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如不歸來
楊舒柳在湯城租了一間小房子,在湯城鬧市到鐵木教領(lǐng)地之間。
夜深之時,楊舒柳慢悠悠地從鐵木教返回,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在深沉的夜里,這聲音聽起來并不讓人覺得吵鬧,反而像夏夜的蛙鳴,秋夜的蛐蛐一般,頗有一種自然的韻味。
楊舒柳推門走進(jìn)院子,就看到趙鐵陽站在火爐旁,手持一把鐵錘,敲打著一塊燒紅的鐵。
楊舒柳的闖入,打斷了鐵錘的韻律,趙鐵陽停下手中的錘子。
“這么晚了你也不睡啊?!?p> 趙鐵陽淡淡一笑:“很久沒碰了,手癢。”
楊舒柳從骸骨中取出了幾塊鐵:“這是我在鐵木教拿的廢鐵,你可以練練手。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我說,畢竟這是你幫我的忙?!?p> 趙鐵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我需要我以前用過的錘子,沒有它,我恐怕無法鍛造出理想的廚具?!?p> “錘子還有等級之分啊,它現(xiàn)在在哪兒?”
“在鐵木教?!?p> “好,那我明天去取出來。”
“倒是不需要特意去冒險,它是屬于我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把它取出來。”
楊舒柳微微一愣。
楊舒柳對趙鐵陽的過去并不了解,但是趙鐵陽當(dāng)年,身為段掌門僅有的兩個弟子之一,擁有鐵木教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超煉鐵術(shù),必定風(fēng)光無限。而最后,他隱姓埋名,遠(yuǎn)遁江湖,其中必然有重大變故。
鐵木教對趙鐵陽而言,絕不是一個好去處。
“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回來了,故地重游一番也好。”
趙鐵陽似是察覺了楊舒柳的疑惑,輕描淡寫地補(bǔ)充了一句,讓楊舒柳放寬心。
楊舒柳會房間睡了,睡得隱隱約約,又聽到了鐵錘的聲音。并不吵鬧,就像催眠曲,他睡得很踏實(shí)。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楊舒柳和趙鐵陽并肩來到了鐵木教山下。
山門的弟子已經(jīng)認(rèn)識楊舒柳了,并沒有多言,放兩人上山,還帶著幾分好奇的目光,看了趙鐵陽兩眼,卻不認(rèn)識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上山道上,兩人也跟不少鐵木教青年弟子擦肩而過,他們都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這兩位游客,沒有人抱有疑問。
楊舒柳不禁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想多了,當(dāng)年并沒有多么可怕的事情。
趙鐵陽的神情也很輕松,悠然欣賞著山上的景致,目光里光芒閃動,似乎是想起了當(dāng)年的輝煌。
兩人順利來到山腰的廣場上,有不少鐵木教弟子在練功,還有幾個中年身份的師父在指點(diǎn)。楊舒柳的到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弟子和師父也撇了一眼。弟子們沒什么,師父往這一看,表情頓時就變了。
他們看到了一個本來絕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鐵木教的人。
幾個師父對望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名師父不動聲色地離去,另外幾名師父則迎了過來。
楊舒柳本來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看了趙鐵陽一眼。趙鐵陽的神情沒有什么變化。
幾個師父走過來,一個年級最大的開口說道:“楊公子,我們的代理掌門吩咐過了,你是我派貴客,絕不能為難。不過,你帶來了一個鐵木教不歡迎的人。他是你的同伴嗎,還是碰巧跟你一起來的,你們并不認(rèn)識?”
楊舒柳和趙鐵陽看起來可不像不認(rèn)識,這位師父這么說,卻是希望楊舒柳能察言觀色。
楊舒柳微微一笑:“這位師叔,你確實(shí)誤會了,我們不是碰巧一起來的,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p> 幾位師父的臉色都變了。
“楊公子,我們不能為難你,你可以自由行走,但是這個人,絕不能讓他進(jìn)入我們鐵木教!”
“那如果我非要帶著他進(jìn)去呢?”
“那我們就只能得罪了!”
幾人站成一排,阻攔的意圖很明顯,練功的弟子也都停了下來,望著這邊,不明白突然發(fā)生了什么。
楊舒柳好笑道:“鐵木教看起來家大業(yè)大,怎么這么小氣,別說老趙曾經(jīng)是鐵木教弟子,就算他是普通人,想要來這座山上看看,你們也不應(yīng)該攔著。這座山被你們鐵木教占據(jù),但又不是你們鐵木教自己建的,憑什么不讓人進(jìn)!”
楊舒柳又準(zhǔn)備發(fā)揮他不講理的本領(lǐng)了,一人應(yīng)道:“鐵木教以博大的胸懷立教,自然不介意普通人上山來游覽,但是奸邪小人卻是例外,會壞了鐵木教的風(fēng)氣!”
楊舒柳眉頭微微一皺。幾個師父的敵意十分明顯,就好像趙鐵陽跟他們有殺父之仇一樣。
可是從年紀(jì)上看,他們跟趙鐵陽應(yīng)該是師兄弟關(guān)系,為何會至此?
