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柳看了一眼竇凌江,說道:“你認(rèn)識他?”
竇凌江點點頭:“他也是一個尋豆師,不過不是竇族人。他曾經(jīng)是一個廚師,后來味覺受損,放棄了廚師的行業(yè)。我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尋豆天賦,就將他納入竇族,悉心教導(dǎo)了他好幾年。他跟我父親是很好的朋友,我們都叫他何叔。他跟竇族無冤無仇,他也跟離魂教無怨無仇,為什么要偷圣火石?”
楊舒柳瞇了瞇眼睛,說道:“無論如何,先搶回圣火石要緊。我們跟去看一看?!?p> 男人跑得很快,但在場高手眾多,自然不可能讓他逃之夭夭。
最后他停在了一個湖旁。
竇族族內(nèi)也有一個湖,只是比三葉門旁的小多了,僅僅比水池大一些罷了。
男人的手中就拿著熊熊燃燒的圣火石,他的手懸在湖水上方,只要他一松手,圣火石就會落入水中。
人人都知道,圣火石的火風(fēng)吹不動,水浸不熄,但人人都沒有親眼見過。如果圣火石真的掉到水里會發(fā)生什么,沒有人敢保證;如果圣火石的火焰熄滅,要付出的代價,沒人能承擔(dān)。
追兵都停了下來,將男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目光死死盯著男人持圣火石的右手。
竇燦勛聲音微顫,說道:“韋昌,放下圣火石,有什么要求,你盡管提!”
何偉昌臉色鎮(zhèn)靜,說道:“事到如今,我還能有什么要求?!”
竇燦勛道:“韋昌,竇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么做?”
何韋昌哈哈大笑:“不錯,我曾以為是這樣,在我失去了味覺之后,竇族竟然收留我,賜予我一技之長人,讓我不用自生自滅。可是直到我遇見了一個神醫(yī),他告訴我,我的味覺本來還有救,可是常年品嘗各種豆子,我的味覺已經(jīng)徹底破壞,失去了治愈的希望。
“竇族長,我不得不猜測,你明知道這一點,仍然傳授我尋豆之術(shù)!我的尋豆之術(shù)能夠助竇族發(fā)展,你便不顧我的味覺,是也不是?!”
竇燦勛臉色大變,忙道:“韋昌,你誤會了,我如何能得知這一點?若是得知,我必定早早放你離去,由你去治病。你我深交一場,你還不明白我嗎?”
何偉昌盯著竇燦勛,冷冷一笑:“我當(dāng)然明白,你這個人,一心一意都為了竇族,是族長的絕佳人選。所以,如果我能幫上你,幫上竇族,你絕對會好好利用我!所以我忍了十幾年,十幾年來,我一直在等徹底摧毀竇族的機會,老天開眼,終于讓我等到了!做不了廚師,失去了味覺,我的痛苦,就讓你們竇族人也好好體會吧!”
何偉昌用力,將圣火石投向湖面。
縱使他身邊圍了不少人,誰也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而且就算他們想攔,也攔不住。
圣火石墜入湖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殺了他!”
“快救圣火石!”
圍觀者一瞬間哄鬧了一起,全都沖向了小湖。
楊舒柳施展瞬影腿,迅速向湖邊掠去。不過他的目標(biāo)不是圣火石,而是為了何韋昌。
即使瞬影腿很快,也被人群給阻攔,等楊舒柳穿過人群,來到湖邊時,就看到何韋昌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何韋昌胸口的那把匕首,是他自己插進(jìn)去的。
不過,圍觀者并未有同情和悲憫,甚至覺得他死得太輕松。
很多跳入了湖中,其中一人幸運地?fù)破鹆耸セ鹗?p> 圣火石不愧為圣火石,即使沾了水,火焰仍然在燃燒著。只不過,三縷火焰,只剩下了兩縷,其中一縷也細(xì)若游絲,仿佛隨時會熄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視線在圣女和竇燦勛之間游蕩。
圣女的表情被面具遮擋,什么都看不出來;竇燦勛臉色慘白如紙。
竇燦勛握緊拳頭,將頭緊緊低下,說道:“竇族保護(hù)圣火石不周,愿受一切懲罰!”
“竇族長言重了,雖然圣火石在竇族丟失,但終究為小人利用,怪不得竇族長。何況,我給了竇族長三天時間,眼下不是還有兩天嗎?我相信竇族長必定有辦法,讓熄滅的圣火重新燃起?!?p> 圣女平淡的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沒有責(zé)備,沒有憐憫。
說完,圣女轉(zhuǎn)身離去,并未對圣火石多看一眼。
竇燦勛面如死灰,低低說道:“竇族一定會讓圣火石重燃,否則,任憑圣女處置!”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從眾人知道圣火石丟失,到真兇伏法,圣火石一縷火焰熄滅,短短片刻之間。
人們望著倒在湖邊的遺體,甚至有點難以相信,真兇就這樣倒下了?
