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如絮離散,落日似火灑金。
風塵仆仆的少年背著一個發(fā)黃的包裹從身后連綿的大山中走出,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群山,嘆口氣,沿著小道向前走。
少年看上去異常廋弱,一張臉干黑,鼻梁堅挺,尖下巴,薄薄的嘴唇上冒出了一叢細小的茸毛。
少年叫范陽,入山求道已經(jīng)過了三栽,最終無功而返,只留下滿身風塵,還有一顆疲憊的心。想起家,嘴角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心頭暖暖的,就連壓抑的心情也開朗了很多。
四年前穿越在一個街頭餓死的少年身上,被救下后,得知這是個修士飛天遁地可以長生的世界,便按捺不住于三年前入山求道,在升仙臺上幾叩首,愿望還是落空,三年的約定到期,便回來了。
他想著回家怎樣和大哥、大姐交代,盡管三年失敗,他一顆求道的心反而更堅定了。
他們并非親兄妹,而是義結(jié)金蘭,大哥秦正豪年齡最大,今年有二十六歲,大姐顏弄玉十六,而范陽最小,今年十五歲。
戰(zhàn)亂破壞了家園,他們都是離亂人,親人死絕,大家又重新凝聚在一起組建了一個家。
他走之前,憑借著紅燒肉這一秘法,以小推車慢慢盤下了一座酒樓,如今三年過去,范陽不知道現(xiàn)在他們怎么樣了?
范陽不由地加快腳步,翻過一個山坡,遠遠望見一座黛青色城池,心頭松了口氣,又有點忐忑不安。
此時山光西落,群壑幽冥,倦鳥歸巢,小道慢慢并入了大道,鎮(zhèn)子就在眼前,人也多了起來,盡是晚歸人,有商販、也有江湖豪客,也有和他一樣疲憊歸來的的求道者,甚至還有門派的人。
入了城門,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車馬雜亂,塵土飛揚,喧囂入耳,范陽心神一陣恍惚,慢慢地,才從紅塵濁世中清醒過來。
悅來酒家。后院。
秦正豪剛剛打完一趟拳,出了點汗,坐在藤椅上從丫鬟手里接過茶喝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最近越發(fā)胖了,看著丫鬟擺飯食,他又不由地流口水,雖然如今不餓肚子了,但看見飯食就忍不住想吃的毛病卻沒有改過來,以致于越吃越胖。
好在他不用再為了食物發(fā)愁,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昨晚還做了一個恐怖的夢,夢見有人和他搶食,在夢中,他把那人撕了個粉碎。醒來還生氣,三年前他還是街頭一乞丐,差點餓死,如今過慣了錦衣玉食,他怎么可能再過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日子。
“誰也別想奪走!”
秦正豪緊緊握了握拳頭,飯菜已經(jīng)擺好,一大碗八寶粥,數(shù)十個雪白的包子,一碟子香脆爽口的醬菜,還有一大碗紅燒肉,肉色紅亮,湯汁香濃,看著就讓人有食欲,紅燒肉是他每頓飯的必配,頓頓有,永遠吃不膩。
秦正豪坐過去,挽起袖子抓起筷子正要伸向紅燒肉,店小二小四沖了進來,聲音急促,“掌柜的,范陽回來了!”
“誰?”
秦正豪一聽身子忍不住打個哆嗦,筷子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怔了怔,他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他能有今天,全是范陽給的,但心里馬上否決了,他除了出出點子,什么事都不干,這酒樓、這院子都是自己辛苦打拼出來的!
想到這里,他有了點信心,“讓他進來!”就連他都沒發(fā)覺,他因為緊張聲音有點沙啞。
“是”
小四一躬身轉(zhuǎn)身出去了,很快范陽踏步進來。
秦正豪看到他,心不由地跳動加速,忙站起身,擠出個笑容,“兄弟你來了,好久不見,還以為你成功進入了棲霞派?!?p> “大哥,好久不見!”范陽露出一個笑容,快步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秦正豪感覺全身僵硬無比。
范陽松開,笑道:“大哥,你比以前更胖了!”
