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鳥哩嘀
距離四月只有幾天了,光熙門上下都開始為他們少主的婚事忙碌起來。
門內(nèi)陸續(xù)掛上了喜慶而鮮艷的紅色綢布。
平日里夙柒還是照常去書房陪墨林處理公務(wù)。
明顯看得出,門主喚墨林去問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也是,成婚嘛,定是麻煩些。
這一日,夙柒剛提著裙子來到書房,就見墨林帶著綏往外走。
她心里一頓,展開笑顏:“墨林。”
墨林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鬢角:“門主喚我,今日可能要長些時(shí)間?!?p> “哦,好?!彼M量不讓自己表露出內(nèi)心的不安,“那我回偏院了?!?p> 墨林深深看了夙柒一眼,隨即匆忙地朝議事廳走去。
“等我回來?!?p> 夙柒對(duì)著他的背影擺了擺手。
回身,看著掛滿紅綢的院子,有些恍惚。
半晌,她垂眸,輕輕撫摸著還未顯懷的小腹。
墨林說過不會(huì)負(fù)她,說過不會(huì)真的娶鐘文萱,那她便信他。
她抬步往偏院走去。
見夙柒回來,鯉月微微展開笑顏,朝屋里使了個(gè)眼色:“鳳兒小姐,阿青回來了?!?p> 聞言,夙柒心頭一喜,三步并為兩步朝屋子走去。
這丫頭最近一出去就是好幾天不回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鳥籠里果然有一團(tuán)毛茸茸的黃色。
夙柒輕笑一聲:“終于舍得回來啦!”
毛茸茸:“……”
“嗯?”
沒有聽到回應(yīng),夙柒有些疑惑,走近一看,驚呼出聲,“??!”
一旁鯉月連忙上前。
仔細(xì)檢查沒有大礙以后,她奇怪道:“鳳兒小姐呼喊什么?”
夙柒指著鳥籠里那黃色的一團(tuán),呆呆地說:“這不是阿青啊……”
這分明,是之前追著阿青到處跑的那只雄黃鸝鳥!
這小黃鸝怎么忽然飛到她這里來了,還一聲不吭的呆在阿青的籠子里?
阿青去哪里了?
“什么?”鯉月皺眉,再次審視籠中鳥兒。
羽色鮮黃,黑黑的小腦袋縮成一團(tuán)。
夙柒見鯉月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困惑,知她辨不出黃鸝鳥兒之間差異,此事與她說也無益。
她輕咳一聲:“無妨,是我看錯(cuò)了?!?p> 鯉月這才收回目光,悄悄打量著夙柒神色。
怕是這滿院子紅綢太晃眼了,孕婦情緒又敏感,才至如此。
她心中頓時(shí)升起一縷心疼:“鳳兒小姐渴了嗎,廚房今兒燉了雪梨湯,奴婢給您端一碗來?”
“是有些渴?!辟砥忸h首,想了想又補(bǔ)充道,“我想吃酸棗糕了?!?p> 酸棗糕是鯉月最拿手的糕點(diǎn)。
前些日子夙柒干嘔有些嚴(yán)重,吃不下東西,醫(yī)女又不讓她多吃橘子,食欲全靠鯉月親手做的酸棗糕拯救。
如今夙柒一提,鯉月連忙點(diǎn)頭:“奴婢這就去做?!?p> 引開了鯉月以后,夙柒看著籠子里的鳥,無奈的傳音過去:“阿青呢?”
被鳳凰威壓嚇得顫顫巍巍縮在籠子里的雄黃鸝鳥,忽然聽到自己腦子里響起一個(gè)聲音。
它嚇得嘰喳一叫,驚慌失措的跳起來,在籠中瘋狂掙扎了一番。
“誰!誰在我腦子里!”
夙柒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嘰嘰喳喳大喊著在籠中橫沖直撞,多次與出口擦肩而過。
“……”
還真是一只毫無修煉的黃鸝鳥。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和自信,怎么就纏上阿青了呢。
無處可跑的小黃鸝,終于認(rèn)命的回到了角落里。
它看向籠子面前這個(gè)讓它感到無比害怕的,但似乎是阿青主人的女人。
試探地問:“是,是你在跟我說話?”
夙柒有些無奈:“是我?!?p> 小黃鸝似乎有些驚訝,兩只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看了看四周。
想到這是阿青的主人,這里又是修仙之地,能與鳥兒交流大概也是一門仙法。
這才弱弱開口:“我……我是哩嘀?!?p> 哩嘀?
哦,這大概是這鳥的名字。
夙柒說:“我知道你,一直追著阿青的那只鳥兒?!?p> “您知道我?”哩嘀有些驚喜。
“阿青呢?”
“原來她叫阿青。”哩嘀的聲音有些可憐,“她不愿意見我,所以我來這里等她?!?p> 說完,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夙柒,弱弱地問:“可以嗎?”
