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陸修遠十分不解。明明做的就是這個買賣，哪有顧客要買，店家不賣的道理。
“別的鳥都可以，這對兒不賣?！贝笫寤卮?。
“為什么別的鳥就可以？這鳥有什么不一樣的嗎？”陸修遠仍是不明白。
“這鳥我要留著自己養(yǎng)?！贝笫褰o出了自己的解釋。
陸修遠想著這大叔該不會是知道自己想要買這只鳥，然后故意編一個謊話來，好趁機坐地起價吧。真是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吶。不過在他眼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
“您看著出價吧。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能接受?！标懶捱h拋出自己的誠意。
“這還真不是錢的事兒。這鳥是我剛得的，上好的綠金絲，平時可不好找。你們年輕人圖新鮮買個差不多的玩玩就行了，別把好東西糟蹋了。”大叔這一番論調(diào)，看得出對這一對鳥兒頗有偏愛之心。
陸修遠決定給他吃顆定心丸，“我雖然不懂什么綠金絲，藍金絲的，不過您放心，既然買回去，我們就一定會好好養(yǎng)著。何況您這里有兩只呢，賣那只紅臉綠腹的給我就好了。剩下的那只您自己養(yǎng)著?！?p> “胡說。這怎么能行。”大叔仍不為所動。
眼見著錢財收買這招好像不怎么見效，陸修遠只好打起了感情牌：“其實這個鸚鵡并不是我自己想買的。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很久了，但她一直沒有答應跟我在一起。昨天她養(yǎng)的那只小鸚鵡不幸死掉了，我知道她現(xiàn)在一定很傷心，所以就想買一只一樣的送給她。希望她可以振作起來，走出悲傷，也希望她可以明白我對她的一片真心。還請您看在我一片癡心的份上成全我們吧?！?p> 咦，真是肉麻兮兮。好像面對關小羽他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F(xiàn)在卻對著一個賣鳥的中年大叔在傾訴衷腸，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沒想到歪打正著，中年的大叔居然很吃這一套。
“既然你這樣說了，應該也是一種緣分。那我就忍痛割愛，把它們讓給你吧?！贝笫逅闪丝冢瑳Q定接下這單生意，“拿去吧，帶著鳥籠子一共是3000塊錢?！?p> “其實您賣一只給我就行了，割一半的愛，這樣您也不用忍太多的痛。”陸修遠提出建議。
“那怎么行呢！”大叔手伸到一半又將鳥籠子收了回去。
莫不是反悔了？都怪自己多嘴。
“要買就兩只一起。也別想著我是為了多賺你一份錢。既然你不懂，我就給你普及一下這個知識?！闭f著，大叔現(xiàn)場辦起了講座：“這對兒鳥學名叫牡丹鸚鵡，又被稱作是愛情鳥。因為它們十分深情，伴侶之間形影不離，相依相偎。認定了彼此以后多數(shù)就會不離不棄，廝守終生。所以必須成對兒來養(yǎng)，要不然就是棒打鴛鴦。我也是看你這年輕人重感情，又一眼就相中了這個鳥，必定也是有緣分的，這才決定要讓給你的。你要不想買，我就拿回家送給我老婆養(yǎng)著了?！?p> “我買。兩只一起?！标懶捱h忙搶著說，生怕大叔一下又改了主意。
從前聽聞有些鳥兒很是忠貞，在一些文學作品中也曾窺見一二。
據(jù)記載，詩人元好問曾在赴考的途中，聽見捕雁的獵戶說，捕獵中殺死了一只大雁，而有幸從網(wǎng)中逃脫的另一只雁居然悲鳴不已，最終投地自殺殉情了。隨后，元好問有感而發(fā)，寫下了著名的《摸魚兒·雁丘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這其中的緣由便是大雁是崇尚愛情的鳥兒，它們從不獨活，如果伴侶死去，另一只也會自殺或者郁郁而終。所以在一群大雁中很少會看到落單的一個。
還有記得小時候看《神雕俠侶》，原本是一對的雕兒，一只白雕被金輪法王所傷，而另一只白雕在救了郭襄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竟投身撞崖，而后墜亡殉情。至今仍記得看到這個片段時內(nèi)心深處的震撼，和年少時為兩只白雕撒下的熱淚。
原本只以為是文學作品中藝術(shù)化的處理，竟不曾想真的被自己遇上了這象征著“愛情的鳥”，又怎么甘心就此錯過呢。于是陸修遠心甘情愿地掏了腰包。
先不說這“愛情鳥”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老板為了賣高價而編出來的營銷噱頭，總之它是說到陸修遠的心坎上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有時候，反倒是動物比人要做得好。
白日里關小羽依然在茶店工作忙碌。前兩天吳姐休假回了一趟農(nóng)村的老家，說是一個遠房親戚結(jié)婚辦喜酒，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村里的土特產(chǎn)來跟大家一起分享。大家邊吃邊聊，吳姐說著婚禮的場景，回村的見聞和一些人事物的變化。
