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梅嶺一路向南,氣候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只十幾日便由冬轉秋,從黃葉遍地枯枝敗葉,到黃葉紛飛詩意盎然,再到綠葉初黃,楊舒柳不禁覺得,自己把時間倒著過了一遍。
再走幾天,氣候漸漸變熱,都有夏天的感覺了。楊舒柳換上了一身單衣,同行的吹云穿的衣服也輕薄、清涼了許多。
楊舒柳認真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吹云,兩年多不見,你變得成熟了。以前的你像個帥氣的騎士,現(xiàn)在的你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姑娘?!?p> 吹云瞪著楊舒柳,眼睛能殺死人,心頭開始罵起金丫頭。
若不是金丫頭悄悄逃走,她也不用跟楊舒柳結伴而行,一路上不知受了他多少輕薄。
楊舒柳很明白吹云在想些什么,笑嘻嘻道:“金丫頭應該在荷花姑娘那里吧,等我們?nèi)チ撕苫ǔ?,再好好教訓她。李輕年竟然也跑了,肯定是想搶在我前面把風荷搶走。話說回來,翠迷天的天氣也太奇怪了吧?前兩天還是冬天,馬上就是夏天了。”
吹云道:“菊漫山莊、梅嶺在北域,荷花池在南域,北域和南域皆有四季,只是恰好相對。”
“原來如此,那牡丹姑娘在北域還是南域?”
吹云遲疑了片刻,并不想將楊舒柳想知道的情報透露給他,但是楊舒柳也可以從其他人口中聽到。
“北域。”
楊舒柳回頭望著北方,長長嘆了一聲:“看來,我和牡丹姑娘的距離正在不斷變遠——世界啊,你為何要這樣大!”
吹云默默無語。
楊舒柳又道:“吹云,你就跟我說說牡丹姑娘的事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牡丹姑娘這兩年肯定想過我吧,她是怎么說我的?”
“一次都沒有。”
楊舒柳笑嘻嘻道:“我不信?!?p> “那你還問我?”
“你說牡丹姑娘想我我就信?!?p> 吹云默默捏緊劍鞘。跟楊舒柳同行以來,她已經(jīng)捏壞好幾個劍鞘了。
“你若是想知道,為何不立刻去呢?”
楊舒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就算我這樣去見她,她肯定也不會嫌棄我。但是不行,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也必須成為天下第一大英雄,才可以去見她。而且,我還要準備最好的禮物?!?p> “你知道對小姐來說,最好的禮物是什么嗎?”
楊舒柳搖搖頭,又急切地說:“吹云,你肯定知道,你跟我說說唄?”
楊舒柳看到,吹云的表情變了好幾變,似乎馬上就要說出什么,但是吹云又立刻咬緊嘴唇,臉色變得鐵青。
“不許再跟我說話!”
吹云氣呼呼地說了一句,忽然加速,轉瞬飄遠。
楊舒柳摸不著頭腦,愣了半晌,才慢慢追了上去。
又過了十多天,兩人抵達了盛夏時節(jié)的荷花池。
荷花池并非一個小池塘,而是一個寬闊的水域,方圓幾十里之內(nèi),盡是幽綠的湖水,水面上荷葉團團,如同一個碧綠的水上島嶼。荷葉之間,一朵朵粉色的荷花隨風搖曳,微風送來清香,令人沉醉。
有一片雅致的建筑依荷花池而建,楊舒柳和吹云來到入口,便看到了在入口處排列開來的人。
這并非聚集者,而是迎接者,專為迎接他們二人。
隊列之間,一男一女讓人移不開視線。男子玉樹臨風,劍眉星目,氣勢逼人,而女子的美麗,就像那一池子荷花,讓這一片天地都顯得更迷人。
和烈焰菊、雪息梅的花主不同,這位荷姑娘,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親切的就像鄰居家的姐姐。
“吹云,我親自來接你了,你有沒有很感動?”
若不是她那張美麗地有些過分的臉,楊舒柳真會相信,她只是吹云的一個普通朋友。
荷姑娘的視線又投到了楊舒柳身上,眼睛一瞇,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跟一個男人這么近,你是不是終于發(fā)情了?”
楊舒柳默默流汗,他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對花主的印象破滅了。
荷姑娘身旁的男子站了出來,一雙眼睛橫著荷姑娘。
“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見到吹云我開心嘛,你就不能寬容一點?”
