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關小羽被鬧鐘吵醒，一骨碌從沙發(fā)上跌了下來，她方才想起自己昨夜睡的是客廳沙發(fā)。她活動著酸澀的腰肢和脖頸，一邊走向陽臺旁的洗手間。
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一道利刃般的寒光從馬桶上方的位置射過來。關小羽不由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又光速將門關上。
“我什么都沒看到，對不起，我還以為你在睡覺?！标P小羽不安地解釋，“這個門鎖壞掉了，我會盡快修好”。
里面?zhèn)鱽砝浔幕貞骸坝浀们瞄T。不要再有下次了?！?p> 關小羽退后幾步，長舒了一口氣。
一陣沖水聲過后穿著睡衣的李悟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
“你最好快一點，我想洗個澡?！?p> 關小羽答應著就趕快鉆進衛(wèi)生間，“嘭”地關上門。片刻后她便洗漱完畢，準備出門。
“我去工作嘍，有什么事情盡管打電話給我?！闭f完便匆匆走掉。
到了茶店，關小羽像往常一樣，一邊活力滿滿地跟大家打招呼，一邊開始忙碌地工作起來。
“阿羽，怎么一個人來了，你沒遇到文哲嗎？”忙著打包的萍姐問。
“??？文哲哥回來了？”關小羽邊送茶水邊回頭應答。
“是啊，昨天晚上回來的，休假了。說是很久沒有見面了，要去接你一起過來茶店?！?p> “哈哈，可能是我今天沒有賴床起的比較早，所以錯過了，沒有碰面?！?p> “那沒關系，反正他到了你那邊發(fā)現(xiàn)沒有人在家，自己也會過來的?！逼冀阈χf。
“對......啊？”關小羽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覺冒了些冷汗出來。文哲哥應該已經到了出租屋，可眼前正是茶店最忙碌的時刻，也顧不得許多了。
大不了就是被趕出來嘛，沒什么大不了。關小羽這樣自我安慰。
另一邊，出租屋的門外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李悟裹了浴巾從衛(wèi)生間出來，臉上還敷著一張黑色的面膜。
敲門聲再次響起，她心想一定是關小羽這個冒失鬼忘了帶鑰匙，又著急回來拿。便一手擺弄面膜，一手開了門。
結果，門外是一個比她高了一截的身影，男性身影。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李悟便一手捂住胸前的浴巾一手將門用力一關。
門外正是茶店老板的兒子李文哲。此時他顯然吃了一驚，有些摸不著頭腦。隨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不起，我是來找關小羽的，沒想到會有其他人在，冒犯了。”李文哲忙著解釋。
門再次被打開，李悟已換上了寬松的家居服。還未來得及吹干的頭發(fā)尚有些淌水，沒有妝容襯托竟也是一幅美人出浴的圖景。
“關小羽出門了?！?p> “哦。你是來合租的吧。說起來那個招租的廣告還是我?guī)退堑?，我們有簡單的溝通過，還記得吧？”
“不記得了。”李悟想著自己可是被那個招租廣告騙來的，沒想到幕后黑手竟自己找上門來了，不能輕易放過。
“是嗎，沒關系，我叫李文哲，很高興認識你?！?p> “你是關小羽什么人？”李悟并沒有接他的話。
“朋友，或者說是哥哥吧?！?p> 看眼前這個人文質彬彬的樣子，有點緊張又顯得有些木訥。李悟想著來都來了不如派上點用場，便問他愿不愿意幫點小忙。
關小羽忙完手頭上的工作趕回家的時候，李文哲正踩著一把椅子往上掛窗簾，李悟則在旁指揮。她暗暗松了一口氣，想不到這氣氛倒是和諧，她也趕快湊上去幫忙。
三個人一起貼了新的墻紙，為裸露的燈泡穿上了燈罩，換了新的沙發(fā)巾，鋪了小塊的客廳地毯，儲物柜打理整齊。這不大的空間便煥然一新，似乎有了新的生命。
關小羽一臉崇拜：“你哪里是什么禮物，簡直就是仙女好嗎？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租房子租的這么認真，把生活過得這么精致?！?p> “見過的人不多，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弱?！崩钗虼蛉に?。
“是真的，像我這樣的人，有個住的地方就很滿足了，才不會花心思在這些細節(jié)上面?！?p> “那你覺得隨便一點的生活好，還是用心一點的生活好？”
“當然是這樣用心啦，又有誰會不喜歡美好的東西呢？”
“所以啊，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你不愿去做。對自己好一點啊，畢竟每一天都是生命里獨一無二的日子，說不好也是最后的日子。你敷衍它，它也會敷衍你啊?！?p> “對自己好一點啊！”李文哲輕輕拍拍關小羽的肩，意味深長地笑了。
打掃完戰(zhàn)場，三人都累得各自癱在一方。
“今天晚上我們吃火鍋好不好？”關小羽提議。
“好啊。”兩個人有氣無力地響應。
“冰箱里還有些蔬菜，今天店里還剩了不少的肉丸，不如先拿來吃了，明天我再去買來補上?！?p> “不用了，我請你。我去拿，順便跟萍姐備個案。”李文哲說完起身出門。
