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將外套摘下,顏盈整個身子沉進沙發(fā)里,整個人像一攤爛泥一樣。
喘氣10來秒,呼吸平緩下來。她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發(fā)到了代筆人員工群中。
「各位,新老板沒賣代筆人,并且也沒要裁人。」
「真的嗎?」
「新老板不賣嗎?」
……
看著瞬間浮現(xiàn)的一連串的回信,顏盈臉上帶著笑容,不厭其煩的打字回道。
她接管這個公司至今18年了,而每過一天,她對這家公司的愛就增添一分。
“咔擦!”
門猛的被推開,一個遲暮的老人右手的手機還亮著光。
“小盈,是真的嗎?接手的老板沒把公司賣出去?”
“是真的!”放下手機,顏盈拉著父親:“爸,來坐下喝點水,看你急得。”
“能不急嗎?”說著,顏昌臉上泛出笑容:“之前還擔心伊芙女士的選擇,現(xiàn)在看來,杞人憂天??!”
說著,顏昌向自己所在的房間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顏盈嘴巴抿著,最終還是沒說出那句話。
就算新老板不賣,他也沒錢再追資了。對方的底細,她沒查過,但她手里有一份別人給的資料。
父母早逝,被一個名為許陽光的女警察撫養(yǎng)長大。除了那棟房子和撫恤(xù)金之外,再無其它財產(chǎn)。
說實話,對方這種家世,她真沒想過對方竟然選擇不出售。
雖然說,一年時間,代筆人的價值不會貶值多少,但能撐一年和能撐一兩個月差別可是很大的。
前者,收購方壓不了多少價。
但后者,收購方完全可以安然等你破產(chǎn),至少也能壓下5000萬美金來。
而這一來一回,現(xiàn)在出售和明年出售的價格甚至能相差1億美金。
1億美金的現(xiàn)錢,無論對于誰,都是一筆無法忽視的財富。
可是,那個少年居然就這么放棄了。
憑心自問,雖然她覺得自己很愛代筆人。但要是自己,她估計也會選擇現(xiàn)在出售。
所以,到現(xiàn)在,她心中的震撼亦沒有停止。
想著少年的模樣,她只覺得渾身發(fā)熱。來到浴室,冷水一激,一顆心才算重回平靜。
可惜!
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悄悄攀上皺紋的臉頰,顏盈有些遺憾。老女人了,不能任性了。
另一邊,顏昌有些顫巍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來。
因為資金問題,代筆人改變了原來送到每戶人家的送信方式。轉(zhuǎn)而變成設(shè)立一個站點,安排上兩三個工作人員。
雖然有著專門負責(zé)通知信件送達的app,但是這世界還有不少地區(qū)用著老式的手機和電話。
所以,現(xiàn)在的信封上也多了收件人的號碼或者其它聯(lián)系方式,信件到了就通知收信人。
而這個改革,讓代筆人每年的開支減少了500萬美元。
令顏昌自豪的時,這個改革是由他女兒提出并一手促成的。
而還是因為資金問題,收信站點大多設(shè)立在每個城市便宜的地方。而這種地方,那不用說,路遠地偏,交通方式還少。
為了拿到這封信,他除開坐車還要步行10km。對他這種上了年齡的人來說,可真是個挑戰(zhàn)。
不過,看著這封信,顏昌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關(guān)上明亮的白色節(jié)能燈,他打開了特意裝上的那種以前泛黃的燈?;蛟S矯情,但他喜歡這種氛圍下看信。
顏昌先生:
聽了你說的事,我很恐慌!如果,代筆人真的不存在了,那么,我們就只能通過孩子那一輩的方式聯(lián)系了。
但,想來一定沒有現(xiàn)在好。
我可以不加顧及的說出很多話,但要是用微信,我就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就像,我喜歡給你寫信!
何婭
顏昌老臉上如開蓮般泛著欣喜,這位是他偶然間認識的。因為都沒了伴侶,兩人對彼此印象很深。然后,一來二去之下,就開始了寄信。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10來年了。
抽出信紙,拿起筆,顏昌一筆一劃的寫著。
何婭:
不知道多少次收到你的來信,但我絲毫不覺厭倦,一如既往地開心。
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新老板并沒有出售代筆人。所以,我們還能彼此通信下去。
另外,我不止喜歡和你寫信。
我,也喜歡你!
顏昌
最后一句話,他看了很久。最后,還是選擇了保留。
雖然,代筆人還能“活”下去。不過,這次也讓他明白,想說的話還是盡早說為好。
寫完,裝好,再用膠水封上。他從床下拉出一個盒子,將信放在了里面。
于與此同時,隔壁,洗完澡的顏盈坐在電腦前。冰涼的水雖然壓制了她身體的火熱,但冷不下她那一顆洶涌澎拜的內(nèi)心。
打開微博,她開始敲著字。
世界總是很奇妙,相對于直來直往的短信,信件無疑含蓄許多,但是它承載的愛意、寄出的情思卻要遠比短信多的多的多。
我想,我大概是因為兩者不同所造成的差距吧。
對比短信,信件更難到達,所承載的信息也變相的貴重起來。所以,人們寫下一封信時會想了又想,精煉每一個字。
像我父親,為了一句話,那封信重寫了四遍。這在現(xiàn)代通訊上,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
信件,在我們寫下的時候,我們會不由自主的去思考對方看到這句話、看到這封信會是怎樣的心情。
可是,短信我們基本上不會去想、不會去管別人收到的心情。如果你是憤怒的,那么短信大多也都是憤怒的。
所以,我喜歡信件。縱然慢,卻慢的情深意切、慢的念念不忘、慢的紙短情長,慢的連歲月都泛上一層滿是詩意的暈黃。
當然,我并不是說現(xiàn)在的世界不好。只是,我更喜歡那些逝去的美好?;蛟S正是擁有過,才更不想丟失它們。
雖然,我沒有可以寫信的人。
但是,我亦有想寄出的思念。
打完,確定,發(fā)布!
顏盈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干些什么。本能的拿出手機,她發(fā)現(xiàn)群里有人提倡給彼此寫信。至少,讓大家多對得起公司開的工資來。
「大家,不如我們給新老板寫感謝信吧!」
「好!」
……
頓時,一連串的“好”字刷了屏。想著,顏盈也敲出了一個好。
“咚咚!”
“請進!”
“我想,你需要這個!”
看著父親手里的信紙,顏盈笑了。
也許一年后真正的代筆人不會再存在,但它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因為是第一封信,她猶豫了很久。最終,也只是寫了很簡短的一句話。
……
“媽,給,信!”
接過女兒遞來的信封,拆開,看著看著,何婭渾濁的眼里就泛出了晶瑩。
等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這句話。
拿起紙筆,戴上眼鏡。她帶著一如少女時的笑容,趴在桌子上,寫著。
顏昌先生:
我也喜歡你!
何婭!
北方某
現(xiàn)在郵政還是能寄信的,不過小說設(shè)定是除了代筆人再沒有人做這項業(yè)務(wù)。郵政威武(破音)!不過,可惜,雖然能寄信,但我卻沒有可以寄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