秦正豪干笑一聲,“沒吃了吧,快坐,死丫頭還不上茶?”他像一個主人一樣招待著,范陽坐了過去,也沒等他招呼,撿起了地上的筷子伸向紅燒肉。
秦正豪眼睜睜地看著他伸向紅燒肉,感覺被老鼠咬了一口地疼,然后又看到范陽將他的八寶粥拿過去喝了。范陽吃了兩口紅燒肉便不吃了,喝粥、吃包子,吃醬菜。
“多吃點,兄弟,看你瘦的,紅燒肉,來,吃!”秦正豪的心在滴血。
“肉太膩,我清淡慣了!”
“哦,也是?!?p> 這時候,丫鬟端來了茶,也送來一雙筷子,秦正豪接過,筷子不知道往哪里伸,猶豫了一下伸向包子,眼前卻一花,一雙筷子探出將包子夾走了,他夾了個空,這又讓他想起了昨晚那個噩夢。
“弄玉呢?”
“啥?”
“咦,大哥,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我問大姐呢,她可是出去了?”
范陽的話聽起來毫無情緒,但秦正豪卻聽出了一身冷汗,笑著道:“她——她攀上了高枝,比你我強多了,嫁給了宇文鼎做了少奶奶——”
啪——
秦正豪感覺左臉一疼,被范陽一筷子抽在了臉上,不由地呆住了,臉青了又紅,紅了又青,然而碰到范陽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至今記得,當初廋弱的范陽是如何殺人的,現(xiàn)在想來都心有余悸。
“說實話!”
平淡的一句話如驚雷一般在他腦海中炸響,最后一點反抗的念頭也沒了,苦著臉道:“是宇文鼎看上了弄玉,我也沒辦法啊——”
“怎么不去找我?”范陽的聲音依舊很冷。
秦正豪這么一嚎,思路也活了,“兄弟,我們細胳膊拗不過大腿,弄玉不讓我去找你,怕害了你!”
范陽沒有說話,低頭沉默地吃著,秦正豪看不透他的的想法,但他感覺周圍的氣氛如同一雙手一樣掐住了他的脖子,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過,額頭上的汗不斷流下,滴落到了眼睛中,又酸又澀,眼淚都出來了。
范陽將最后一個包子塞進嘴里,終于開口道:“大哥,幫我準備洗澡水,我去看看?!?p> 秦正豪聽了長長吐出口氣,慌忙點頭,和丫鬟一起動手,幫范陽準備了熱水和換的衣服,然后又給范陽搓背,有那么一刻,他想親手捏斷他脖子,可是卻不敢。心中又想道,他去了就是一個死,宇文鼎可不是善人。
范陽洗完澡換了一身干凈的布衣,將頭發(fā)束起,“準備一把匕首!”
“哦?!鼻卣佬闹性桨l(fā)開心了,表面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忙從柜子里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遞給范陽。
范陽插進靴子中,“大哥,跟我走吧!”
“???”
“我們?nèi)耸钱愋孕置茫悴蝗??”范陽抬起了眼睛?p> “不,我——”秦正豪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不敢看范陽的眼睛,“我是怕上門打攪——”
卻被范陽打斷了話,“要么去,要么給我準備一百金幣,大哥你選一個?”
秦正豪猶豫再三,咬牙道:“哥哥是膽小,錢我會準備的!”他沒敢問范陽要錢干什么,與命比起來,錢算小事。
范陽聽了點點頭,將身上帶著的包裹放下,轉(zhuǎn)身出去了。秦正豪一直看著他離去,心底的情緒才井噴一般爆發(fā)了出來,“小四,給我死進來!”聲音尖利刺耳。
小四進來,看到秦正豪一張變形的臉,嚇得哆嗦道:“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給我盯著范陽,他回來告訴我!”
“是,掌柜!”
小四走后,秦正豪忙著準備金幣,看著自己藏起來的錢一點一點向外流,心頭都在滴血,低吼著:“范陽,你就算活著回來,我發(fā)誓也不放過你!”
光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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