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的第3個故事:《夜魔吊墜》
中世紀的哥特式皇族城堡,威嚴佇立山頂,蔥郁的森林和清澈的湖景,如癡纏的戀人般依偎于它,就連天空也沉迷于城堡白凈外觀,為它獻上晴空白云、溫柔曙光。春天為之傾倒,給城堡帶來和煦微風,送入沁人花香。
精力旺盛的中年國王,盛裝打扮,坐在金色皇位上,審閱臣國敬獻的寶物。
“陛下,這就是希冀之鏡?!币粋€穿著得體的鄰國使者,正向國王介紹新挖掘的寶物。
“一面普通鏡子,有什么特別的!”
國王似乎并不怎么滿意,因為那東西看起來確實普通,和城堡里的相比甚至還要尋常些。
全紅木制作的橢圓形鑲邊,寬度約是兩個成人腰身,高度只一人那般。鏡面自然也是橢圓的,此刻正面對著國王,里面映襯出的皇庭內(nèi)景比現(xiàn)實稍顯陰沉憂郁。
“陛下,百年來這面鏡子曾幫助過許多貴族度過難關,所以被叫做希冀......”
“難關???”國王打斷了使者。
堂下幾個陪同鑒賞貢品的隨從官不敢出聲。
“我的國家,有難關嗎?”國王眼神無神的看向使者。
“不不不,沒有沒有!”使者開始畏懼,他正處在最富饒強盛的王國城堡中,而自己的家鄉(xiāng)需要得到庇佑。不久前新挖護城河,才發(fā)掘了這面?zhèn)髡f中的古鏡。
“如果沒什么特別的,你就可以下去了。”
“它的獨特之處,有有有,鏡面中間,匠人打造時特意制作,傳說是依照【夜魔吊墜】雕刻?!笔拐咭贿呌昧庹f,一邊用手指著鏡子中間解釋。
“夜魔?”國王不明其意。
使者趕緊解釋:“據(jù)說是民間的黑夜守護神,守護夜間寧靜......”
“陛下,臣聽說過夜魔,它起先確實是守護神,可因為樣貌丑陋,被認為是夜間嘯叫擾民的惡魔,為村人追斬逃逸,被砍掉的尖耳化為一小塊三角翡翠,后來有人將翡翠鑲金,制成吊墜,但把吊墜雕入鏡面,還是頭一回聽說?!边@位隨從的臣子補充完后續(xù),洋洋自得。
“哦?那你去看看那面鏡子,是真是假。”國王見臣子有人知曉來歷,讓他斟酌。
臣子彎腰致禮后,走到希冀之鏡面前。他仔細看了鏡子一眼,中間部分確實有些東西,但側(cè)面看過去只是些碎裂的紋路。
走到正面時,才清晰察覺到那些線條紋痕如使者所說,成了一個完整的吊墜模樣,甚至顏色材質(zhì)都能分辨。亞麻色編織繩,翠綠色指甲蓋那么大的三角塊,暗色細條金屬包邊。
由于太過真切,那臣子伸手去摸,卻是一個完整的鏡面,平滑無瑕。他倍感驚詫,前后上下觀察了個遍,想搞清是不是使者玩的小把戲。
“怎么樣啊?!?p> 臣子陷入其中,突然被國王問話,有點慌張:“真,很妙,工藝精湛……”
“那就收下吧,你們今年的賦稅徭役免了?!眹跗鋵嵅辉诤鯑|西怎么樣,也不在乎小城國的稅收,他只要對方的一個態(tài)度,俯首感激的態(tài)度。
使者鞠躬行禮后退下,國王無所謂鏡子貴不貴重,得其所用就行。于是只把它鑲嵌在城堡一面走廊樓梯口,和其他普通鏡子一樣作為仆人臣子正衣冠之用。
所有朝務結(jié)束時,城堡已披上斜陽,給這個強盛國度暈染了一片溫潤的橘黃。
國王、王后和公主一同進食晚宴,餐肴和平常一樣,雞肉牛排土豆?jié)鉁?,盡量滿足了三人的喜好。
“過幾天會有教繪畫的老師來。”國王吃了一口牛排,淡漠的說著。
“我不想......”公主想拒絕,尚未說完即被扼止。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國王的威嚇,比掐住脖子捂住嘴還要讓人難受。
準備替女兒辯駁的王后沒敢吱聲。
“你將來要繼承我留下的王位,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去做!吃完飯主動把床底下藏著的東西丟了,讓你識字不是浪費時間的?!?p> 20年來,公主葉茉嘗試過幾次小小的抵抗,最終都無濟于事,于是她和母親一樣學會安分,遵從著父親的所有安排。
飯后葉茉和母親在二層的平臺花園散了會兒步,國王站著看將夜的外景。
葉茉回到自己的臥室時,兩個女仆已經(jīng)在清理床下的一本日記。本子上是她從仆人間聽來的詩句和詠詞,出于對外界的好奇,她把這些向往自由描述外界的詞句,抄寫在日記本上。
一直都藏的很好,不知何時,國王居然知道了,或許是某個奴仆打掃時發(fā)現(xiàn)的。整座城堡所有的人都怕自己的國王父親,因此她也沒有追究下去的想法。
兩女仆拿完日記,還在其他角落搜索了一番,確定沒有殘留之物,才捧著日記離開。
葉茉追到走廊,小心翼翼的問:“你們要把它帶去哪兒?”