荷姑娘抱怨道,大大方方走過來,拉住吹云的胳膊:“吹云,你好久沒來了,我?guī)闳ス涔洹!?p> 對于荷姑娘的反應,吹云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許無奈。
看著荷姑娘做出如此行動,她的護花使者臉色冰冷。
“吹云,請你看好小姐,一定不要讓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荷姑娘對護花使者吐了下舌頭,拉著吹云歡快地走掉了。
楊舒柳看的好笑,視線盯著這個活潑的花主,一直望到她消失,才慢慢收回,發(fā)現(xiàn)心底空落落的。
半晌之后,楊舒柳才一驚。
荷姑娘的親切,足以讓人卸下防備,這份美麗會在不知不覺間,滲透到骨髓身處。等察覺到,想要抽身,已然來不及。
“這位兄臺,在下楊舒柳?!?p> 楊舒柳主動搭話。
男子點點頭,反應很冷淡,對楊舒柳似乎并沒有興趣。
楊舒柳又道:“我聽說,每年風荷開的時候,荷花池都會舉行一次活動,將風荷贈給最終的勝利者,每年的活動還不相同。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活動,何時舉行?”
“今年的活動尚未確定,來荷花池的人已經(jīng)不少,等小姐確定下來,便可以舉行?!?p> 楊舒柳微微點頭,發(fā)現(xiàn)男子心不在焉,在朝一個方向張望。
他不禁好奇,男子究竟在看什么,就聽男子說道:“不行,我實在不放心,抱歉,我先走了?!?p> 說完,男子就匆匆離去。
楊舒柳立在原地,想想男子的神態(tài)語氣,總覺得和他冰冷的模樣有些不太相符。
在荷花池住了半日,楊舒柳就對荷姑娘還有她的護花使者青溪有了很深的了解。
荷姑娘,就像是年紀變大了但是心性沒有成長的金丫頭。金丫頭也在荷花池,兩個人站在一起說話時,就像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荷姑娘完全沒有身為花主的自覺,可能連身為一個女孩的自覺都沒有。
而青溪,則被金丫頭說是“荷姐姐的保姆”。
“小姐,請注意你的坐姿,你現(xiàn)在穿的是裙子。”
“喔!”
對于青溪提出的意見,荷姑娘總是會立刻執(zhí)行,不過總是過幾片刻就會忘記。青溪也會不知疲倦地提醒,事無巨細。
看著這兩個人相處,楊舒柳倒是覺得十分舒服,忍不住想象,自己成了護花使者,守護著一朵美麗的花……
夜幕降臨,楊舒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五大名花,他已經(jīng)見到了三朵,離最初的目標,也只剩下一兩步了?,F(xiàn)在的楊舒柳,不再強大,不再聰明,變成了當初那個緊張的前途充滿了未知的少年。
他翻了個身,正要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聽說荷姑娘喜歡在荷花池旁的月亮灣洗澡,我們?nèi)ネ悼窗?!?p> 楊舒柳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耳朵貼到了墻上去。
“你瘋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你就死定了!”
“能偷看荷姑娘洗澡,就算死了,我也愿意!你可別給我說出去??!”
楊舒柳住在客房里,隔壁自然也是客房,不知是哪里來的青年,也不知是哪里得來的情報,竟然如此大膽!
楊舒柳立刻義憤填膺:“不行!我得去阻止他!”
楊舒柳推開房門,就看到遠處的屋頂上,黑影一閃而逝,速度極快。楊舒柳眼睛一跳,心道:“沒想到,這么輕浮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實力。有如此實力,怪不得敢做此等事情?!?p> 論身法,楊舒柳自然不懼,幾個閃身,就掠上了屋頂,開始飛速狂奔,試圖抓住黑影。
想要靠近黑影,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兩人的距離始終沒有拉近,黑影恐怕都沒有察覺到,身后有楊舒柳的存在。
楊舒柳想到:“他有此等身法,就算被我抓住了,恐怕也賊心不死,事后還是會去偷看,我必須抓他個現(xiàn)行!”
于是也不加速,和黑影保持著一段距離。
沒多久,黑影縱身一跳,沒入了黑暗之中。
楊舒柳連忙趕過去,四周一片黑暗,黑影已然不見了。
站在屋頂上往下看,只見有一個狹長的河灣,像是那人口中的月亮灣。
月亮灣里閃爍著幾點燈火,似乎還有一個小黑點在晃動,楊舒柳驟然加速,無聲無息地從黑暗中掠過,來到了月亮灣旁。
幾塊大石,構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屏障之中,是一個露天浴池。楊舒柳沖的太快,已經(jīng)沖到了浴池邊上。
浴池之中,一個人影站在水上,長發(fā)低垂,在晚風中微微搖晃。
清風拂面,送來了女子身上的清香,似乎也解開了她的衣裳。
輕薄的衣服滑落,露出了光潔的肩膀和修長的雙腿,在幾點燈火的映照下,就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玉。
楊舒柳想要移開視線,眼睛卻像生了根,無法挪動分毫。
女子轉過身來,漆黑的眼睛,毫無防備地望著楊舒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