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割取了一片血蠟,裝進了隨行攜帶的玻璃器皿中,繼續(xù)說道:“而無論子爵是...”說到這里他停住了嘴,對管家問道:“先帶我去子爵的書房?!?p> 管家也不敢問,直接就帶著他去了三樓。
順著大廳旁的旋梯上去,野馬青銅在二樓樓道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座雕像,正是柯郡伯爵家紋的立體形象,看起來這兩家的關(guān)系真的很親近,一個貴族竟然在自己家里放著別人家的家紋雕像。
靈視侵染,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走過去,用手虛撫了一下。
這座雕像是一株茂盛的榕樹,枝葉繁茂,氣須林密,而從主干上分叉出來的一支是純白色的,這道枝干又分叉出了三道,三道上分叉著樹枝,樹枝上布滿了圓潤菱形的樹葉。
獵人問道:“關(guān)于伯爵家的家紋,你有什么能告訴我的嗎?用最簡短是方式?!?p> 管家不知道野馬青銅為何有此問,只是憑著本能回答道:“在大約一百三十年前,伯爵家族的初代家主其妻子是當時國王的長女。與其說是婚姻,不如說是入贅,畢竟當時那位大人還只是個子爵。其后,在伯爵的隨后的生涯之中,王長女為其增添了許多助力,以至于真正收封成為經(jīng)世實封的伯爵時,他便取了王族茂榕的形象并涂白了其中一枝,示意自己一脈存有王室的血統(tǒng),并且會是其王室最忠實的臣子,其家紋便一直傳承了下來。事實上,歷代的伯爵們也真的如此履行,是王室的臂膀?!?p> 經(jīng)世指的是爵位可以傳承,實封是擁有于爵位相匹配的封地。在王都,甚至是燕國各地,這樣的存在都是極少的。更多的是榮譽爵位,要么不能傳給下一代,要么傳承后需要降等,亦或者是擁有高的爵位,其擁有的土地卻遠不匹配。乃至于這種高榮譽卻沒有掌握土地的貴族還延伸出了專門的封號——侯爵。
而與之相反的,其數(shù)量更稀少更特殊,就是大男爵,指的是在榮譽上不高,卻掌握了超過其爵位土地的存在,例如芥區(qū)大男爵,他們不在伯爵的管轄之內(nèi),是國王的直屬臣子,卻一般遠離王室的直轄領(lǐng),因此基本是獨立的存在。
聽聞管家的話,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向上走去。
伯爵的書房位于上樓靠近左側(cè)的房間,它占了半個樓層,里面有酒吧、雪茄間、會晤室和書房,是個綜合性的地方。
“平時這里有什么人能進入?”
還沒進入房間,光是打開了房門,野馬青銅的靈視就有了觸動。這代表著里面隱藏了神秘學(xué)的存在的同時,更說明了這道門,或者說這個房間具有同樣的特性——當它關(guān)閉時,里面的「氣息」就無法透出,形成了結(jié)界。這也就是為何在開門之前他的靈視感應(yīng)進去,卻沒有得到反饋的原因。
管家說道:“這里是整個主屋最為私密和嚴肅的地方,除了子爵外,沒有人可以進入?!?p> 野馬青銅走了進去,拉開了窗簾,并且仔細地查看著玻璃與簾布,繼續(xù)問道:“你也不行?”
玻璃是粗糙的砂狀,不能完全透光,窗簾上面有著細膩的紋路和花紋。
“除非子爵在主屋內(nèi),并且征得他的同意,否則就連是我也不得進入。即使如此,我的工作的也只是補充酒品、清理煙灰和填補柴火這三樣。老爺并不喜歡我觸碰書房內(nèi)的其他東西?!?p> 那大半,這里就是藏有他暴斃原因的地方了。
想著,他開始仔細勘探起來,期間,他沒有觸碰任何東西,只是虛撫表面,如同對那座雕像做的那樣。
以主辦公桌為中心,這里一共有二十六個書架,背靠桌子左邊一十四個,右邊一十二個。左邊的書籍多是哲學(xué)、律法、財經(jīng)民生方面的工具書,最上層一排是點綴用的大部頭精裝史詩,右邊的比較雜多,詩歌、傳記、語錄、地方志等等;
書桌的對面是一副簡易到有些抽象的地圖,囊括了燕國的西部,包括王室的直轄領(lǐng)、柯郡、芥區(qū)、橡郡和部分的槿郡以及不平海畔的靜默教派總部,無言州。其中,地圖上還標記著各自城池、鎮(zhèn)子、軍營、關(guān)隘和,有名的山河,部分以虛線囊括或者相連;
以「門」做區(qū)隔的標志的話,這里又分割為三個區(qū)域,雪茄間、會晤室和書房本體——吧臺是與之相連的開放式;
酒柜中,基本涵蓋了燕國會出現(xiàn)的所有種類,不過從痕跡上來看,口味較為清爽的花果酒和會晤時常飲的醇酒使用得較多。
野馬青銅盤算著這些大大小小的信息,并且在默默在心中繪制著這個房間的圖形。然后,他走到了右書架的一處蹲下,取出了一本蒙塵的讀物——《智慧書》,全名又稱《啟蒙智慧的十三個寓言故事》。
“子爵對這種書也有興趣?”
他這句話實際上想探知的對象,是管家。
“右半邊的書基本上都是填充書架用的,伯爵平時看的書都是左邊書架上的實用書籍?!?p> 野馬青銅掃了左右書架一眼,點了點頭,似乎在表達「原來如此」的意思,心里卻有了另一番想法。
“子爵的臥室在哪里?”
