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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無夢

第十七章 神秘的宮主(2)

此情無夢 殤盡情殤 4022 2019-05-26 10:33:00

  八年了,相同是日子她已熬過了八年,可就在現(xiàn)在,于夢魂宮主而言,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

  凌素衣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自己確實被嚇到了,她也沒有見到過如此痛苦的她。

  不,她見過!她想起來了,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幕,在小夢第一次邁入藥池的時候,還年幼的她發(fā)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就同今日,一模一樣。她還記得,那一天,她長夜未眠。

  “不是早就適應(yīng)了藥性嗎?為什么還會這樣?”凌素衣焦慮地問著,她害怕是不是花漪涵配的藥出了差錯,弄錯了劑量。

  夢魂宮主無力地?fù)u著頭,可是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凌素衣只有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緊握著她垂在水中的手,給予她支持與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夢魂宮主才漸漸恢復(fù)了意識,恢復(fù)了些許氣力。

  “感覺好些了嗎?”

  “嗯,好很多了。”

  “這種情況近幾年已經(jīng)不曾出現(xiàn)了,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每一次或是為了壓制毒性,或是為了清減毒素,藥效只針對余毒而去。可今天,我受了內(nèi)傷,毒素趁勢在體內(nèi)亂竄,傷與毒一起,就如同八年前一樣?!?p>  “化功散的余毒在你身體里留了這么多年,竟然還是如此地不安分?!?p>  “我的情況,已經(jīng)很好了?!眽艋陮m主笑了,這一笑印在在她蒼白的臉上,美得攝人心魄,卻又無助地令人心疼,“如果不是宮主為我配出這藥,我根本撐不到今天?!?p>  “我真的開始懷疑,師父這是在幫你,還是害了你?!?p>  “她當(dāng)然是在幫我了?!?p>  “如果沒有這藥,你就不會強(qiáng)行在被化功散散去全身內(nèi)力之后再次強(qiáng)行習(xí)武,就不會一次次冒著走火入魔的風(fēng)險徘徊在生死邊緣,也不會在這池水中飽受錐心之痛的摧殘,更不會讓你的過著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第二日的陽光的生活。”

  “素衣姐,別說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小夢,你后悔嗎?”

  “后悔?我從來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只有那一次,是唯一的一次,我的命運(yùn)可以由我自己來主宰,不再是困于情的妥協(xié)也不再是受制于人、被人操控的屈從??v使是一條不歸路,我也不會后悔?!?p>  “可是你現(xiàn)在……”

  “素衣姐,從我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討回公道。所以,即使老宮主沒有幫我配出緩解毒素的藥,我仍會再習(xí)武,我必須要有一身足夠我對付我的敵人的武功。余毒同樣會令我整日生活在痛苦之中,甚至比現(xiàn)在還要痛苦。雖然結(jié)局早已注定,可是過程卻因為你和老宮主而變得好走,我還有什么好后悔的。”

  “可你的武功,卻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施展自如?!?p>  “所以我要讓自己變得更快,速戰(zhàn)速決,我才不會讓別人有機(jī)會看出我的不濟(jì)。”

  因為化功散的緣故,夢魂宮主已經(jīng)無法再與任何人交手過長的時間,如果她不能在百招之內(nèi)取勝,她的內(nèi)功便會弱下去。百招之內(nèi),她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百招之外,她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yōu)槿巳丝善鄣娜跽?。長此以往,余毒便會侵占她的五臟六腑,奇經(jīng)八脈,再無挽回的機(jī)會。

  每一次出手,她其實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她在與時間賽跑、與生命賽跑,她需要在油盡燈枯之前,讓負(fù)她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我想,現(xiàn)在的楚江闊,應(yīng)該已經(jīng)嘗到了化功散的滋味了,你的目的達(dá)到了?!?p>  “不僅是化功散,還有蝕骨水,我要讓他和我一樣,體驗?zāi)欠N全身被啃噬的痛楚,我要讓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成無用的廢人,讓他活在惶恐和絕望之中,生不如死?!眽艋陮m主愈發(fā)地激動起來,只要提起楚江闊,她就沒辦法壓制自己內(nèi)心的憤恨,每一次,都是這樣。

