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沖擊,朝著韓竹聲和他帶來的二十余名弟子而去,也朝著黃鶯和離兮而去。
離魂教弟子齊整的服飾,以及臉上的面具,不少被震碎,原本整齊的隊伍,此刻七倒八歪,狼狽不堪。
在爆炸前,黃鶯的山峰略勝了一籌,受到的沖擊也輕一些。但是,她需要一個人來承受這些,還要保護站在她身后的離兮。
強烈的力量直接侵入體內(nèi),黃鶯的身體向后飛出了好幾米,倒在地上,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離兮也被黃鶯帶著飛了出去,倒在地上,黃鶯幫她擋住了大部分傷害,仍有少部分力量來到她身上,她口中溢出了鮮血。
她看著懷里的黃鶯,嬌嫩美麗的臉龐上,感受不到一絲血色,仿佛生命已經(jīng)從她的身體中流逝,那份刻骨銘心的疼痛忽然復(fù)蘇。
“圣女,你沒事吧?”
看到離兮倒在地上,被戰(zhàn)斗波及,韓竹聲臉色蒼白,關(guān)心問道。
離兮緩緩抬起頭,韓竹聲看到了離兮發(fā)紅的眼睛,還有那雙眼睛里,毫不掩飾的冷酷和憤怒。就像離魂教那無窮無盡的火海。
韓竹聲心中,有什么東西化為了灰燼。
他的人生目標(biāo),就是那尊無比美麗的神。神屬于萬物,無論高尚還是卑微,神的光芒都會籠罩。
而現(xiàn)在,他被他的神唾棄,失去了崇拜神的資格。
韓竹聲伸手入懷,拿出了饕餮蛋,盯著看了良久,隨后交給了身旁的一個弟子。
“帶回去,交給掌門?!?p> 弟子不解地看著韓竹聲:“師兄,你要做什么?”
“我可沒教過你們要問問題?!?p> 弟子慚愧低下頭:“是!我們這就出發(fā)?!?p> 離魂教弟子紛紛離去,黃鶯和離兮已經(jīng)無法阻止他們,韓竹聲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站在崖邊,回頭望著離兮,心底十分平靜。
他覺得,自己處于幸福和痛苦的邊緣。無限的痛苦,也是無限的幸福。
“沒有理想和目標(biāo)的人生,是最悲哀的。你就是我的理想,贊美你,讓你受到更多人的贊美,就是我的人生目標(biāo)。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無比美好的事情。我很感謝,你能來到這個世界。
“但是,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了。我不僅違背了你的命令,做了讓你討厭的事情,還出手傷了你。無論出于什么理由,我已經(jīng)萬劫不復(f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圣女,現(xiàn)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僅有的有價值的東西,來贊美你?!?p> 韓竹聲說完,轉(zhuǎn)過身去,步入了懸崖。
他的身體一瞬間消失,向著無邊無際的深淵墜落。
離兮怔住,朝著空蕩蕩的地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那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大陸另一邊的人,也怔怔地看著,他們并不知道對面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在一番激戰(zhàn)后,離魂教弟子離去了,留下來的韓竹聲,跳下了懸崖,他的身上,并沒有系上一根繩子。
無論韓竹聲做了什么,他終究是六大門派年輕弟子中光芒璀璨的一位,很多人相信,他將來能夠繼承離魂教掌門的位置,成為一代宗師。
而他,就這樣簡簡單單地離去了?
有的人想的更遠。
韓竹聲死了,那盜竊饕餮蛋的責(zé)任,該找誰?
楊舒柳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喊道:“小鶯沒事吧?”
“我需要一些草藥,小鶯的藥箱里面都能找到。”
聯(lián)盟的人立刻就把黃鶯的藥箱找了出來,黃鶯外出的時候總是帶著,這次走的倉促,才留了下來。
“小心,我丟過去了。”
楊舒柳沒有直接用力量,先用了四級火神降臨。
用黑色火焰包裹之后,他控制著黑色火焰朝另一邊飛去。
火神降臨的范圍有六七十米,浮空自然不是問題。在極限距離,楊舒柳小心翼翼控制火神,借助它的力量,將藥箱丟了出去。
以黑色風(fēng)暴的力量,丟出三百米的距離,自然不是問題。藥箱安穩(wěn)地掛在了樹枝上。
離兮連忙走過去取下藥箱,一邊給黃鶯抹藥,一邊道:“還不夠,還需要一些力量,不然,小鶯堅持不下去……”
離兮的語氣十分冷靜,傳達了目前需要的一切,但是楊舒柳從她微微顫抖的聲音里感受到了,離兮此刻,有多么無助,多么害怕。
“我馬上就過去!”
楊舒柳高喊了一聲,轉(zhuǎn)頭望著綁在身上的繩子。
“盟主,萬萬不可,絕不能拿生命冒險!”
楊舒柳冷靜問道:“要去對面,有其他路嗎?”