“公主殿下,走廊不能奔跑。”其中一位稍年長的女仆嚴聲回應。
“我只是想知道,父王會看嗎,我有些心里話寫在上面......”
“殿下,日記會被直接燒掉?!?p> “不行!你給我,我親自交給父王!”
“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夜,您該禁言休息了?!蹦觊L女仆說完,伸手暗示公主回房。
葉茉無奈只好照做,那是父親定下的規(guī)矩。
年長女仆帶著捧了日記的年輕女仆一同退下,在走廊上迅速走著卻沒發(fā)出過度聲響。
直到深夜,盡管城堡油燈燭燈早已熄滅,盡管周圍平和寂靜,盡管屋內(nèi)彌漫助眠的茉莉花香,可葉茉公主就是睡不著。
她的失眠從來就不是因為外在打擾。
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卻起到了反作用,眼睛不自覺的就睜開了。
大窗關著,沒拉上簾子,透著清澈的冷光??床灰姶谔炜樟硪活^的月亮,葉茉的又少了個心靈寄托。
“幫幫我們......”一聲悠遠空靈的話語傳來,葉茉驚了一下,生怕自己熬夜熬出幻聽。
葉茉正想問話,卻想起“夜間非大事不語”的規(guī)矩,只好緘默無言。
“幫幫我......”又一句,還是那個嗓音,無助的惋嘆聲,夾雜著愁怨,輕柔無力。
葉茉確信自己聽到了,雖然還不能確定方位,但那種無奈的情緒她聽懂了,和自己難過無望時的心情一般,感同身受。
“如果,你是真的......”最后一句,說得極慢。
葉茉也猜測出了大致方位,她緩緩推開門,沒發(fā)出一點聲響。
門廊外空無一人,只有從城堡墻體的鏤空窗灑漏渾濁月光。
她特意沒穿鞋,散落微曲的披發(fā),逛著腳,穿著那件蓬松的長寬白睡衣,緩緩走向樓梯處,直覺告訴她就在那兒。不管那邊是仆人在難受還是鬼怪鬧事,這種自由做主的情境,讓無法入眠的她興奮不已。
可到了樓梯口,什么人也沒在,除了一面走廊盡頭的鏡子。
月光照耀在鏡子上,卻沒有反射,這讓葉茉心生好奇。竟直直的站到了鏡子面前,她像早上的那個臣子一樣,看到了印刻在鏡子中的翡翠吊墜。
葉茉沒有害怕,而是覺得好奇,借著冷濁的月光,干脆調(diào)整自己的姿態(tài)身高,讓鏡子中的自己完美戴上了那枚吊墜。
葉茉覺得很適合,笑了起來,這是她近期唯一能笑的一刻。忽然一陣當啷聲,從葉茉身后傳來,她迅速轉(zhuǎn)身察看。
方才還是黑暗的走廊,此時居然有了一道泄淌燈光的門開著。
城堡有360間房,她居住的這邊的五六間里,除了自己再無他人。
葉茉有點慌張,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還是光著腳,但明顯感覺地面塵土厚了些。
越走近門邊,聲音也越發(fā)清晰,是揮動武器發(fā)出擊打的聲音,甚至還混雜一點輕微的爆裂音。
葉茉有點驚,這么大動靜還敞開門,如果被國王父親發(fā)現(xiàn),必定受重罰,誰這么大膽。
她貼著門外一邊,慢挪一點偷看,沒看到人,但室內(nèi)空間很大,比自己的臥室大了三四倍,而且除了油燈和一些木棍弓箭沙包之外,沒其他多余的東西。
正好奇聲音的來源,一些沙塵從頂上飄下來,那個發(fā)生聲音的正主,用箭矢的速度速降地面,周圍的塵土揚起,迷了葉茉的眼睛。
煙塵散去,那人的樣貌逐漸清晰:穿著暗色緊身七分褲;上半身黑色布條勒緊胸部,綁得相當牢實;手上也纏繞著細長的黑布條;展露的肌肉柔美纖細,仍能感覺到有不可小覷的力量;手肘腳腕等關節(jié)處綁著銀色護具。
那人留著長發(fā),但發(fā)根處已有銀絲,甚至有四分之一已經(jīng)全白,如果只看發(fā)色,會誤以為是個半百的老人。
那人聽到了門口的異聲,回轉(zhuǎn)頭和葉茉對視。
“誰?”
她,居然是個女生,半縷白發(fā)斜劉海擋住左臉,但那張絕美的絲毫沒有打折扣。
葉茉看到那人堅定的眼神、聽到她堅毅的聲音時,油然而生出無盡的憧憬,心里毫不猶豫的將之奉為女神!那人的利落灑脫,正是自己期盼能變成的模樣。
那人仔細辨認了下偷窺者,看到呆呆的葉茉胸前掛著的東西,眼神瞬間變了:“夜魔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