“四樓,整個四樓基本上都屬于伯爵的私密空間,除了我和一位貼身男仆外外人不得進入?!?p> “好,那你幫我把他找來,我就在這里等你。”
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應(yīng)了一句「如您所愿?!?p> 管家走了,離開的時候他不免回頭看了獵人一眼,然后才關(guān)上房門離開。
大概過了二十秒后,野馬青銅扯開了黑袍,放出了那只水球似的眷族,它如水母一般輕盈飄落,在距離地面還有一寸的距離漂浮,緊接著身體整個虛化,浸入了桌柜之中。
“《燕國九代編年史》、《迎北者》、《榕華》、《全榮民書》....眼睛掃過,”口中快速呢喃著,他將書架上琳瑯的書籍通通念了一遍。他雖說多少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的暗格在哪里,可依舊準備施展儀式,以免因為自己的觸碰而出現(xiàn)意外。
緊接著將手中那本《智慧書》放置到地面上,從袍內(nèi)取出了三根粗斷的蠟燭,每點燃一根就念叨一句:
“引領(lǐng)我靈感,”
“延伸我精神,”
“放束我感觸?!?p> 火焰立即轉(zhuǎn)淡,野馬青銅再次取出一只試管,將紫色的液體低落在三根蠟燭之上,火焰與液體接觸的一瞬間,產(chǎn)生了煙霧與顆粒。
野馬青銅伏下身子細細嗅了一口,然后用手指捻熄了火焰,將浸入蠟油中的顆粒取出后服下。頓時,氣孔中便有紫延流竄,目露神光。
此時他的視野大不相同,他直奔右邊書架的其中一本書去,它是是一本沒有封塵,還有些磨損的書籍,書側(cè)上寫著《落羽謳歌》。
拉動這本書籍,左邊書架上層的大部頭精裝史詩立刻傾斜,呈現(xiàn)出它內(nèi)里的空洞。她咋眼看和左邊的書籍一片和諧,而實際上卻恰好是最不應(yīng)該的。就連右邊書架的這種較為小冊的書都蒙塵了,這個大部頭史詩憑什么能這么干凈?
子爵習慣將「需要」的書籍都放在一起的這個習慣,讓它直接暴露了出來。
野馬青銅先將蠟燭等物收斂,然后搬動梯子踩了上去,他看見在那些史詩中裝著的基本上都是珠寶。
搜索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異常物品后,他毫不猶豫的取了其中一串,而此時那顆水球眷族也回到了身邊。
“一無所獲嗎?”野馬青銅皺著眉頭,將精裝史詩推了回去,緊接著趁著還有時間,他先是取了白紙和鉛筆,然后將紙張貼在窗戶的玻璃上,緊接著用鉛筆迅速在上面掃描著。不到十秒,上面就出現(xiàn)了一副精細的紋路。緊接著,他又對著窗簾做的同樣的事情。
直到看清這副紋路,他才終于確信子爵之死非同尋常。
“是魔法?!?p> “換言之,昨天制止他魔血蔓延的蠟燭,也是魔法道具。嘖。”他砸吧了一下,心想終于碰到了自己最不喜歡的狩獵類型——和貴族牽扯上關(guān)系的事件。
他打開窗戶后走進了雪茄間,從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煙將起點燃,隨著他的吐息,濃郁的煙味很快就擴散到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將剛才的蠟燭燃燒的味道掩蓋過去。
同時,他也在思索著這起案件理論上的來龍去脈。
他心中想到:
‘這種暴斃往往是結(jié)果,不是起因。子爵在宴會、眾目睽睽之下死亡,說明事發(fā)突然,并非他的施法出現(xiàn)了狀況。換言之,使得他暴斃的因素,必定在此之前就呈現(xiàn)出來了?!?p>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他沒注意,還是沒來得及注意?’
‘死亡的時候恰好有客人來訪,他們還帶著魔法的道具。是否...不,不會是專門帶來給子爵用的,他們既然可以隱匿這么久沒被教會和獵人發(fā)現(xiàn),技術(shù)上肯定已經(jīng)成熟了。而如果出了狀況,也肯定是第一時間解決,而非舉辦宴會。所以道具的出現(xiàn)更有可能是一種習慣使然,就像余無帶著武器一樣?!?p> ‘也不會是他們殺死的子爵,要讓他消失或者死亡有太多手段了,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咒殺的方式,這樣不用一個月的時間,基本上就傳遍整個西部了?!?p> ‘但他們來次肯定是有目的的。目前能夠確認的情況就是,無論是子爵還是他們,都對魔法的暴動沒有預(yù)料。相比起他們沒有察覺到征兆,朝著是無法偵測的這個方向去猜想更有可能。他們的到來具體是為何,還有待查證。要推斷出更多東西,還需要證據(jù)。證據(jù)...’
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已經(jīng)掐滅第三根香煙了,他順手取出一杯花酒倒入杯中,恰逢此時管家?guī)е诉M來。
看著氣喘吁吁的管家,野馬青銅走回書房主室,杯沿快碰到了唇邊。
“大人,這就是那位貼身男仆?!?p> 獵人剛想問些什么,酒液流淌入口中,然后他一怔,立刻換了個問題。
“管家,子爵是昨晚什么時候暴斃的?是盈月之前還是之后?”
管家沒想到是這個問題,竭力回想著,此時貼身男仆回答道:“是之前,那時候我在廚房準備最后一道餐點,是梅果玫瑰蛋糕——原本用的最后一道新鮮材料沒有送到,只能臨時用儲備的用代替,而子爵大人吩咐過我們需要在盈月之前端出來?!?p> 聽著他的話語,野馬青銅似乎知道了為何子爵會暴斃了。
自己和他的死亡,興許有著間接的關(guān)系。
“蛋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