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她出頭是為了郡主,所以他才會這樣對自己。
蘇曼很識趣地沒有居功道:“奴婢身為郡主的貼身婢女,自當一切都為了主子。”
她的回答十分客氣,看自己的眼神很疏離,榮軒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馬車里很安靜,蘇曼轉(zhuǎn)眸看向一側(cè),似乎想起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眉頭緊蹙。想到自己如今蠱毒未除,就算離開了世子府,只怕也命不久矣。
就是這個世子,是他將自己卷入了波譎云詭的紛爭之中。蘇曼眸底驟然間染上幾分涼意,絕美的臉上多了幾分思量。
榮軒低眸注視著她,她正垂眸看著腳尖,嘴角亦是緊抿。在世子府里,他見過她的笑靨如花,對蕓娘,對紫蘿,對榮玥,甚至其他人,卻唯獨對他冰冷如霜,他的眼中驟然滋生了一些落寞。
不由得心中翻江倒海,曾經(jīng)對她只有冰涼的眸光,而今他卻多了一些平和。
但轉(zhuǎn)瞬間,他想起了林家的血仇,沁芳的香消玉殞都是因為誰。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內(nèi)心一直都在劇烈地掙扎著。
眼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智為何會一次次因為她的情緒而搖擺?
曾經(jīng)他望向她的眸子,仿佛淬了毒,恨不得將她身上每一寸都剜得干脆。
而今,他看著她對自己猶如一個陌生人,居然心中氣血翻滾,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他恍惚了。
榮軒深邃如星河的眼眸滿是復雜的情緒,他注視著跟前那個纖細瘦弱的身子,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
突然間,榮軒似乎察覺到了來自不知何處的一股迫人之氣,順勢俯身上前,長臂一伸將她攬在懷中,而她因為沒有防備差點沒有站穩(wěn),順勢貼在了他胸膛。
蘇曼正思量著,卻見他如此動作,正要破口大罵他青天白日要做什么,只聽得嗖的一聲,一只箭鏃從自己眼前不過幾尺的地方急速穿過刺透了車身,頓時那話到嘴邊憋了回去。
她抬頭望著他,仿佛一只受驚的兔子,下一刻便聽到了來自外面的尖叫聲,是榮玥還有紫蘿。
榮軒緊緊將她護在懷中,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臉上,警覺地聽著外頭的動靜道:“別害怕,一切都有我在。待會出去了,我會命人護送你和榮玥安全回府?!?p> 他的胸膛很結(jié)實,蘇曼都能夠仔細聽到他的心跳。
榮軒率先跳下了馬車,俄而便見來人一把尖銳的長戟刺向他,他迅疾地避開,隨后從腰間取出長劍一招擊中對方。
那人應聲倒地,榮軒立刻伸出手,蘇曼怔了一會兒想著保命要緊,便將手放在他手心里。榮軒顧不得那些個規(guī)矩,徑直將她抱下馬車,隨后緊緊牽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后。
來人是一群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帝都之內(nèi)竟還有人如此招搖。
榮軒鷹隼般的眸子環(huán)視周圍,他手提長劍,劍氣逼人,對付著一個個想要奪命的狂徒。
因為對方人多勢眾,榮軒一門心思只想著殺敵,無意間松開了蘇曼的手。
下一刻他便聽到了蘇曼發(fā)出了尖銳的叫聲喊著救命,原來是一個黑衣人揮劍向她砍去。
蘇曼抄起一旁一根木棍,結(jié)果被對方一刀就砍斷了,她嚇得趕緊往后跑,有點方寸大亂。
榮軒正周旋在三個黑衣人的攻勢中,聽到了蘇曼的慘叫,不知為何心中系著她的生死,只想拼了命似的殺出一條血路。
他徑直沖向她,奮力用刀刺進那要揮劍刺向蘇曼的黑衣人。
溫熱的血液濺到了蘇曼的臉上,她頓時覺得有些悚然,從前只見過電視中的打斗場面,那都是番茄汁,而現(xiàn)在是真實的血淋漓的,她渾身都顫抖著,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現(xiàn)在怎么害怕了?”榮軒將她護在身后,招架著刺客。
蘇曼抬頭看著他,劍眉之下雙眸漆黑得仿佛看不穿,是她的幻覺嗎?方才他竟沖自己微微一笑。
“大哥。”榮玥失聲大叫著,紫蘿趕忙護著郡主,絲毫不敢離開半步之遙。
“郡主?!碧K曼回應著,幸好南風他們護著郡主。
一旁的路人商販皆嚇得到處亂竄,什么桌子椅子還有貨物全部轟然倒地被毀。
對方來勢洶洶,今日出行榮軒并未帶更多的人手,只因他尋思就算有些人想要動手,也要顧及這帝都治安,可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猖狂。
榮軒一路擊退黑衣人,與南風一行匯合之后,沖身后道:“多來幾個人護送郡主回府?!?p> “大哥,那你呢?賊人眾多,大哥你不要只顧著我。”榮玥眉間一片關切,緊緊握著手,看著地上的尸首頓時有些腦仁疼。
“你安然無恙,我便才能安心。去吧,榮玥?!睒s軒聽著耳后傳來的聲音,順勢一躍而起,執(zhí)劍刺中對方。
“郡主,我們走吧,我們在這里,只會讓世子顧及得更多,他越發(fā)沒有法子周旋?!弊咸}勸說著。
蘇曼也連連點頭,榮玥聽后覺著有道理便跟隨著要離開。
臨走之際,蘇曼的手被人緊緊抓住,她轉(zhuǎn)眸一看是榮軒。
蘇曼稍微有些愣了愣,只見他狹長眼眸閃過一絲真摯的關切道:“好生照顧郡主的安危?!?p> 蘇曼嗯了一句要走,豈料他凝視著她溫聲道:“也要好生照顧你自己?!?p> 那深邃的眸子驟然間有些澄澈明亮,蘇曼心頭有些難掩的驚訝,但還是禮貌回答:“世子也要小心?!?p> 榮軒抿嘴一笑,深吸了口氣,目送著她們離開適才又加入了打斗中。
想到大哥還深陷危險之中,榮玥眉頭緊皺,屏氣凝神,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擔憂。方才她看到了地上的鮮血,還有那明晃晃的刀劍,那樣冰冷。
多少年,大哥就是處在這樣的困境之中。刀劍無眼,戰(zhàn)場無情,這便是大哥一直都深處的境地。
每次出征前,他都會寬慰自己,說他還要看著自己嫁給心有所屬的男子。而對于他自己,他從未提過一個字。
榮家滿門榮耀,俱是大哥將生死置之度外才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