他胸口的鮮血流到了地上,有一縷灑入湖中,如一片紅色的游魚。但很快就被湖水沖淡,看不到了。
楊舒柳默默轉(zhuǎn)身,跟上了圣女的隊伍,來到了離魂教臨時居住的地方。
離魂教弟子攔住了他。
“告訴圣女,楊舒柳找她?!?p> 楊舒柳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語氣也絲毫沒有把圣女放在眼里,傳話的人回來卻說道:“圣女有請?!?p> 楊舒柳推開房門,看到房間里只有圣女一人,圣女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留給了楊舒柳一個背影,烏黑濃密的頭發(fā)垂在腰間,幾乎把她的纖腰都遮擋了。
引路的人關(guān)上了房門,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兩人。圣女轉(zhuǎn)過身來,透過面具,楊舒柳只能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睛。
“圣女見我,也不留個護(hù)衛(wèi)在身邊,真是勇敢?!?p> 楊舒柳走到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房間的布局很簡單,一張床,幾張桌椅而已,余下還有一個梳妝臺。楊舒柳一怔,忽然覺得,這是圣女的閨房。
但他的心頭籠著厚厚的霧,便皺了一下眉頭,將雜念驅(qū)散。
圣女道:“公子實力不凡,縱使留護(hù)衛(wèi)在身邊,也抵擋不住,何必多此一舉?!?p> “圣女還真是高看我。如果你派出幾個離魂教高手,不用多,四五個韓竹聲就差不多了,我絕對束手就擒。你想要五星調(diào)料,自然也能拿到手。”
圣女道:“公子非尋常人,不可強逼。”
“圣女很了解我啊,但是采用這種方法,也未免太卑劣了!”
楊舒柳目光里露出寒光,盯著圣女,渾身的氣勢隱隱外露,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充斥在房間之中。
圣女纖細(xì)的身體倚著窗戶,衣帶微微晃動,說道:“公子何出此言?”
楊舒柳冷笑:“你借給竇族圣火石,就是一個陷阱,圣火石會熄滅,根本不是因為被丟到了水里,而是因為它原本就快熄滅了。”
圣女輕輕一笑:“公子此話又是從何說起?”
“圣女何必裝傻?倘若竇族真的弄丟了圣火石,豈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聲張,必定會根據(jù)線索悄悄調(diào)查,私下里把圣火石找回。這場圣火石失而復(fù)得,根本就是竇族自導(dǎo)自演的一場戲?!?p> 圣女盯著楊舒柳,沉默不語。
“竇族長明知你借給他的圣火石有問題,卻礙于離魂教的威懾,不得不借。他知道無法將完整的圣火石還回去,就出此下策,設(shè)計了一個盜竊的戲,讓這么多人看到。盡管圣火石因竇族保管不周而熄滅,但罪魁禍?zhǔn)追D,就能減輕竇族受到的懲罰。竇族這一招,可謂迫不得已,斷腕求生。圣女這一招,也真可謂輕描淡寫,精妙絕倫!”
圣女淡淡道:“楊公子,你可知道,世間并無強弱之分,所謂強弱,不過是看誰更擅長利用罷了。公子你實力不凡,心智過人,能從采華門手中奪取五星調(diào)料,小女子欽佩不已。如何從公子手中躲得五星調(diào)料,也讓我煞費苦心。公子雖強,卻太重感情,明知道我此舉目的,卻仍為了竇族挺身而出,實在可惜?!?p> “圣女,你有沒有料到,有無辜的人會為了減輕竇族的罪責(zé)而赴死?如果你料到了,是否還會選擇同樣的方法?”
“公子何必拘泥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你應(yīng)該著眼于未來。如果三天之期結(jié)束,竇族不能將圣火石重新點燃,完璧歸還,將會有更多人死去?!?p> 楊舒柳捏緊拳頭,盯著圣女那張毫無變化的面具。良久,他又緩緩松開手,說道:“我真想揭開你的面具,看看面具后面是什么樣一張臉?!?p> 圣女淡然道:“公子若來揭,我定不阻攔。”
楊舒柳只能盯著面具上唯一的破綻,那雙漆黑的眼睛,說道:“請教圣女,有什么辦法,能夠讓圣火石重新點燃?”
那雙眼睛同樣注視著楊舒柳,楊舒柳也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據(jù)我說知,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做到。不過,公子或許知道一個。”
楊舒柳哈哈笑了兩聲,片刻之后,站起了身體。
當(dāng)他站起來,原本收斂的氣息再度釋放,強大的壓力襲向圣女。
圣女倚著窗戶,坦然相對,并無絲毫泄氣。
“如果五星調(diào)料遠(yuǎn)在天邊,三日之內(nèi)無法得到呢?”
“我相信,公子必定有解決辦法?!?p> 楊舒柳推門離去,毫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