“阿羽啊，說起來你也有段時間沒回過老家了吧？”萍姐說到。
“是啊，打算下次休假的時候把時間湊一下，回去看看?！标P小羽回答。
這一問不打緊，不一會兒，話題就轉(zhuǎn)到了關小羽的身上。
“那個新娘子還不錯，看上去老老實實的。年紀跟我們小羽差不大多?！币宦牭阶约旱拿株P小羽就感覺情況不妙，果然還是無法逃脫被特別關照的命運，吳姐問：“小羽，人家跟你差不多大的都結(jié)婚了，你連個男朋友都不帶回來？”
“吳姐，求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怎么說著說著又奔著我來了?！标P小羽想盡快結(jié)束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催婚。
通常來說，這種花式催婚只發(fā)生在七大姑八大姨一類的親屬之間，可見吳姐打心里早已把她當作了自己人。
一位前來茶店喝茶的鄰居大嬸也加入了群聊：“小羽啊，上次那個拉二胡的男孩子什么時候再來我們社區(qū)表演??？”
拖陸修遠的福，自從他上次在樓下表演了二胡獨奏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就有好幾個鄰居問過相同的話題。這也讓她深感社區(qū)人民文化生活的單調(diào)和精神上的貧乏，以及送文藝進社區(qū)活動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什么拉二胡的？什么男孩子??？”吳姐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八卦的機會。
“就是上次，有一天晚上，一個長得蠻帥的男孩子就在小羽的窗戶底下用二胡拉了一首《梁祝》唉。水平還蠻高的，拉得真不錯。我們小區(qū)好些人都出來看了，都說沒聽夠呢?！?p> “那個，李叔好像有點忙不過來了，我去給他打下手了啊。”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關小羽打著幫忙的借口溜回了后廚。
皓月當空，夜色朦朧。關小羽沖完涼從衛(wèi)生間走了出來，用毛巾擦拭著未干的秀發(fā)。放在臥室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閃出一條信息提示。關小羽拿起手機，點開信息欄。
發(fā)件人是陸修遠，短信內(nèi)容只有短短兩個字：開窗。
搞什么鬼？難不成又要來一場二胡演奏會？
關小羽納悶著，還是乖乖打開了窗戶。
然而樓下，并無陸修遠的身影。正當她猜測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時，陸修遠又從樹后面冒了出來。
“陸修遠，你又想搞什么鬼？”關小羽朝著樓下問話。
陸修遠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揚了揚手里的電話。
關小羽察看自己的手機，果然又收到了一條信息：找一條繩子，拉緊一端，把另一端扔下來。
萵苣姑娘嗎？萵苣萵苣，把你的的長頭發(fā)垂下來？看過長發(fā)公主嗎？
有樓梯不走，要順著繩子爬上來？
顯然關小羽這是與小橙子一起時，童話故事講多了，有了后遺癥。
關小羽被這個奇怪的要求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正想問個清楚，手機振動，又傳來一條信息：“不要問為什么，照做就是了?！?p> 為什么不要問為什么？雖然疑惑關小羽還是照做了，就連她也說不清為什么。
正好家里面有在樓下晾衣服時所需要的長繩。她將繩子一端緊握在手里，一端拋出窗外。
手機再次震動，信息上寫著：閉上眼睛，手要抓緊。我扯兩下繩子你就開始往上拉。
裝神弄鬼的，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關小羽這樣想著，自覺閉起了眼睛。果然，不一會兒她感到繩子另一端被扯了兩下，便開始自覺往上拉。能感覺到繩子增加了少許重量，卻不知提了什么東西上來。隨著兩只手不停交替，繩子逐漸到了末端，手指觸碰到鳥籠的一瞬間，眼睛不自覺地就張開了。
眼前的一幕讓關小羽始料未及，籠子里兩只可愛的小家伙正用兩雙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她。其中一只與剛剛逝去的小竹有著幾分相像，只是它的羽毛更加光彩奪目，應該是不一樣的品種。開心的說不出話來，這大概就是驚喜吧。
手機里的信息又跳了出來：我哥那邊不用擔心，我會解決。這是真正屬于你的鸚鵡。晚安。
樓下，陸修遠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不知是不是看了偶像劇的緣故，這制造浪漫的套路倒是像得了真?zhèn)?。耍帥的本領也是突飛猛進。
關小羽拿起手機，打了一長串激動的話語，斟酌再三，最后又一一刪除了，只留下兩個字：謝謝。
她把鳥籠捧在手里，看到一旁系著一張紙條。解下那紙條，上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關于牡丹鸚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