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審慈愛的瞧了歷塵依一眼,年輕人的愛恨情仇,她真的是老了。
“七七,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顏七尋站在塌邊,極力的保持著笑容,淺淺的梨窩不得不讓人深陷。
“谷主掛念了,我已沒什么大礙了,您也得保重身子才是”
凌審點(diǎn)頭應(yīng)她,微微挪動了下身子,繼續(xù)道。
“哎!祁殤那孩子本性不壞,心中仇恨太多罷了,只是沒想到祁家還有這樣的陳年舊事………”
顏七尋低眸不語,眉宇間隱約溢出淡淡憂傷。
塌上之人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凌鎮(zhèn)南忙替她順順氣,歷塵依輕握她皓腕探脈。
顏七尋身形微動,靠她近了些。
“谷主,您就別操心我了,好好的靜養(yǎng)調(diào)整好內(nèi)息,我會同師兄替你去尋解這血蠱的辦法的”
掌門在一旁深深長嘆,神情中有太多無奈,顯出他心力交瘁,蹙眉淡淡道。
“江湖之大總會有辦法的”
……………………
幽幽小徑,暗香裊裊,枯葉鋪散青石地面。
顏七尋與凌未離并肩款步而行,他身上有好聞的淡香,宛若雨后清蓮的,沁人心脾。
“師兄,你放寬些心,我也會幫你去打聽打聽解血蠱的方法”
凌未離側(cè)過臉來,對上她幽黑深邃的眸子,盡管經(jīng)歷了這些是非混濁,她雙眸中依舊清澈干凈,不染纖塵。
鳳眸張合,薄唇微啟,淡淡吐出個“嗯”字。
顏七尋咧嘴淺笑,邁起步子,淡紫長衫浮動間,順著山門前石階款步而下,不緩不疾。
行至最后的石階時,坐在一旁樹枝上的落尹輕功而下落至她眼前。
將嘴中叼著的嫩竹葉拿在手上把玩,因著舉動他紈绔、不羈的神態(tài)盡數(shù)掛于清秀的面容上。
顏七尋嘴角做出無奈狀,雙手環(huán)抱。
“你怎的來了”
他不以為然,長手直接勾于她肩膀上,理所當(dāng)然道。
“落七七在哪,我落尹就在哪”
似乎這落七七喊的一發(fā)不可收拾了,顏七尋知道同他多說也無用,便只得任由他。
“落尹,我聽說你們東云王朝王宮中有一御醫(yī)是醫(yī)神徒弟,可否請他替谷主瞧瞧”
落尹眸中思慮片刻,眼中星河流轉(zhuǎn),隨即一亮。
“倒是聽爹說過御醫(yī)屬的宗符昌,我替你打聽一下”
落尹對她的事總是很上心,第二天就收集到了宗符昌的行跡。
不巧的是宗符昌半個月前告老還鄉(xiāng)回了坊州老家,從這去坊州最快得要半天的路程。
顏七尋將此事告知凌未離,兩人抱著一絲希望騎了兩匹快馬往坊州趕去。
坊州是依附在江南邊界,因臨近合海,土地肥沃,風(fēng)景甚美,有江南田園之美稱。
是東云王朝大臣辭官后的好去處,厭倦了朝廷之中的勾心斗角,倒是覺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桑田之鄉(xiāng)更適合頤養(yǎng)天年。
坊州地界不大,空余時還能約上同樣退休的同朝好友,品清茶酌烈酒也不失一番清凈。
無論從前怎樣的敵對到了坊州都能化干戈為玉帛,相鄰而居,日日吹噓。
據(jù)說東云王朝太上皇也在此地定居,與民同樂,對酒成詩,毫不拘禮于身份高低貴賤。
快馬不過半日已至坊州,古老長滿苔青石碑牌匾上,用那奇怪的繁體文歪歪扭扭的寫著“坊州”二字。
踏進(jìn)坊州地界,仿佛空氣都跟著清爽了起來,街巷井然有序的,不顯章亂。
這里大多是粗布麻衣的,帶著斗笠的農(nóng)民,日至正空時會成群在茶棚中飲茶閑談。
話語中大多是坊州奇聞熱事,大伙都說得津津有味。
進(jìn)入城街小巷,為了不擾這一份純樸,凌未離修長的長腳跨下馬背,將自己馬兒的韁繩牽住。
向顏七尋這邊款步而來,替他將繩牽住,面對著她,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
眸中多了幾分溫暖,如東升的晨陽,月牙白衫顯的他更為俊逸,額前兩縷發(fā)絲垂至肩窩。
