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一如既往地平靜。
然而,這平靜的水面之下,卻是激流暗涌。
目前,賈氏弟兄目的沒有達到,尚在隱匿。官府為了避免不必要恐慌,同樣選擇了沉默。
因此,柳州城中的百姓對即將到來的波瀾毫無察覺,三街六市依舊熱鬧。
紫楊大街,鴻福樓門窗緊閉,歇業(yè)整修的牌子依舊掛著。正因為如此,沒人注意這里。
當然,除了對面小店的那兩位,破老道和鴻福樓的前東家。
鴻福樓后院,人滿為患。數(shù)百名勁裝漢子,肋挎腰刀,手持利刃,站的整整齊齊。
這些都是賈氏弟兄網(wǎng)羅的黨羽,真正的心腹。他們滿臉興奮,熱切的目光中充滿了敬畏。
臨時搭建的高臺上,賈氏弟兄端然正坐,望著高臺下的親信,豪氣頓生。
“弟兄們,最關鍵的時刻到了。過了今晚,柳州,我為王。你們,也會水漲船高,享盡榮華富貴?!?p> “參見王爺,參見王爺。”
一眾親信興奮異常,雙膝跪地參拜。
賈仁一擺手,喝止了眾親信,吩咐道:“如此,按計劃行事!”
一隊隊親信紛紛進入鴻福樓內,埋伏下來。
對面小店二樓,破老道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鴻福樓,如今到這一幕,不由得暗暗皺眉。
前幾日,破老道曾經(jīng)親自提醒過楊振,盡管言語晦暗不明,但他相信楊振能夠明白。
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楊振固然有所準備,但面對這么大的局,僅憑楊振幾人想要破局,恐怕不容易。
一瞬間,破老道感覺分身乏術,不由得想起十幾年前俠士遍地走,一呼百人應的場面。
然而,在禁武令下,分崩離析,逃亡隱匿。
破老道又想起了四位老友,十分懷念以前相處的日子,如果有他們幫忙,也不會獨木難支。
可惜……
破老道嘆息一聲,轉身下樓,直奔州衙。
州衙,依舊冷冷清清。
州正徐文徽身陷囹圄,雖然可以在府內四處走動,但卻一直在賊兵的監(jiān)視之下。再加上每日心事重重,早已身心俱疲。若非心中尚有一絲執(zhí)念支撐,身體早已垮塌。
砰!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門而入,由于用力過猛,磕的咣當直響。
徐文徽迷迷糊糊間被驚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抬頭看向來人,頓時心生恨意。
來者非是別人,正是城防營趙都統(tǒng),他依附賈氏弟兄,倒反柳州,完全辜負了徐文徽的信任。
徐文徽十分復雜的看了一眼趙都統(tǒng),有惋惜,有失落,有痛恨,最終歸為平靜。
“唉!”
徐文徽長長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眼角滲出的眼淚,分外晶瑩。
人老多情!
徐文徽不明白趙都統(tǒng)為何變得如此陌生,以至于忘記了初心。
人各有志,由他去吧。
趙都統(tǒng)的眼神同樣復雜,有無奈,有慚愧,有不忍,最終化為了冷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二十幾年的同僚之情,豈能輕易斬斷。趙都統(tǒng)深知自己并非忘記了初心,而是仇恨扭曲了他的心靈。他曾經(jīng)試圖掙扎,卻不得不屈服命運。
“唉!”