楊舒柳不解,正準(zhǔn)備說話,就看到了遠(yuǎn)處走來了幾個身影,能管事的幾個長老來了。
為首的長老楊舒柳認(rèn)識,便是段掌門的師弟,叫程萬平,姓是從段荷花那里聽說的。程萬平除段掌門以外年紀(jì)最大,段掌門閉關(guān)之后,門派大小事務(wù),主要就是他在負(fù)責(zé)。
跟著程萬平的,還有三個年邁的長老,還有一群嚴(yán)陣以待的弟子,每個人都散發(fā)著不詳?shù)臍庀ⅰ?p> 見到這陣勢,趙鐵陽也沒有絲毫懼意,神情依然不變。見到長輩,也沒有行禮的意思。
“我已不是鐵木教弟子,不便向各位前輩行禮。”
趙鐵陽不卑不亢地說。
程萬平停在數(shù)米之外,盯著趙鐵陽,花白的胡子微微顫抖。
“你向我們行禮,我們也承受不起,你應(yīng)該很清楚,鐵木教不歡迎你,此處也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趙鐵陽道:“我很清楚,不過我在鐵木教還留下了一點(diǎn)兒東西,我必須親自來帶走它?!?p> “鐵木教早已跟你毫不相關(guān),這里沒有你的任何東西,就連你住過的房子,用過的鐵爐子,早就燒掉丟掉了!”
聽到這般冷酷的話語,楊舒柳都忍不住想替趙鐵陽說兩句,趙鐵陽還踏過鐵木教的廣場,摸過鐵木教山上的樹,看過鐵木教的山山水水,除非鐵木教換個山頭,否則絕不可能將趙鐵陽存在的痕跡徹底抹除。
趙鐵陽卻沒有生氣,依舊用十分平常的口氣說道:“那寒鐵錘呢,寒鐵錘也丟掉了嗎?還是化掉了?”
程萬平的臉色微微一變,旋即道:“一派胡言!寒鐵錘由我派代代相傳,你不過是使用過一段時間而已,竟然將它視作己有,未免太過狂妄!從你被逐出師門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聽到這樣的話,趙鐵陽卻笑了一下:“程前輩,你似乎記錯了。鐵木教祖師留下了規(guī)矩,將寒鐵錘傳給技藝高超的煉鐵師,獲得寒鐵錘的人,可以自由處置寒鐵錘,就算贈予外派弟子,鐵木教也無權(quán)過問。”
趙鐵陽微微一頓,又道:“還有,鐵木教代代相傳的寒鐵錘,在十幾年前就毀掉了,現(xiàn)在的寒鐵錘,是我重新鍛造的?!?p> 趙鐵陽的語氣十分平淡,卻具有十足的力量。
楊舒柳不明白寒鐵錘的價值,但是從鐵木教代代相傳來看,就知道它不簡單。趙鐵陽竟然能重新鍛造一個出來,他的煉鐵技藝,恐怕能跟數(shù)百年前的煉鐵大師相比。這一個寒鐵錘的分量,或許跟神圣廚具都差不多。
聽了趙鐵陽的話,程萬平的臉色驟然變了,怒道:“休要妖言惑眾,來人,把他給我打出去!”
程萬平一聲令下,嚴(yán)陣以待的弟子就圍了過來。
楊舒柳上前一步,高聲道:“這就是鐵木教的待客之道嗎!”
鐵木教弟子都收到了段荷花的命令,看到楊舒柳擋在那里,都有些遲疑。
程萬平卻顧不了這么多,厲聲道:“把他們都給我趕出去!”
鐵木教弟子終究還是選擇聽從程萬平的命令,氣勢洶洶地向前邁進(jìn)。楊舒柳左顧右盼,沒看到段荷花,不由嘆氣。再看了眼趙鐵陽,被師門厭棄,自己的杰作被占據(jù),也沒有絲毫動搖,楊舒柳頓時也覺得堅定了許多。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楊舒柳身體中流淌的力量瞬間爆發(fā)開來,衣衫紛飛,他握緊右拳,向天空揮去。
一股氣勢無匹的力量從天上壓下,圍過去的眾人登時喘不過氣來。
幾個長老率先抬頭看天,看到了一顆巨大的金色拳頭懸在上空,連太陽的光輝都遮擋了。
“散開!”長老們連忙大喊,同時向后退去。
楊舒柳也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緩緩將五級出形拳釋放。
金色的拳頭落在空蕩的廣場上,塵煙四起,整座山似乎都要搖晃起來了。唯一安穩(wěn)的,只有那塊龐大的試金石。
待拳頭消失,鐵木教平坦的廣場上,便多出了一個大坑。眾弟子遠(yuǎn)遠(yuǎn)躲在后面,心有余悸,再看楊舒柳,眼睛都在發(fā)光。
楊舒柳對五級出形拳的威懾很滿足,得意一笑:“程長老,我們有話好好說,何必非要動手呢?要是傳出去了,對鐵木教也不好?!?p> 程萬平臉色鐵青,卻不能不無視這一拳的威力。
“楊公子,你年輕有為,前途大好,卻也容易偏聽偏信,為奸人蒙蔽。你可知道,你身旁的人,曾經(jīng)做出了什么惡行?”
聽到程萬平那詛咒般凄厲的聲音,楊舒柳的心頭籠上了一層陰影。
“此人泯滅人性,不擇手段,就連至親,也是他謀求名利的工具!為了鍛造神圣廚具,超越歷代煉鐵師,他獻(xiàn)祭了自己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