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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飛歌

第55章 誰之罪

太白飛歌 俠弈無名 2526 2019-07-26 22:30:00

  縣令低頭不語,心中有些計較,萬一真是那幾個小子的勾當,他還真不好處理。

  有一個家仆,頗為眼尖,見到小諸葛方天料和壞事包楊二,當即認了出來。

  “大人,他們倆和打死大少爺?shù)哪莻€人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縣令神色一震。殺了我兒,正尋你不見,卻自己送上門來,好!好!好!

  縣令咬牙切齒,勃然大怒。

  啪!

  一拍驚堂木,冷哼道:

  “來本縣告狀,不問原由,先打三十大板,拖下去,打!”

  “慢著!大人,有點公報私仇了吧?!毙堂麕煚敻鹞闹铱床幌氯チ耍鲅蕴嵝?。

  這葛文忠為人忠厚,對齊平縣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等待時機,秋后算賬。

  縣令臉色一沉,不過,卻沒有發(fā)作。畢竟,在這公堂上,他雖為一縣之主,卻也并非能夠為所欲為。

  刑名師爺,負責記錄公堂文案,直屬刑部,他也要給其三分薄面。

  縣令一抖袍袖,道:“拖回來,爾等有何冤枉,細細講來。”

  小諸葛方天料何等精明,一眼看出在這大堂之上,也就支有這位刑名師爺是中正之人。

  于是,他微微叩首,道:“大人,我無冤,但有人冤。齊平縣一百七十八戶,聯(lián)名上告,尋芳五霸強搶民女,殺生害命?!?p>  說完,從懷內(nèi)取出夠夠的一沓狀紙,遞了上去。

  縣令看過之后,臉色蒼白無力,軟塌塌的靠在了椅子上。

  狀紙上密密麻麻,陳列了尋芳五霸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強擄民女一百七十人,導(dǎo)致百十人死亡。當真是血債累累,罄竹難書。

  縣令將狀紙壓在案頭,一拍驚堂木,道:“本官問你,當時為何不告!”

  “大人,那尋芳五霸在本縣手眼通天,告了又有何用?恐怕只有上告州衙,甚至告御狀才能申冤吧?!?p>  此言一出,縣令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他要想盡一切辦法,把此事壓下。若迫不得已,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此案頗為復(fù)雜,還要祥加查勘,本官接下了,你等暫退聽宣。退堂!”

  “好殺才!你兩個分明就是殺害我兒的幫兇,你不拿下治罪,反而放其離去,老娘跟你拼了!”

  自后堂內(nèi)闖出一位婦人,一把揪住縣令的耳朵。

  縣令老臉一黑,好沒道理,平時在后宅鬧鬧也就罷了,無傷大雅。此地,可是大堂,乃是有尺寸,有王法的地方,豈能容你這般攪鬧。

  “夫人,成何體統(tǒng),還不放手!”

  “不殺那兩人為我兒報仇,老娘豈能與你干休?!?p>  縣令夫人倚瘋?cè)鲂?,不依不饒,越來越放肆?p>  堂堂一縣之尊,在公堂之上,身穿官服,被一婦人扭打,威嚴何在?傳將出去,又有何面目見人。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縣令狠狠地將夫人推了出去。

  夫人怎會料到縣令居然敢于反抗,猝不及防,后退幾步,跌倒在地。

  砰!

  后腦勺撞在立柱上,碰了個萬朵桃花開。

  程湃幽幽醒來,驚見母親死得如此凄慘,再次暈倒。半日之內(nèi),親見兩位至親死于非命,程湃內(nèi)心的悲哀可想而知。

  如此沉重的打擊,豈是常人可以承受。更何況,程湃只是十六歲少年。

  當他再次醒來,就已經(jīng)傻了。顯然,他不愿意再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縣令軟塌塌的癱在椅子上,瞬間蒼老了百倍。他驅(qū)散了所有人,僅僅留下他們一家。他心亂如麻,欲理還亂。

  遙想當年,他還是一介書生,到文苑瞻仰圣賢,便立志成為一代明臣。

  他進京趕考,高中進士,皇帝點他知齊平縣。他滿懷熱情,來到此地,兢兢業(yè)業(yè),勸課農(nóng)桑,造福百姓。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他變了,變得貪婪無度,變得自欺欺人。

  如今這幅局面,兩死一傻誰之罪。

  是人?還是這個世道?