原是找不到阿青,跑這里蹲她來了。
這鳥兒倒是有幾分聰明,還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道理。
夙柒有些好笑:“你為何一直追著阿青跑?”
聽她問這個(gè),這雄黃鸝鳥顯而易見地害起羞來:“因?yàn)?,因?yàn)槲蚁矚g她?!?p> “噗呲——”
夙柒一時(shí)沒忍住笑。
這鳥兒怕是還不知道阿青是一只活了幾千年的青鸞吧!
話說,鳳凰一脈對(duì)禽類會(huì)有血脈威圧,他們一般是不太敢靠近的。
就像夙柒一開始站在小黃鸝面前它會(huì)瑟瑟發(fā)抖一樣。
按理它在阿青面前也該如此的呀,雖然不至于這么嚴(yán)重,怎么非但不害怕她,反倒還纏上了。
有意思!
“您笑什么!”哩嘀鼓起勇氣上前半步,小黑腦袋昂起來,“阿青,是我見過,最特別的黃鸝鳥!”
“哦?”夙柒挑眉,“怎么個(gè)特別法?”
“她身上有一種十分吸引我的氣質(zhì),只要她在附近,我就能感受到她!”
“……”
傻孩子,這就是威壓啊……
想了想阿青對(duì)他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夙柒決定告訴他這個(gè)殘忍的真相。
“其實(shí)我們阿青不是黃鸝鳥,她是一只青鸞,活了幾千年的,只不過暫時(shí)化形成黃鸝而已?!?p> “青、青鸞?”
夙柒惡趣味地嚇唬他:“你不過是一只普通的小鳥,沒有半分修為,如何追的上她?”
眼前這個(gè)小東西眨眨眼,問:“那,青鸞,是鳥嗎?”
“唔,是啊。”
“那如果我修煉了,是不是她就不會(huì)躲著我了?”
“???”他不會(huì)真的打算要去修煉吧?
夙柒瞪大眼睛,“你可知鳥兒修煉成人要多久?”
“要先修煉成人形?”哩嘀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哩嘀滿身歡喜地對(duì)夙柒說:“您說的,阿青活了幾千年!可她不還是沒有結(jié)伴么!”
“那又如何?”
“阿青的主人,請(qǐng)將這個(gè)給阿青好嗎?!?p> 他低頭,在胸前翻找,最終啄下一根格外漂亮的金色羽毛。
夙柒伸手接下來。
“請(qǐng)您與阿青說,哩嘀去修煉了。阿青若是想哩嘀了就看一看,就像哩嘀在身邊一樣!”
說完,哩嘀抖了抖翅膀,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昂揚(yáng)向上的氣質(zhì)。
他也終于從籠子里飛了出來,心懷感激地圍著夙柒飛了一圈,然后歡樂地離開了……
夙柒瞧了瞧手心那一根小巧的金色羽毛,輕笑一聲收了起來。
真是一只天真的小黃鸝喲,修煉成人豈是那么簡(jiǎn)單的事?
哎呀哎呀,沒想到我們阿青竟然也迎來了一朵小桃花呢!
鯉月端著酸棗糕進(jìn)來的時(shí)候,就看到夙柒倚在軟榻上,一臉姨母笑。
“鳳兒小姐,酸棗糕好了?!?p> 聞到這酸甜的味道,夙柒心情更好了,連忙坐在軟榻上拿起一塊,放入嘴中。
見鳥籠又空了,鯉月好奇:“阿青又走啦?”
她含糊道:“嗯,走啦。”
“鯉月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酸棗糕真好吃!”
鯉月微笑:“鳳兒小姐喜歡就好?!?p> 見外面張燈結(jié)彩的樣子,夙柒撐著下巴:“墨林什么日子成婚?”
鯉月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夙柒的臉色,意外地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表現(xiàn)出傷心難過。
她小聲說:“初二?!?p> “哦,挺快的?!?p> 只有不到十日了。
夙柒摸了摸小腹,又將一塊酸棗糕塞到嘴里:“那這幾日就不出去了吧?!?p> 鯉月默默應(yīng)了一聲是,心里情緒翻涌。
孩子的父親就要娶別人了,竟還這么淡定,換做是她,怕也做不到這樣。
想來,若是少主夫人日后性子好相處些,后院應(yīng)當(dāng)會(huì)挺和諧的。
而夙柒在心里暗暗想,就十日,若是墨林真的娶了鐘云萱,她定不會(huì)再留下。
墨林若真的負(fù)她……
夙柒的目光輕悠悠地移向梳妝臺(tái)的一個(gè)抽屜處。
比起雷刑,還是親手殺了他比較解氣。
至少,不會(huì)神形俱散不是……
事已至此,那就再等十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