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紫月高升,它永遠(yuǎn)都那么大,注視著火焰的一切。
年輕牧師的缺點(diǎn)之一是不甘寂寞,不擅忍耐。
明明上一刻還在喊著「我的床呢!」「給我弄張床來!」「算了我自己找吧!」,結(jié)果下一刻他就摸開了某個暗門,偷偷溜出了蹣跚大教堂。
沒走幾步,缺木人就看見了在互相著甲的兩人。清河上駟剛才身材坍塌,導(dǎo)致鎧甲有幾個細(xì)微處卡住了。影響不是很明顯,卻也足夠致命。因此,他需要重新將甲褪下,然后再一件一件穿回去。
“所以,我會在這里遇到你們,是巧合對吧?”
“是啊。我們剛好也睡不著。我聽清河爵士說附近有個圖書館,我打算去看看書。說起來,作為一個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我還真的需要多看一點(diǎn)書呢?!?p> “你呢?南瓜頭?!?p> “呵呵,余無先生不認(rèn)識路?!?p> “我信你我就是個白癡,清河上駟。”
缺木人表情有點(diǎn)臭,對余無說道:“喂,不死人。為什么?為什么要管這個事情?!?p> 余無想了一下,很正式的回答道:“當(dāng)然是因?yàn)槟惆?,牧師?!?p> “說清楚一點(diǎn)?!?p> “雖然你是個自大又自私的家伙,不過,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我所欠缺的東西?!庇酂o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從...來亞楠之前,我就陷入了一種迷茫當(dāng)中。那就是我到底要做些什么。我對傳火毫無興趣,或者按寇思邁牧師所說的那樣,我還沒到領(lǐng)悟傳火意義的時候?!?p> “我來亞楠也只是為了走出去,順便完成一個承諾。”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人,他們讓我的目標(biāo)逐漸清晰。又遇到了一些人,他們讓我變得躊躇?!?p> “很矛盾的是,有些-曾經(jīng)讓我清晰的人,之后更讓我變得茫然。來來去去,我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只能隨波逐流,見一步,走一步?!?p> 缺木人嘖了一下,小聲的罵了一句幼稚。
“但是,牧師你讓我看到了另一種方式。那就是把想要達(dá)成的目標(biāo)當(dāng)做自己的所有,然后把頭塞進(jìn)火堆里面去?!?p> “這樣做就不用顧慮那么多了,做就行了。”
“這讓我想起自己看過的一本小說,它說的是一位辰國的王子的成長記。在小說里辰國有個強(qiáng)大的敵人叫做皚國,那里信奉著一種準(zhǔn)則,叫做「不管能不能,只問做不做。」,所以,我就先做了再說吧?!?p> “先把亞楠,從一切苦難中拯救出來?!?p> “或許到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了?!?p> 缺木人很少有耐心聽完某人將自己的心路歷程說完,他這一輩子只關(guān)心他自己,一切都是以我想怎么樣出發(fā)。
他需要亞楠人活下來,所以他這樣做。
他需要自己的...所以...
思緒在這里打了個差,很快他又扭了回來。
他此次這樣做的目的也不是一個耐心的聆聽者,而是將余無當(dāng)做威脅,在進(jìn)行一次檢測。
當(dāng)然,余無這次開放胸懷的談話也不是因?yàn)檎媲榱髀?。里面的話是真的,也一字一句?jīng)過雕琢和排列。
這一次的「傾訴」,不過是出行之前的某種默契罷了。
畢竟還是那個問題,沒有信任關(guān)系的人,難稱「我們」。
倘若要一起出行,就需要建立一種最為基本的信任關(guān)系。
“不死人?!?p> “嗯?”
“下次你打算和我傾訴,博取我信任的話。狡猾的家伙,麻煩將你的腦子里那個該死的「抵御」給我抹除掉?!?p> “不要浪費(fèi)我的時間。”
看著余無那張可恨的臉,缺木人總感覺有些不爽。
什么叫自大又自私。
轉(zhuǎn)過頭來,缺木人對清河上駟問道:
“所以,是你告訴他的?我記得以前的你可沒這么...笨?!?p> 余無插話道:
“這件事并非只有我們知道,只是他們沒有選擇跟隨你而已。那場大火啊...”
“好了,閉嘴,我知道了?!?p> 清河上駟小聲嘀咕了兩句,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所以,我是那里漏了破綻?”缺木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別人逮著。他明明想著是自己很瀟灑的離開這里,然后明天提著一個到兩個的人頭回來,很帥氣的砸在地上,既炫耀也是宣威的讓大家震驚不已的才對。
怎么...