“謝謝老板?！标P小羽沖著他的背影喊。
在茶幾上鋪好餐布，洗好的生菜、蘑菇用盤子盛了上來。電磁爐上放了鍋，水沸騰了就把火鍋底料投進去。只消片刻，混著麻辣的香味便溢了出來。萬事俱備，只欠肉類。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兩人在等肉的間隙閑聊起來。
“文哲哥?。空f起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兩年前，我從小縣城經人介紹到這個城市來打工，結果發(fā)現(xiàn)是一場騙局。他們搶走了我們身上所有的錢物，介紹年輕的女孩子到夜店里去陪酒，我不顧一切逃了出來。人地生疏，無處可去，因為實在太害怕了，就蹲在路邊一直哭。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文哲哥的。可能是看我太可憐了，他就給了我茶店的地址和一百塊錢的路費。就這樣，我變成了茶店的端茶小妹。后來慢慢相處，發(fā)現(xiàn)他們一家子都是很好的人?！?p>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李文哲走了進來：“說我什么壞話呢。”
“說你英雄救美。”李悟接道。
“什么呀，那叫行俠仗義，扶危濟困?！标P小羽反駁。
“各位過獎啦，我不過是關愛流浪小動物。我第一次見阿羽的時候，她蹲在路邊哭得像只花貓?！崩钗恼芏喝骸?p> “說真的，要不是遇到文哲哥，我可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熱鬧，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聲音很輕，仔細一聽似乎又消失了。
“會是誰呢？”關小羽疑惑。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有主意。
疑惑間，敲門聲再次響起。聲音依舊很輕，像是某種小動物制造的響動。
“我去開門。”文哲起身。
門開了，從里面的角度望過去竟空無一人。
李文哲轉頭才發(fā)現(xiàn)邊上站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撲閃著一雙大眼睛。
“小橙子?！标P小羽忙招呼她進來。
這孩子就住在一樓緊挨著樓梯的房間，平日里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關小羽有時會搭把手幫點小忙，有時候把茶店沒有賣掉的點心帶給她們吃，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這小饞貓，大概是聞到了葷腥，尋味而來。
小女孩一雙大眼睛從文哲身上轉移到李悟身上，最終停留在那一鍋冒著熱氣的食物上，遲疑著并不上前。
關小羽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的手，拖進了屋里來。
“還沒吃晚飯吧？”安頓女孩兒坐下，關小羽揉了揉她又細又軟的頭發(fā)。
女孩兒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
想到桌子上的食物都是辣的，小孩子難以入口，關小羽便轉身又進了廚房準備煮碗面給她。
看這孩子尚有些拘謹，雙眼只盯著沸騰的火鍋，并不言語，李悟主動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芷?！毙」媚锴忧拥鼗卮稹?p> “多美的名字??！”李悟對著她笑，希望她可以不用這么緊張。
關小羽從廚房端了一碗面出來：“來，吃吧?！毙〕茸拥哪抗膺€是無法從火鍋上面移開，大家都有點哭笑不得。關小羽只好拿來另一只裝滿水的碗，將鍋里的肉丸撈出，瀝水后才放進那碗面里。
果然是小孩子，一邊辣得倒吸涼氣，一邊又不舍得放下筷子。幾口食物下肚，先前拘謹?shù)臉幼泳吐灰娏耍捯捕嗥饋怼?p> “這個姐姐之前怎么沒見過？”
“因為我是最近才搬來的呀。”李悟回答她。
“你可真厲害，不光人長得漂亮，你一來，阿羽姐姐的家都變樣了?！?p> 這孩子莫不是得了關小羽的真?zhèn)?，拍馬屁的功夫一點也不遜色。
“那你認識我？”李文哲不甘被落下。
“認識，見過幾次，你是阿羽姐姐的男朋友吧。”
李文哲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
關小羽臉一紅，差點被嘴里的丸子噎到，忙丟下筷子，捂了小橙子的嘴：“小孩子亂說的哈，不要當真”。
窗外夜色漸濃，屋內熱情不減，說說鬧鬧，一頓飯吃的有滋有味。
就像是列車在某個不知名站點的短暫?？?，有人下車亦有人搭乘，不管怎樣稍作休整后，列車還是會沿著既定的軌道徐徐前行。生活似乎有著微妙的變化，又似乎一切如常。
李悟的工作開始忙碌起來，她依舊每天化著精致的妝容出門。關小羽白天在茶店工作，收工后會去附近的廣場或是商場門口擺夜市地攤。她可不愿意浪費任何可以賺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