“除了懸空橋,就只有從海上走了,要花一天的時間?!?p> 楊舒柳皺了皺眉頭,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們已經(jīng)無法追上他們了,只能采取補救措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部隊,讓他們攔截那些人?!?p> “盟主,這個提議可行!他們需要翻越很多大山,才能抵達離魂教,流馬在山上跑的很慢,只要我們飛鴿傳書,就能趕在他們前面,把情報傳到米族去?!?p> “那就交給你們了,我現(xiàn)在要過到對面去。饕餮蛋丟失,責(zé)任全在我,我不會逃避?!?p> “盟主,你不要這么說!如果不是你……”
楊舒柳擺擺手,笑了一下:“先做事吧,回頭再說?!?p> “是!”
聯(lián)盟大部分人離去,還留下了幾名弟子幫助楊舒柳,同時也保護他的安全。
楊舒柳望著對岸,望著躺在離兮懷里的黃鶯,還有正在給黃鶯敷藥的離兮,一顆心急促地跳動著。
他必須過去,必須在此時此刻抵達對岸。
這三百米的距離,就像是命運留給他的一個難題。
迄今為止,楊舒柳遇到過一個又一個難題,他都順順利利過來了。
所以,他深信不疑,無論什么樣的難題擺在面前,都有解決之道。
他的目光回到了繩子上面。
它能夠保護他的生命,卻又在他身上加上了重重的枷鎖。
“盟主,是不是繩子太粗了?我們可以把它變細一些?!?p> 有個弟子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議。
有一道光芒,在楊舒柳腦袋里一閃而過。
“能變多細?”
“大概能變成原來的一半那么細?!?p> 有個弟子乖乖回答了楊舒柳,有人推了他一把,說道:“你想害死盟主嗎,那么細的繩子,斷掉了怎么辦?”
那弟子的臉色驟然一變,驚慌地看著楊舒柳。
楊舒柳問:“最細能多細?不是用來綁東西,而是用來搭橋。”
幾人不解。
“用這根繩子把兩邊連接起來,我施展瞬影腿,踩著繩子過去。它需要承受的力度非常小,跟朽木差不多就可以了?!?p> 弟子們有些愕然:“盟主,你怎么把它丟到對岸去?”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他們就明白了。
就像楊舒柳剛才丟藥箱那樣,把繩子丟過去。
“現(xiàn)在繩子太重了,不好丟對吧,我們馬上把它變細!這個用不了多久,馬上就能好!”
明白了楊舒柳的計劃,弟子們立馬開始行動了。
留下來的幾個弟子,都對繩子十分熟悉,先把繩子的連接處解開,把它變成了幾段繩子,每個人拿一段開始分離,速度非??臁?p> 楊舒柳等了沒多久,一根長度超過三百米的細繩就出來了。他在繩頭綁了塊石頭,使用四級火神降臨,將石頭運到空中,朝著對面丟了過去。
細繩仍舊沉重,但石頭還是順利抵達了對岸。
離兮起身,把繩子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綁牢。這個時候,幾名弟子,也把另一段繩子,綁在了楊舒柳腰間。
楊舒柳本來想拒絕,終究拗不過他們。
離兮站在對岸,望著站在崖邊的楊舒柳,只能輕輕地說了一句:“小心?!?p> “放心吧。”
楊舒柳全身緊繃了起來,就像一根弦。他面前,也有一根繃緊的弦,大地就是它的弓身。
在世界面前,這根弦比頭發(fā)絲還要細,似乎連風(fēng)都能將它吹斷。
力量爆發(fā)出來,金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細細的繩子上。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楊舒柳的身體從原地消失,卻并未和影子重合。
在那個影子的前方,又出現(xiàn)了新的影子。
瞬影腿施展到極致,似乎連真正的身軀都不存在了,人們只看到,一個又一個金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細細的繩子上,不斷向前延伸,要橫跨三百米的高空。
直到金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另一個大陸的山崖上,繩子上的影子才開始慢慢消失。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眾人不禁覺得,楊舒柳施展瞬影腿時,時間都凝固了。
留在大陸另一邊的弟子們歡呼了起來。
“我該怎么做?”
楊舒柳也覺得手腳發(fā)軟,背心冰涼,但是他沒有時間來休息。
離兮松了一口氣,連忙道:“往她體內(nèi)輸送力量,將她體內(nèi)的力量控制住。你的力量若是有殘留,事后再去除?!?p> “我明白了?!?p> 崖邊的土地,被剛才的交鋒炸的支離破碎,倒是剩下了一片小草地,黃鶯就躺在草地上,安靜地睡著。
楊舒柳握住黃鶯的手,開始輸送力量,離兮繼續(xù)調(diào)理藥草。
楊舒柳望著黃鶯蒼白的臉龐,內(nèi)心一陣?yán)⒕巍?p> 他第一次意識到,黃鶯竟然這么脆弱,好像隨時會消失。
而她本應(yīng)該在細心呵護下,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