余無有些吃驚,他開始弄不清楚缺木人是不是也開始裝傻了。
他說道:
“牧師,你在算計其他人的時候那么精明,怎么...你不會是在裝傻吧?還是在遮羞??”
“回答我的問題,不要人身攻擊!”
看他那副惱羞的樣子不像是在表演,就算是余無現(xiàn)在也只能陪他演下去,解釋道:
“缺木人牧師,就連我這個毫無社會經(jīng)驗(yàn)的人,都能在接觸你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里知道,你是一個控制欲極為強(qiáng)烈、企圖自己掌控一切、自信到自負(fù)、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p> 沒等他說完,缺木人就幽幽的說道:“……你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不死人。”
“大概是,之前一直沒遇到過像您這樣的人吧。”言歸正傳,“……所以,如果可能的話,你是不會將那個隱患交給湯至來處理的。我不知道原本的計劃里,你要怎么拖著那副殘軀去確保目標(biāo)的完成?!?p> “不過,現(xiàn)在身體康復(fù)的你,想必不會吝于親自走上一趟。”
“「床呢?」,是不是松懈下來之后牧師你的演技也敷衍起來了。”
聊不下了去了,缺木人明白又是自己這該死性格害了自己。一旦達(dá)成某個目標(biāo)后,自己就會得意忘形,松懈下來漏出破綻。
從而做出一些愚蠢到家的行為。
啊!反省根本就沒有用!
“南瓜頭!”他將怒火宣泄了南瓜頭騎士的身上。
“呵呵,我只是覺得牧師你會去而已。他說的這些和我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p> 無論缺木人同意或滿意與否,這個三人組都成立了。而沒等他們走出去多久,缺木人就先行一步停了下來,其后余無的靈識也感知到了些異狀。
立即架起了劍盾戰(zhàn)斗姿態(tài)。
此時,一道虛幻的影像化實(shí),是那位穿著藍(lán)袍的法師。
“為什么你也會在這里,法師。”
這三個埋了幾百年的不死人絕對排在缺木人信任名單的最低端。
屬于除非死了,否則絕對不可信任的行列當(dāng)中。
“晚安,馬吉雅先生?!?p> 余無看見是馬吉雅,收起了姿態(tài),向他問好。
對于這位法師,余無的感官還是較好的。
馬吉雅隨之向余無行禮,將一只食、中兩指點(diǎn)在眉心之間,然后劃到太陽穴那里去,最后微微一鞠躬。
很明顯,缺木人被無視了。
“……”
這時馬吉雅才恍然大悟般的說道:
“喔~或許是我思想陳舊,在我的記憶里。我們是從不互相行禮了,愚苦者。之所以,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的原因你應(yīng)該心知肚明吧?!?p> “探究知識與智慧是法師的天職。”
缺木人毫不友誼猶豫的駁斥道:
“人類的智慧足以!就連向內(nèi)探索都尚未完成,就狂妄自大的追尋他者的智慧并占為己有。娶巧者,歷史難道沒有給你們足夠的教訓(xùn)嗎!”
馬吉雅毫不示弱的回答道:“知求無盡,時光無垠——時光和求知的欲望都是無限的。愚苦者,你們是承受后果的人,而我們是解決問題的人。自以為是挖掘人類自我智慧的你們,在為智慧貼上「禁忌」、「陷阱」和「難以承受」、「人類無法掌握」的標(biāo)簽時,你就限制了人類的可能性。”
缺木人冷不丁的說道:
“所以,你認(rèn)為智慧是火?”他自答道:“不,這是教會的觀點(diǎn)?!彼麖膽阎腥〕鲆还?jié)破損的火槍說道:“不過看起來在這段慢慢長河中,也有一些迷途知返的進(jìn)步者?!?p> “法——”
“該上路了,牧師。遲則生變?!庇酂o實(shí)時制止了他們永無止境的爭論。很明顯這兩個職業(yè),以及他們向自己學(xué)徒灌輸?shù)乃枷攵际墙厝徊煌摹?p> 他們能夠吵到地老天荒。
而亞楠此刻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缺木人一句狠話結(jié)束了這段紛爭:
“現(xiàn)在開始祈禱吧,向你的魔法之神祈禱。最后殺死你的是魯愚王,不是我。”
“無用的威脅?!?p> 余無摸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他記得那里曾經(jīng)有二十八道的傷口。
而當(dāng)他如此回想時,總共覺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變得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