在邀請之列。于是,應(yīng)富貴采辦好禮,帶著馮四海和楊振趕奔苗寨土司府,省去諸多周折。
苗寨土司府前院,閱馬樓。
二層閣樓,十分雅致。
酒宴排開,高朋滿座。大寨主苗鳳龍大宴賓朋,豈有人不賞光,慕名而來者,亦不在少數(shù)。
酒過三巡,大寨主苗鳳龍起身抱拳道:“諸位!諸位!多謝賞光!近日得了幾匹寶馬,還請諸位上眼!”
說完,走到窗前,拉起窗簾。
眼前為之一亮。
窗外,好大一座馬場。芳草新綠,八駿并存,神態(tài)各異。
“好馬,果然好馬??匆姏]?那匹又黃又瘦的,乃是透骨黃驃馬,又名鉛頂干草黃。”
“那一匹白蹄的紅馬,是踏雪胭脂紅!”
“那是抱月烏獬豸?!?p> ……
……
賓客們指指點點,評頭品足,彰顯自己見多識廣。
唏溜溜!
突然,一聲怒吼,如虎嘯,似龍吟。
循聲望去,一匹大黑馬映入眼簾。猶如一只雄獅,昂首闊步,睥睨八方。
頓時,全場失聲。
“哈哈哈哈……”
大寨主苗鳳龍放聲大笑,環(huán)視四周,朗聲道:
“可有人識得此馬?”
眾人面面相覷。
“可有人識得此馬?”
全場盡皆搖頭。
大寨主苗鳳龍不由得心中失望,號稱交友滿天下,滿座卻無一知己,頓時失了興致。經(jīng)歷了高興與失落,內(nèi)心反而平靜了。但隱隱還有一絲期待,彌留在心間。于是,大寨主苗鳳龍和聲道:“若有人識得此馬,但講無妨?!?p> 此時,誰還能心安理得。
既羞且愧!
無地自容,但卻不能負(fù)氣而去,只能垂首而立。
“若天下人人識得此馬,又怎能當(dāng)?shù)卯?dāng)世無雙?!?p> 一道圓潤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驟然傳來,仿佛震世驚雷,瞬間炸開了沉悶。又如濟(jì)世清音,撫平了心底傷痕。
呼啦!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楊振獨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飲,悠然自得。
“小友當(dāng)真識得此馬?”
大寨主苗鳳龍一把攥住了楊振手腕,目光炯炯有神而滿懷期盼,一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自然!”
透過不停顫抖的手,楊振能夠感覺到,在那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何等的驚濤駭浪。
“小友若真識得此馬,必然也是知馬愛馬之人,我便以此馬相贈!”
楊振心中哂笑,以我之物贈我,當(dāng)真大方。
“他人之物,寨主也做得主?”
大跌眼鏡!
此事舉座皆知,但卻心照不宣,避而不談,就是顧及顏面。
然而,楊振一曲曲少年,直言不諱,而且是在如此情境下,當(dāng)真大跌眼鏡
有好心的長者,輕輕拉了拉楊振的衣袖,低聲道:
“慎言!慎言!”
楊振毫不在乎,饒有興致的看著大寨主苗鳳龍。
大寨主苗鳳龍聞言一愕,但也只是一愕而已。他本就豁達(dá)豪爽,更何況心中隱隱將楊振視為半個知己,不僅毫不在乎,反而感到此言真摯。
“小友當(dāng)真有趣,我要與你八拜結(jié)交。”
楊振雙眉一挑,追問道:“寨主欲將此馬贈我,可當(dāng)真?”
“小友若能道出此馬跟腳,自然當(dāng)真。即使原主來尋,我自一力擔(dān)當(dāng)?!贝笳髅瑛P龍信誓旦旦,環(huán)視四周,道:“還望諸位與本寨做個見證。”
“寨主放心,我等自當(dāng)見證!”一眾賓客紛紛附和。
“也罷,我便說說,此馬生于天地,長于山野,名為卷毛獅子黑,立地滾風(fēng)追,又叫卷毛獅子一丈黑?!闭f完,目不轉(zhuǎn)瞬的望著大寨主苗鳳龍。
大寨主苗鳳龍如釋重負(fù),拉著楊振的手,看著眾賓朋,朗聲道:“小友此言不假,我將此馬贈你,還望善待之?!?p> “寨主當(dāng)真是個妙人。但請寨主放心,此馬既然贈我,必然善待。而且,原主亦不會再尋!”
大寨主苗鳳龍聞言一愣,稍加思索,眼前一亮,問道:“此言當(dāng)真?”
“自然當(dāng)真!”
二人相視而笑。
一眾賓客卻云里霧里,不知所謂。
大寨主苗鳳龍并未解釋,而是拉著楊振的手,口口聲聲要結(jié)拜。
楊振搖頭道:“大寨主,尚有一段恩怨要私下解決,結(jié)拜暫時就免了吧!”
大寨主苗鳳龍聞言一愣,當(dāng)即勸退賓客,引著楊振三人前往會客廳。
一場賞馬會并未盡興,可謂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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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土司府前院,親兵衛(wèi)所。
“聽說了嘛,四海鏢局來人啦!”
“聽說了,不知道大寨主怎么處理?!?p> “大寨主視馬如命,很難說?!?p> “唉!苗云旺,聽說你的胳膊就是被四海鏢局打斷的?!?p> “滾!”
哪壺不開提哪壺!