  “好了好了,小夢,你冷靜一點(diǎn)?!绷杷匾孪乱庾R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按在了那兩道最深的傷口上,勸慰著她。

  但是,很快,她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立即縮回了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還是遲了,夢魂宮主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剛剛紅潤起來的臉龐一下子又變得慘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空洞的眼神,重復(fù)的呢喃,剛剛還是處于恨與怒中的她,現(xiàn)在卻完全沉浸在了恐懼之中。她不斷地像四周看著,沒有目的地看著,仿佛在尋找什么,卻始終都找不到。

  凌素衣十分懊悔,她千不該萬不該碰到了夢魂宮主最敏感的地方,觸發(fā)了她久遠(yuǎn)而陰暗的記憶。很多時候,一個人身體的記憶要遠(yuǎn)遠(yuǎn)比腦子的記憶深刻得多,尤其是對那些傷害、那些痛苦,當(dāng)人們自己都以為忘記的時候,身體會提醒你,痛,一直都在。夢魂宮主肩上的那兩道貫穿傷,就是她最不能觸碰的禁忌,因為那里就如同一道機(jī)關(guān),會打開一扇地獄之門,令她墜入萬丈深淵。

  “小夢,小夢,小夢!”凌素衣試圖喚醒她,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只是,那些回憶太過沉重,已經(jīng)令眼前這個人完全迷失了。

  無奈之下,凌素衣只好出手點(diǎn)住了夢魂宮主的昏睡穴,令她完完全全地睡過去,方才能夠令她徹底安靜。

  合著衣服跳進(jìn)水中的凌素衣先行出浴換了一身干凈的寢衣,半透的輕紗,令她緊致光滑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備好浴巾,她才伏在池邊將靠在角落沉睡的夢魂宮主拉了上來,替她擦拭干凈,換好新的衣裙,戴上面紗。兩個在剛剛靠在一起的時候,那身體上強(qiáng)烈的反差,著實讓人感到唏噓。

  明明是花樣的年華,卻偏偏活在了無盡的深淵。

  夢魂宮是一個神秘的門派,沒人知道是什么時候建立的,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世人只知其門中都是女子,但是有多少人,這些人從哪里來又住在哪里,始終都是一個謎。

  同樣,夢魂宮主也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此人的來歷,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沒有人見過她的樣子,她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從來都沒有一個準(zhǔn)確的定論,連夢魂宮主這四個字都是江湖人為了方便提及而給她的代號。

  不過有一點(diǎn),是人盡皆知的,那便是夢魂宮主的身份,是一個殺手,她的武功十分出眾,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就沒有她殺不了的人?;蛟S,這是被神化了的說辭,可是事實與之也偏差不了幾分。只是,夢魂宮卻不能稱為一個殺手組織,因為干這種原始買賣的人,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她絕對不會讓門派里的其他人接觸到這些。

  換句話說,夢魂宮主是在用一己之力,養(yǎng)活了整個門派。這也是為什么,門派中的女子對她死心塌地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哪怕?lián)Q了人,這個規(guī)矩也從未改變。

  上一任宮主據(jù)說姓輕,名卻不知;而這一任,只知其名,曰夢,不知其姓。

  說到宮主之位,倒還曾因為人選而引起過不小的爭議和質(zhì)疑。

  作為老宮主唯一的徒弟,凌素衣的人品和武功都已是眾人之中的翹楚,所有人都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日后,宮主之位會是她的。然而,老宮主和凌素衣不知道從哪里帶回來一個小姑娘,對她照顧備至,關(guān)愛有加,甚至是傾囊相授,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而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更是在幾年之后,成為了新任的宮主。

  其中的原因只有她們?nèi)齻€人知道。

  于其他人來講,此事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先不說這女子的身份成疑,單單是纏繞在她身上的怪病就令人覺得她不配。不少人因此議論紛紛,大多數(shù)都是在為凌素衣抱不平。

  對此,凌素衣十分淡然。

  面對眾人的質(zhì)疑,小夢沒有說話,只有凌素衣問了當(dāng)時所有人一句:“如果你們誰能夠在一年之內(nèi)學(xué)會將師父的兩套刀法習(xí)得出神入化、青出于藍(lán),能夠幫助師父了卻她多年的心愿,那么宮主之位大可來爭上一爭。小夢可以做到,但我凌素衣做不到,”那你們呢?