  是他嗎?

  貪婪乃人之本性,只是他沒有節(jié)制而已。

  是夫人嗎?

  雖然她溺愛,卻沒有縱容。那只是方式的問題,何罪之有?

  是那些百姓嗎?

  他們手無寸鐵,深受荼毒,奮起反抗,何罪之有?

  是孩子嗎?

  程澎程湃原本生性善良,卻為何淪落至此,是因為他屬于教導(dǎo)嗎,還是因為夫人的嬌慣?

  不!

  顯然,都不是!

  縣令理清了頭緒,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那就是罪魁禍首,楊英?;蛘哒f,是楊英背后的那個人,楊青。

  他,因為禁不住楊青的誘惑而貪婪。

  程澎程湃,因楊英的蠱惑而作惡。

  或許是因為受到刺激而大徹大悟。亦或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而痛改前非。

  總之,縣令把殺死兒子這筆債算在勇金剛伍元豹身上,也沒有懷恨在心。

  縣令暗暗告誡自己,他將用余生來贖罪,他將以斗倒楊青為己任,他將還齊平于升平。

  因為,這是他造的孽?;蛟S,這便是天理昭彰,報應(yīng)不爽。

  店房內(nèi),楊振獲悉這一場悲劇,掩面嘆息。程澎程湃年方十六,卻落得個一死一傻,何其悲慘。

  若說這是報應(yīng)不爽,但這報應(yīng)未免太過慘重了些。

  楊振心中感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非與楊英走的太近,若非自己離家出走,若非……

  然而,木已成舟,沒有若非。

  尋芳五霸,一死一傻,其他三人則心生恐懼,惶惶不可終日。

  尋芳會群龍無首,一干潑皮無賴銷聲匿跡。如此,作惡多端的尋芳會終于解體。

  沒有什么,比這一個消息更讓百姓歡欣鼓舞,拍手稱慶。

  他們失去的,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一支隊伍,自發(fā)組成,小諸葛方天料和勇金剛伍元豹,亦在其中。

  這支隊伍,行走在城中。手無寸鐵,神情莊重。

  這支隊伍,既不為示威,也不為慶祝。來此,只是為了迎接親人的回家。

  尋芳會前,楊振背手而立,久久不語。

  不知這座宅院內(nèi),掩藏著多少罪孽,澆筑了多少鮮血,吞噬了多少生命,埋藏了多少枯骨。

  他似乎看見了生者在掙扎,死者在嘶吼。

  此時,游行的隊伍來到這里,畢恭畢敬的站在楊振身后。因為他們都明白,他們之所以能來此,是因為楊振。

  楊振看向身邊的刑名師爺葛文忠,點頭道:“葛刑名,我希望你把所見所聞,一一詳細記錄,我要借你刑名之筆,記錄這滔天罪行,公之于眾?!?p>  葛文忠點頭道:“樂意之至!不僅如此,我還要將這些年的所見所聞,一并附上?!?p>  楊振躬身一禮,不為自己,而是為那些蒙冤枉死的靈魂。

  “鄉(xiāng)親們,你們心中的悲怒,我感同身受。但是,我還是提醒你們,不要損壞這里的任何東西。因為,那都將是這滔天罪行的佐證。”

  尋芳會內(nèi),豪華奢侈,金桌銀椅白玉床,金銀玉器,各種古玩,琳瑯滿目,其奢靡令人發(fā)指。

  十幾間大屋,每屋里都有十名女子,雙目無神,如同行尸走肉。她們之所以活著,并非茍且偷生。

  有的是因為威脅,她們?nèi)羲?,累及親人。

  有的是因為仇恨,她們?nèi)倘柝撝?,有朝一日,將這一切公之于眾。

  如今,時機到了,她們卻毫無反應(yīng)。因為,她們望穿了歲月,早已失去了信心。

  跟隨楊振來此的人,有些人遇到了他們的親人,悲喜交加,抱頭痛哭。

  而有些人則沒這么幸運,他們毫無所獲,黯然傷神。因為他們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們期待已久的人,或許早已死去。

  驟然,有人慌慌張張來報,言稱在一間廢棄的倉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處地窖,漆黑一片,惡臭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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