苗云旺再次被戳破傷疤,咬牙切齒,憤恨難平。于是,尋了個借口,溜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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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土司府前院,會客廳。
應(yīng)富貴在宴會上毫無存在感,心里很是別扭。如今到了會客廳,便感覺找到了主場,于是當(dāng)仁不讓。
“大寨主,做的好買賣!”應(yīng)富貴一豎大指,半開玩半認(rèn)真的奉承了一句。
“客氣,客氣!”大寨主苗鳳龍爽朗一笑,轉(zhuǎn)頭看向老爺子馮四海和楊振,問道:“應(yīng)大財主,不準(zhǔn)備引見引見嗎?”
應(yīng)富貴雙眉一挑,微笑道:“大寨主面前,誰敢自稱財主。至于這兩位,一位是四海鏢局老當(dāng)家馮四海,那一位則是老當(dāng)家的盟孫,少俠楊振?!?p> 對于楊振身份,在宴席上便已猜出十之七八,然而,對于馮四海的身份,大寨主苗鳳龍卻深感意外。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當(dāng)真蓬蓽生輝!二位不如盤桓幾日,本寨也好略盡地主之誼?!?p> 西湖覆水虬,單掌鎮(zhèn)杭州。
如此鼎鼎大名,大寨主苗鳳龍自然有所耳聞,神交久矣。如今見了真人,自然想親近一二。
“初登寶地,不敢叨擾。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寨主斟酌?!崩蠣斪玉T四海盡管心念七十萬兩鏢銀,心中忐忑不安,但有些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馮老爺子,咱們相見恨晚,也算惺惺相惜。有何要求,但講無妨。若我力所能及,必然兩肋插刀?!?p> 大寨主苗鳳龍對于江湖上的。
老爺子馮四??戳丝磻?yīng)富貴,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只能自己開門見山了。
“昨日,我四海鏢局一行人沖撞了大寨主,老夫深表歉意。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望大寨主高抬貴手!”
大寨主苗鳳龍臉色微變卷毛獅子黑既然已經(jīng)物歸原主,奪馬的過節(jié)便算是解除了。現(xiàn)在又舊事重提,卻是不知所謂。
大寨主苗鳳龍看了看依舊閉4目養(yǎng)神的楊振,又看了看一臉嚴(yán)肅的馮四海,最終,將視線轉(zhuǎn)向了應(yīng)富貴。
“應(yīng)大財主,你們此行目的如何,本寨尚不清楚,是否有什么誤會,還請細(xì)細(xì)講來?!?p> 大寨主苗鳳龍十分不解的問道。
應(yīng)富貴心中一陣?yán)湫?,誤會,事關(guān)七十萬兩白銀,事關(guān)老太爺應(yīng)南天的命根子,哪個敢誤會。
既然提點無效,便只有撕破顏面了。
“大寨主,昨日一戰(zhàn)后,可知那鏢隊連同七十萬兩白銀全部失蹤?”
大寨主苗鳳龍臉色驟變,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大寨主苗鳳龍帶人打敗了鏢隊。
鏢隊連同七十萬兩白銀失蹤!
而卷毛獅子黑在大寨主苗鳳龍手中。
于是,應(yīng)富貴會同四海鏢局老當(dāng)家馮四海前來要鏢。
事情終于理順,就是這么簡單!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當(dāng)時,大寨主苗鳳龍僅僅奪走了卷毛獅子黑。
至于鏢銀和鏢隊的事情,一概不知。
然而,沒有證據(jù),無法取信于人。
關(guān)鍵是問題的結(jié)癥就在這證據(jù)上。
提供不了證據(jù),無法洗脫嫌疑!
提交了證據(jù),反而坐實了罪名。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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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府后宅,西跨院。
苗寨親兵苗云旺探頭探腦,東張西望。
嘭!嘭!嘭!
怪異的聲音不斷傳來,苗云旺循聲望去,眼前一亮。
前方,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黑黑的,楞楞的,身體壯的像個小牛犢子。一尺長的沖天杵小辮,隨著腦袋左右擺動,十分喜興。懷抱一根降魔杵,正在砸石頭,嘴里還念念有詞。
“不讓俺去前院!”
嘭!
大石頭砸成小石頭!
“不讓俺去前院!”
嘭!
小石頭砸的粉粉碎!
這少年乃是大寨主苗鳳龍一母同胞的弟弟,苗鳳雄。
他們兄妹四人,一母同胞。
老大就是大寨主苗鳳龍。老二苗鳳鷹,協(xié)助苗鳳龍?zhí)幚砻缱遄鍎?wù)。老三苗鳳曦,在后山跟隨化外神尼習(xí)文練武,巾幗不讓須眉。
老四便是苗鳳雄,生的皮糙肉厚,渾濁蒙楞一根筋。由于乃是姐姐苗風(fēng)曦一手帶大,故而只聽姐姐的話。
兩個哥哥打不疼,說不聽,無奈之下,也送到了后山,跟苗風(fēng)曦一起習(xí)武。
化外神尼悉心教導(dǎo),問喜歡什么兵器,苗鳳雄一指小辮。
化外神尼拿過一條七星鞭,苗鳳雄一指小辮,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
苗風(fēng)曦見了微微一笑,道:“我告訴他這辮子叫沖天杵,莫非他想要個杵?”
最終,打造了一條降魔杵。
苗鳳雄喜歡練武,學(xué)了一身橫練的功夫,一百零八路降魔杵,只記住了三十六路。
別小看只學(xué)了三十六路降魔杵,但一般人都不是對手。最終化外神尼一想,三十六路就三十六路吧。
苗風(fēng)曦疼愛弟弟,怕他吃虧,千叮嚀萬囑咐,讓苗鳳雄三十六路用完,打不過就趕緊跑。
大寨主苗鳳龍召開賞馬會,為了防止苗鳳雄到前院惹是生非,便糊弄他砸石頭。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苗云旺來請苗四爺,這才要大鬧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