  此話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沒有人教過她們凌素衣所提過的武功,可她們并沒有抱怨,因為她們見識過,那是一套極為復(fù)雜的刀法,需要從小開始學(xué)習(xí),就這樣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還都學(xué)不到八成,更何況是她們這些沒什么扎實的武功基礎(chǔ)的人。

  凌素衣那時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卻也不過才領(lǐng)悟了六成,而小夢,卻在一年的時間里,達(dá)到頂峰,更勝于老宮主。

  有人驚訝,有人質(zhì)疑,總之大家對此都覺得是托詞,將信將疑。

  好在,事實勝于雄辯。在小夢成為宮主之后,接到的單子是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好,難度自然也越來越高,酬金有的更是驚人。那些看似了不起的人物,沒有一個活著離開她的刀下。

  小夢,用她的果決和實力,讓所有人閉了嘴;用她對下屬看似冷漠實則寬厚的態(tài)度,征服了每個人的心,令她們放下質(zhì)疑,死心塌地。

  在這些女孩子的眼中,小夢就是守護(hù)她們的神,哪怕這個神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們完完全全都不在乎。

  但是,還是只有凌素衣知道,她們眼中的神,其實,是實實在在的人,她過的日子甚至還不如一個尋常人,是一個被命運(yùn)遺棄的可憐人,一個被噩夢纏繞,始終無法安眠的人。

  她還能守護(hù)多久?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

  現(xiàn)在,凌素衣就守在她的床邊,聽著她的囈語,無能為力。

  “不要,不要,不要!”

  “師父,師父,師父,你在哪,你究竟在哪?”

  “你們這群禽獸!”

  “你把東西還給我!快還給我!”

  “你別碰它!你不配!不許你碰它!”

  “師父,救我!”

  “師父,你快回來好不好!”

  “師父,我好想你!”

  “師父,別留我一個人在這里?!?p>  聽著夢中的她不停地叫著師父兩個字,凌素衣也不禁紅了眼眶,她沒有見過那個人,卻聽了無數(shù)遍他的名字。她知道,那個人是小夢心底深處最重要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也是她此生,最愛的人。

  因為唯一,所以她從來沒有叫過老宮主一聲師父;

  因為思念,所以她才能在絕望中拼盡全力。

  如果不是想要再見那人一面,她恐怕根本活不下去。小夢所有的寄托,都系在那一人身上,那是她的夢,是她的魂,可她卻不知道他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凌素衣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了精心放置在架子上的一柄劍,輕嘆一聲,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夢的手上,緊緊握牢。

  這柄劍沒有華麗的劍鞘,簡單樸實,對于女子來說,略顯沉重??烧f來也奇怪,當(dāng)執(zhí)劍在手,小夢整個人便安靜了下來,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隱約可見些許幸福的笑意。

  劍在,情在,人在。

  這柄劍,她曾用性命去守護(hù)。

  那個人,她誓用一生去思念。

  “現(xiàn)在的你,究竟是恨他多一點(diǎn),還是愛他多一點(diǎn)?”

  “如果不是他,你就不會遭受這么多折磨;可如果沒有他,只怕你早已香消玉殞了?!?p>  “你明明是用右手的,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重傷在身,出手卻依舊果斷。長劍在手,沒有人能夠小看你??晌疫€記得你對師父說,右手的劍法只留給一個人,所以再學(xué)其他武功,絕不會用右手?!?p>  “可是,從那時起,你的劍,再未出過鞘?!?p>  “我想,師父應(yīng)該也是認(rèn)得那個人的吧。雖然她只提到過一次,可我看得出來,師父也很崇拜他?!?p>  “你和她,會不會愛著同一個人呢?”

  “有機(jī)會真想親自拜訪一下你的師父,究竟是怎樣一個男子,令你如此沉醉、如此癡迷?”

  “他叫若問吧,多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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