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提親?(二)
容與率先在正殿主座落座,容和次之。葉清川落坐在右邊客座第一位,其余弟子紛紛站在大殿中央,等待掌門尊上發(fā)話。江斯年按照往常一般,上了階梯,乖巧站在容與身后。
容與一揮紅袖,紅唇勾起:“此去除河妖,以明玨為首的明字輩弟子表現(xiàn)甚佳,大敵當(dāng)前臨危不亂,有條不紊,下去領(lǐng)賞吧,另外,每人免七天早課?!?p> 大殿中央的弟子一聽免了早課,立刻喜上眉梢,忍不住在底下竊竊私語起來。
明成玉低低咳了一咳,另外幾個弟子靜了靜,紛紛跪下謝安。
打發(fā)走了幾個弟子,容與對身后的江斯年抬了抬下巴,道:“斯年,舟車勞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江斯年搖了搖頭,固執(zhí)道:“斯年不累,師尊一路辛苦,斯年給師尊捏捏肩吧。”
說著江斯年修長的手指從側(cè)面伸過來,想給容與捏肩。容與下意識一讓,卻還是被江斯年抓住了肩膀,輕輕捏了起來。
容和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茶杯里氤氳的霧氣遮住了他的精致的側(cè)臉,讓人看不太清晰他的表情。
他咳了一咳,向著江斯年道:“斯年,去幫師伯添杯茶吧?!?p> 不待江斯年回答,他又看向容與,自然地轉(zhuǎn)了個話題,笑道:“師妹可有把那河妖活著帶回來?之前可是說好了帶回來讓我好好點(diǎn)化的?!?p> 容與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這事早讓她拋到腦后了,況且那妖也不是她除的啊。
葉清川瞇著一雙桃花眼,笑著替容與答道:“二掌門放心,阿與除妖時恰好我在,她傷了河妖后,我便用我門術(shù)法凈化了那河妖心智,那河妖現(xiàn)已潛心修仙,不會再為害世間了?!?p> 容與一愣,系統(tǒng)君這么周到的?她忘了的他都記得?
容和笑得一派溫和:“如此甚好。貴派的意念術(shù)果然名副其實(shí),有機(jī)會容某倒真想見識一番。”
這一問一答間,江斯年插不上話,只能默默下了階梯,拎了茶壺去后山添茶。
葉清川倒根本不在意江斯年的存在,還未等江斯年走出大殿,便站起身沖著容和作了個揖,笑道:“葉某此次登門拜訪,原是為了一事而來?!?p> 江斯年腳步一頓。
葉清川一揮衣袖,大殿上頓時多了滿滿一地的大紅木箱,木箱上刻了繁復(fù)精致的花紋,上面還系著正紅色的綢緞絲絳。
容與愣住了,他是什么時候背著她準(zhǔn)備下這些聘禮的??
葉清川再一揮衣袖,那一地的大紅木箱嘭的開了箱蓋,有一箱清酒,兩壺白酒,六箱粳米,八對鴛鴦獸,兩盒鳳皇頭面,九只合歡鈴,六對長命縷……
還有許多禮品容與根本叫不出名字,但是那合歡鈴和長命縷,容與卻是再了解不過了。
小時候太奶奶總是跟她講,講太爺爺年輕的時候啊,是當(dāng)時縣里難得的秀才,什么都愛依著舊制來,跟她求親那會兒,還沒解放呢,按著舊制納了采,問了名,納了征,全了六禮,花了整整六日才定好婚期將太奶奶娶了回去。在那個帶著幾袋子大米便能換回個媳婦的年代,她是全村所有女人最羨慕的人。
太爺爺走的早,容與甚至都沒見過他。但是太奶奶卻每每都拿著當(dāng)年納采時,太爺爺送給她的長命縷和合歡鈴,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扎上,搖著蒲扇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跟她講太爺爺?shù)氖隆?p> 太奶奶說,她怕這些事兒如果不一天一天想的話,她有一天就都忘了。
所幸,太奶奶走的時候,手里都還拿著那雙長命縷和合歡鈴。
她到死都沒忘。
容與微微紅了眼眶。
葉清川送的不是聘禮,而是納采之禮。
人間塵世里的婚聘麻煩的很,三書六禮一項(xiàng)都少不了。
這是六禮的第一禮,納采。
容與在現(xiàn)代時,這種禮節(jié)她想都不敢想。來到這里,又都說仙門之人不拘小節(jié),那些仙侶大多都對人世間的繁瑣禮儀不屑一顧。
她從來都沒想到過,有一天她也可以被人這樣細(xì)細(xì)放在心尖上,用這樣正式的禮儀迎她入門。
葉清川走上前去,親自打開了最后一個箱子。
里面放了一對活雁。
容與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竟真的像人間的夫妻那般捉了大雁過來?
“與兒,你太爺爺當(dāng)年娶我時,非要依著舊制,來我家納采,我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真的帶了一對活雁過來,說是什么取其忠貞,生死相許……后來啊,我才知道,為了捉那雙活雁,他跑壞了好幾雙鞋,滿手臂都是傷?!?p> “與兒,其實(shí)依不依舊制不要緊,捉?jīng)]捉活雁也不要緊,你太爺爺那份寧可受千夫所指萬人冷眼,也不愿我受一點(diǎn)兒委屈的心,才是最最要緊的……”
容與腦海里還如同放舊電影般,想著太奶奶在世時常和她說的話,卻看階梯下的葉清川俯身向容和行了個尊禮。
他的聲音清澈磁性,一如既往地帶著些溫柔笑意,看向容和,認(rèn)真道:“容氏長兄,下走葉氏子,名閑字清川。傾慕令妹久矣,今特攜禮納采,愿兩相結(jié)親好,苦樂共相言。有如雁丘雁,忠貞誓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