顏七尋身形呆滯幾秒,隨即咧嘴淺笑,小手搭上他掌心。
手指觸碰瞬間如遭電擊,流轉(zhuǎn)血液之中,他又輕握將她小手包住。
她以他掌心為支撐點(diǎn),翻身跨下馬背,待站穩(wěn)后接過他手中的韁繩。
兩人肩膀相靠,駿馬分行他們左右處,美男佳人引起不少人駐目觀望,直稱天作之合。
根據(jù)落尹提供的地址,他們深入坊州,又是豁然開朗的景象。
《桃花源記》中有“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的美景記載。
這里簡直可以與桃花源記相媲美,房屋相挨小孩門前嬉鬧,婦女成群或做女紅或剝黃豆,此起彼伏的傳來她們談笑聲。
田間正是秋至收成之際,男丁褲腳挽至雙膝之上,躬身收割成熟的小麥、稻谷。
田井小路鋪滿蔥綠小草,更將田園景象顯得美不勝收。
找到那戶翠竹所建的竹樓小屋,屋前是一片小菜園,柵欄將其圍成一方形空間。
園中有黃雞穿梭,琢起泥地中的青蟲,放至一群新生的雛雞中,雛雞們歡快的搶食。
柵欄之外的槐樹下一只黃牛悶頭吃草,時不時發(fā)出一聲長嘯。
竹屋內(nèi)的大門開敞,卻不見有人,他們只得冒昧推開柵欄門而入。
顏七尋小心的朝里邊喊道。
“有人嗎?宗老伯可在?”
不一會里邊傳出一些桌椅挪動的動靜,悠悠傳來一人深沉而輕快的聲音。
“來了,來了,找老頭我有何事”
陰涼處緩緩走出一著粗布麻衣的老人,褲腳卷到雙膝上,還帶了些黃泥,顯然是剛種作歸家。
宗昌符見到兩人蒼老的臉上,笑容漸漸僵住,轉(zhuǎn)而變得有些惱怒、不悅。
“你們是何人?”
顏七尋率先開口,禮貌的向他解釋道。
“宗老伯,我們自江南來的,素聞宗老伯醫(yī)術(shù)高超,在東云王朝御醫(yī)屬任職二十年有余,又是醫(yī)神的親傳弟子。
我?guī)熜旨夷溉玖诵┎?,江南大夫都束手無策,特來尋你去瞧瞧”
“打住,二位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老頭我無心江湖紛擾,況且辭官回歸田園,大夫都束手無策老頭我也無能為力”
說罷還手快的要將竹排門關(guān)上,顏七尋忙用手將門撐著,急道。
“宗老伯,您一定要幫幫我們,谷主中的是血蠱”
聽到血蠱二字宗符昌關(guān)門的動作頓住,面上表情轉(zhuǎn)而變成嚴(yán)肅之意。
僵持了一會,他才將門重新拉開,不緊不慢的往屋里邊走。
“進(jìn)來吧!”
她與他相視一眼就往里邊行去,屋內(nèi)格局簡單卻非常精致,家具大多是用翠竹所制。
竹桌、竹椅、竹塌……宗符昌應(yīng)是個喜竹之人。
竹排茶案上,一套上好的流蘇青瓷杯擺放整齊,一盞清茶還冒著縷縷青煙。
兩人隨便尋了一處地兒落坐,宗符昌熟練的替兩人倒了茶。
“你說的血蠱可是近日出現(xiàn)在江湖中的?”
顏七尋瞧了一眼凌未離,才接他的話道。
“是,當(dāng)年日月門的門主,如今鬼谷的鬼主所培養(yǎng)的血蠱”
宗符昌聽后眼中神色略顯怪異,最后都化成一句無聲的嘆息。
“他原叫裘章,是我?guī)熜帧?p> 此話一出顏七尋同凌未離都詫異的望向他。
原來宗符昌是當(dāng)年名滿江湖,醫(yī)神梧圣首的弟子,梧圣首席下有三個親傳弟子。
一個便是東云王朝號稱醫(yī)圣的,一品御醫(yī)宗符昌,一個是號稱醫(yī)仙如今隱居的醫(yī)仙梅無休。
而大弟子裘章卻鮮有人知,梧圣首每每提及裘章時總是宛聲嘆息,如今算是知道了。
裘章在梧圣首門下有一番成就之后,整日鐘情于毒蠱研究,甚至癡迷到廢寢忘食。
直至一日徹底消匿了蹤跡,后來日月門興起時便也無人能認(rèn)出。
裘章用了整整二十幾年的時間研制出了如今的血蠱與烈性血蠱。
這些江湖中的風(fēng)云人物他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還記得醫(yī)神過世之際最掛念的竟是這個大弟子,可惜裘章終是辜負(fù)了梧圣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