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備課

　　周六下午，南柯開始準備晚上上課的課件。

　　她噼里啪啦敲著鍵盤，將之前的筆記整理成課件，一邊念念有詞：“根據翡翠原石的種類和開采時間的順序，通常可將整個生產地劃分為六大場區(qū)：老場區(qū)、大馬坎場區(qū)、小場區(qū)、后江場區(qū)、雷打場區(qū)和新場區(qū)?！?p>　　“老場區(qū)主要位于帕敢地區(qū)，有幾個比較著名的場口：會卡、木那、四卡通、莫彎基。”才整理了一會，南柯的心思又飛到了找神仙的靈魂這件事上，平安扣肯定不是從莫彎基場口出來的，不知道神仙的靈魂會分布在哪個場口？還是到處都是？

　　魏任查從外面回來，端了個塑料凳子坐在南柯旁邊：“怎么樣？還差多少？”

　　“就寫了個開頭。”南柯有點不好意思，她分神了。不過剩下的她也沒有辦法再繼續(xù)寫下去了，網絡上能搜到的翡翠知識非常有限，而且還各有各的說法，就她現在的專業(yè)知識，完全沒法分辨哪個說的對。

　　在剛入行前，南柯也不解，現在互聯網這么發(fā)達，有什么信息是網上找不到的呢？結果入行幾個月下來發(fā)現，翡翠這個東西，本身目前就沒人研究透徹，如今的科技也做不到將翡翠研究出個子丑寅卯來，不然怎么會有賭石這種活動？沒有研究清楚的東西，網絡上自然沒有清楚明白的信息。而且，“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句古訓，在翡翠行業(yè)里執(zhí)行得特別好，幾乎人人自覺執(zhí)行。于是外行人能看到的，只是行內人想讓大家看到的，更不要說很多行內人自己本身也是一知半解。

　　魏任查看完南柯寫的，略一思索，很快開口：“會卡場口的石頭表面比較光滑，好像涂了一層蠟一樣，又稱為蠟皮殼。會卡場口的翡翠種水普遍比較好。”還抑揚頓挫的，好像是站在講臺上面對的是學生，而不是南柯這個員工。

　　南柯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不虧是混了十年的行家，專業(yè)知識張嘴就來。

　　魏任查感覺到了，抬眼，撞上她熾熱的目光，旖旎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兩人都有點心猿意馬。

　　魏任查的手已經悄悄地伸到了她腰間，南柯感覺一股熱浪從他手上傳來，心神一陣蕩漾。

　　這樣可不專業(yè)，南柯暗罵自己一聲，慌忙拿掉魏任查的手：“不要影響我工作?！?p>　　努力收回渙散的心神，南柯敲鍵盤磕磕絆絆地將魏任查的話記了下來，然而頻頻打錯字，兩句話打了幾分鐘。擔心他以為自己的打字的速度就那么慢，南柯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今天狀態(tài)不佳。”

　　“木那場口的石頭皮像谷糠一樣，以白巖沙和黃巖沙為主，肉大多以白底為主，能出一些冰料和色料。”魏任查看著南柯打完，又繼續(xù)說道。

　　南柯記了下來，雙手虛放在鍵盤上等著魏任查繼續(xù)，等了一會兒，沒見他說話，轉頭看向他：“接下來呢？”

　　魏任查有些羞惱：“你知道我現在不在狀態(tài)?！?p>　　想我了唄，南柯愉快地想，不過不敢說出來，因為說出來他肯定會生氣，傻笑了一會兒，提醒他：“要不先找圖片？”

　　他們是以圖文形式來上課的，翡翠就是要多看多接觸才能了解的，沒圖片單用文字沒法講清楚。

　　魏任查也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能耽誤正事，遂打開手機低頭找圖片。

　　南柯看著他，心頭浮想聯翩，等自己幫神仙集齊三魂七魄，就要一筆錢，跟他一起開個前店后廠的夫妻店，他坐鎮(zhèn)工廠，她在店鋪做銷售，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勾勒著未來美好的生活，南柯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傻笑什么？”南柯的白日夢被魏任查打斷：“你看這張圖片可以嗎？這是白巖沙。”

　　南柯探頭一看，照片清晰，底色干凈，點點頭：“可以啊，發(fā)給我。”

　　魏任查將圖片發(fā)給她，思考了一下，繼續(xù)說道：“莫彎基場口的石頭大多是黑皮的，第二層有脫沙(即表現為黑灰色)，沒有顆粒感，主要產油青，偶爾會有帝王綠?！?p>　　“莫彎基主要產的石頭以黑烏砂為主。玩賭石的人最怕的就是黑鎢砂，因為黑鎢砂可以一垮到底，血本無歸。”

　　“你上次50塊錢買的就是黑烏砂。”魏任查特意點出來。

　　真是愛記仇。南柯心里嘀咕，卻不敢告訴他自己是聽了神仙的話才買的，反正說了他也不相信，而自己確實也買了個黑烏砂，只好低頭：“知道，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不要買黑石頭?！?p>　　魏任查滿意地點點頭，繼續(xù)說：“但是，沒有錢，又想擁有綠綠的翡翠，那除了黑鎢砂可以讓你有一絲夢想成真的可能，其它就是幻想了。”

　　“行內有句話能夠很形象地形容莫彎基場口的石頭：狗屎地里出高綠。”

　　“那我那塊有沒有可能出高綠？”南柯又幻想。

　　魏任查正了正神色，嚴肅地說：“我們是專業(yè)人士，是靠專業(yè)知識來做翡翠的，不要像那些外行人一樣抱著賭博的心頭來買石頭，這種萬分之一的幾率是不會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魏任查本身就理性謹慎，入行十年，“一刀富一刀窮，一刀披麻布”的事情更是見慣不怪，已經不抱一夜暴富的幻想了。

　　南柯被他一席話打回現實，想起自己去一家公司上班就倒閉一家的輝煌戰(zhàn)績，喪氣道：“也是，我從來都沒有過好運氣。”

　　“接下來的我之前講過，你看看筆記?！蔽喝尾椴粚λ膯蕷庠掃M行任何評論，話題轉到課件上。

　　南柯一向喪中樂觀，自我安慰能力強大，也習慣了他從來不會說句中聽的話，看看自己之前做的筆記，輕聲念道：“大馬坎場區(qū)毗鄰老場區(qū)，位于霧露河下游，是老場區(qū)出現一個世紀以后開始開采的。”

　　“就這個?！?p>　　南柯將這段話敲到電腦上，隨口問：“要怎樣才能會買石頭？”

　　南柯一向喜歡問這種沒頭腦的話，魏任查也習慣了，平常有時會不理會她這些廢話，不過這次倒是以為她是想多看石頭多學點知識，耐心回答：“多看多逛多學，沒有更好的辦法?！?p>　　南柯想一想，覺得他說得對，除了多看多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那你以后逛市場時多帶上我！”南柯聲線溫柔，略帶娃娃音，很平常的一句話也被她說得像是在撒嬌。

　　魏任查最受不了她這種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嬌憨，只覺得心都酥了，剛剛按下的燥熱又升了起來，只是顧忌著正在上班，雖然自己是老板，開小差無所謂，但是張凌兆這個大嘴巴還在里面工作室工作呢，只好不自然地回答：“你想去就去咯。”

　　兩人都心猿意馬，拖拖拉拉到過了下班時間半個小時了才將課件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