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到底是個魂靈,無法真的讓程玥停止悲傷與自責(zé)。她看著程玥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從不知千年以前她身死后自己的摯友活得那么煎熬。紀(jì)如璟站起來,目光看向了李承斐方才離開的方向,心里情緒萬千,輕嘆聲還是尋著李承斐的足跡飄了去。
“她是還活著躲了起來嗎?”凌霄殿內(nèi),李承斐端坐主位問著俯首大殿中央的巫族圣女幽思。
“陛下,廢后已經(jīng)死了。只是她怨氣過深,怨念攪動了世間靈思使其喪失在虛無里?!庇乃脊Ь吹卮鸬馈?p> “虛無?”李氏的江山穩(wěn)固一直依賴巫族扶持,所以李承斐從小便知道虛無境。那是一個跳脫三界,靈魂不滅不死不得輪回的地方。進(jìn)了虛無境就等于那個人此生無法再世為人,哪怕是畜生都沒資格。思及,李承斐不再說話,擺了擺手示意幽思退下。而后他清了凌霄殿內(nèi)的隨從出殿,獨(dú)自閉目在座位上端坐。良久驀地睜開眼睛:“阿璟,你在這里?!?p> 紀(jì)如璟心下一驚,伸手到李承斐眼前揮了揮試探,見他目光如常才松了口氣。她退開了自己與李承斐的距離,也不知道是該悲傷還是該憤怒。那人是當(dāng)日的人,自己卻早已在絕望痛苦的上千年時光里,捉摸不準(zhǔn)該有的心情了。紀(jì)如璟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李承斐,看著他站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似乎真的在尋找她。沒有人候在旁的李承斐似乎籠罩著一層悲傷,那些冷漠的氣息脫了下來,顯得脆弱而孤獨(dú)。
她見李承斐又拿起了玉笛吹起他常吹的曲子。紀(jì)如璟有些恍惚,她是從什么時候陷進(jìn)去了?是從李承斐三翻四次地施救開始,還是聽多了他那哀傷婉轉(zhuǎn)的曲子開始?她只記得當(dāng)初自己會忍不住目光追隨,是因?yàn)樗览畛徐澈退粯?,庶出的孩子,即便再?yōu)秀耀眼到底還是庶出的孩子。先皇那長偏了的心,李承斐所有的郁郁不得志,所有受過的屈辱,她都清楚。所以才會忍不住豁出去,拼盡所有也要走到他身邊,同他相擁取暖的吧?
其實(shí)紀(jì)家的覆滅她是不在乎的,因?yàn)槿舴悄堑阑奶频臏?zhǔn)太子妃圣旨,她所謂的父親根本記不起他還有這么個女兒。她的娘親是將軍府最低份位的妾侍,臨終那天只有她一個人哭喪,而將軍府內(nèi)外是喜氣洋洋,因?yàn)樗牡粘龅娜阋挼萌缫饫删?,可喜可賀。她那時就知道,低賤的人,是不會有所謂人生的。只是她的小弟,雖非一母同胞,但總是對她很好,很是可愛天真的模樣。那天她被亂箭射殺,還是小弟沖了出來護(hù)她。那么小的弟弟,她到底護(hù)不住呀!——“唉!”忍不住輕嘆,紀(jì)如璟覺得自己心口悶得就要撕裂開來,可沒有眼淚沒有感知的魂靈,再心痛也只能通過靈魂撕裂的痛楚去緩解情緒的不穩(wěn)。
“老板,我怎么覺得那個皇帝不是真的想那團(tuán)霧死?!辩R子外的看客林汐很敏銳地直到那個紅色蕩悠的身影就是恐嚇自己的那團(tuán)霧,塞了一顆爆米花入口后如是評論。
胡尹重扶額,他側(cè)身看了眼“觀影”觀得津津有味的林汐,對于魂魄不齊的人而言,他倒是也不能指責(zé)她的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