趙都統(tǒng)嘆息一聲,轉身出了書房。
幾名等候多時的兵丁,一擁而入,不由分說,將徐文徽裹在中間,往外就走。
這些人,并非真正的兵,而是賊兵假扮。顯然,賈氏弟兄對于李都統(tǒng)的人并不信任。
眾賊兵把徐文徽塞進八抬大轎,十六名彪形大漢抬起大轎,揚長而去。
八抬大轎,豪華大氣,極具威嚴。
十六名彪形大漢,個個膀大腰圓,皆是精挑細選。當然,他們也是賈氏弟兄的人。
而此時,殘陽如血。余暉灑在城墻上,猶如血染。
柳州東門外,十幾匹快馬疾馳而來,轉瞬即至,在城門口勒住了坐騎。
這一行人,正是應邀而來的眾位俠士以及十名隨從。
這十名隨從都是精挑細選的苗寨土司府的土兵,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
大寨主苗鳳龍端坐馬上,左右打量,不由得眉心一皺。
茶寮外,樹樁拴著十匹快馬,馬鞍橋上掛著包袱。
茶寮內,十名衣著華貴的精壯漢子,個個孔武有力。這些人盡管偽裝的十分到位,但大寨主苗鳳龍還是看出了端倪。
這些人盡管在低頭喝茶,但總有那么一兩個視線放在自己這邊。而且,這些人氣血旺盛,應該都是練家子。
大寨主苗鳳龍心中閃過一絲猶疑,不過轉念想起土司府內的安排,瞬間穩(wěn)定了心神。
大寨主苗鳳龍心中冷笑,他倒想看看賈氏弟兄這場鴻門宴能夠擺出多大陣仗。即使是龍?zhí)痘⒀?,也要把你攪個地覆天翻。
回頭掃視眾人,豪氣頓生,囑咐道:“一切按計劃行事,切不可掉以輕心!四弟,切記,不得胡言亂語!”
說完,一催坐騎,徑直入城。
鴻福樓早已準備妥當,得到了眾俠士進城的信息,賈仁賈義放聲大笑。
笑罷,賈仁看著身旁的白發(fā)老者,微笑道:“春叔,我們不便露面,您老還要多受累。”
“兩位少主放心,如今十面埋伏,只待甕中捉鱉?!?p> 這位春叔乃是賈府的三朝元老,忠心耿耿。他為人精明,腹有奇謀,乃是賈氏弟兄的文膽智囊。
謀奪鴻福樓,挾持徐文徽,計殺眾俠士,這一系列的陰謀,皆由此人通篇謀劃。
春叔看著賈氏弟兄的背影,倍感欣慰。他深受托孤之重,三十年來兢兢業(yè)業(yè),未有一絲懈怠。
如今,局面即將打開。但越是關鍵時刻,越不可掉以輕心。
春叔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吩咐道:“來呀,開門迎客?!?p> 鴻福樓大門驟然開啟,眾伙計手持彩旗魚貫而出,分列兩旁。
春叔抖擻精神,緩步而出,站在路旁,垂手恭候。
眾俠士來到鴻福樓前,紛紛下馬,將兵刃馬匹交給了眾隨從。
“眾位俠士,老朽有失遠迎,失敬失敬?!?p> 春叔迎上前去,一臉賠笑。
大寨主苗鳳龍一看便知,這老頭武功了得。盡管恨得牙癢癢,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也只能回之以微笑。
剛想客套幾句,卻見十六名彪形大漢抬著一頂官轎緩緩而至,大寨主苗鳳龍不由得眉心一皺,退至路旁暗中打量這頂官轎。
大寨主苗鳳龍身為苗寨土司,對于朝廷的官階品秩自然清楚。眼前這頂大轎的規(guī)格,既不符合朝廷規(guī)制,也不符合世俗常理。
大轎落地,轎簾一卷,州正徐文徽起身下轎。
大寨主苗鳳龍躬身施禮,借機偷眼仔細觀瞧。多日未見,徐文徽蒼老了許多。不過想想也對,任誰被軟禁起來,也會身心疲憊。
但是,大寨主苗鳳龍心中感覺有些別扭。具體哪里別扭,他卻說不上來。
“苗土司免禮,眾位俠士免禮。平滅葫蘆谷,你們皆是有功于社稷。因此,本州在此設宴,為諸位慶功,里面請吧。”
徐文徽率先走入鴻福樓,眾位俠士緊隨其后。
三樓,中間最大的包廂內,徐文徽看著眾位俠士,微微一笑,問道:“苗土司,我與諸位初次相見,不給引見引見嗎?”
大寨主苗鳳龍朗笑道:“徐大人客氣了,這些都不是外人。”
大寨主苗鳳龍簡簡單單的做了一番介紹之后,徐文徽微笑道:“楊少俠當真年少有為,開宴吧”。
八寶珍饈,瓊漿玉液,一一擺上。
徐文徽舉樽敬酒,在座眾人礙于情面,只好舉起酒樽,一干而盡。
壞事包楊二躲在暗中,看見這一幕,頓時叫苦不迭。他知道這酒里有藥,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