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鳥隱飛 夜入羽城

　　那婦人酒足肉飽，抱著酒葫蘆倒頭便睡。那金毛溪邊獸倒是和嬰孩有緣，盤身用身體長毛圍住嬰兒并將腦袋貼著嬰兒也沉沉睡去。

　　入夜，月朗星稀，夏蟲嘖嘖，樹影婆娑，夜風(fēng)徐徐而來。

　　空中一只梟鳥飛過，輕輕滑落在院中的一棵樹上，他雙目閃爍，掃視了一下周邊。見院中各物均已入夢。便輕輕縱身，悄無聲息地滑落到了地面上，并躡手躡腳地來到溪邊獸身邊。

　　那溪邊獸嗅覺異常靈敏，鼻尖聳了兩聳，剛想睜開眼睛觀看，卻見這只梟鳥一只翅膀?qū)χ叓F輕輕地?fù)]了一下，這溪邊獸便又接著沉沉睡去。

　　這梟鳥稍稍觀察了下那邊熟睡的老婦人，將目光又收回到嬰兒身上。這時它揚起一只翅膀，翅尖羽毛成了五指的形狀，指尖托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玉碗，玉碗里盛放著玉勺和半碗泛著淡紫色光芒玉膏。

　　它用另一只翅膀拿起勺子，輕輕放在嬰兒鼻間碰了碰，那嬰兒便睜開眼睛并張大了嘴巴，梟鳥輕輕的將玉勺中的玉膏送到嬰兒口中。那玉膏似乎非常美味，嬰兒狼吞虎咽吃了起來，片刻功夫便將半碗玉膏吃個精光。

　　那梟鳥見玉膏已被吃完，但嬰兒卻意猶未盡，依然張著嘴巴討要。梟梟微微一笑，用翅膀輕輕在嬰兒臉上劃了一下，嬰兒便又閉眼沉沉睡去。梟鳥這才收起玉碗玉勺，小心翼翼地退回墻邊，跳上墻頭，縱身躍向墻外，展翅飛去。

　　微風(fēng)輕撫，樹影婆娑，點燃的驅(qū)蟲草依然釋放著柔和的煙氣，環(huán)繞在三個人獸的周圍。夜蟲們自顧自地鳴叫，演湊著它們世界的暢想。

　　月已中空，幾片浮云圍繞。遠(yuǎn)遠(yuǎn)地見空中一個黑點在月影中移動。漸漸的越來越近，變的越來越大，大到已經(jīng)能看到她正扇動著的巨大翅膀和她身后拖曳著的長長羽尾。

　　那大鳥經(jīng)過了羽城上空，稍遠(yuǎn)處又返身飛回羽城。沒有繼續(xù)往前飛，而是盤旋在城邑上空，象是在尋找什么？

　　她的盤旋，引起城內(nèi)打更人的注意，他慌忙敲起了銅磬，當(dāng)當(dāng)……，并大呼叫到：“各位城中居民，注意聽清楚了，鬼鳥隱飛再現(xiàn)世間！望各家各戶看好自家嬰兒，當(dāng)心鬼鳥隱飛偷走幼兒啦——”。當(dāng)當(dāng)……又是一陣緊急的磬響。

　　這時羽城中有嬰兒的人家亂作了一團，家主慌張起床，忙著尋找東西加固門窗，讓女人抱著孩子躲起來，然后拿著防御工具躲在緊閉的門窗后面。

　　那鬼鳥聽到城中打更人的呼喊聲，在半空中發(fā)出一聲輕嘆。盤旋數(shù)圈后，倏地收了翅膀，府沖而下，借著夜色消失在了城邑之中。

　　磬聲一響先驚醒的是金毛溪邊獸，它騰身躍起，將嬰兒護在了身下，豎耳瞪目警戒著四周的動靜！

　　那老婦人聽到叫聲，慢悠悠也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又捂嘴打了個哈欠，待聽完更夫言語后，又看了看溪邊獸身下尚在熟睡的嬰兒，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本來卜卦，算到這邊一片吉祥，便來到這里打算避難求安，誰知撿了這么個麻煩？這鬼鳥似乎是為他而來，真是一個不祥之物！隨你便吧，天亮之后你若還在，我便帶上你。但如果那鬼鳥發(fā)現(xiàn)了你……小娃兒，別怪婆婆我狠心，那鬼鳥隱飛又名蚩尤夫人，神力強大，可不是我能斗得了的?！闭f完，她拿起酒葫蘆喝了兩口酒，塞上塞子，倒身接著睡去。

　　那金毛溪邊獸聽了主人這話，急忙俯下身去，翻眼豎耳緊緊護著那嬰兒！

　　城邑之中，這時有孩子的人家的大人們早已抱緊孩子找藏身之處，有地窯的躲進地窯，有木桶的躲進木桶，有的躲進草跺……各使靈通只為護住自己的骨肉！

　　鬼鳥——因其出沒隱蔽，常飛行于夜晚又稱為隱飛！因其身形常以黑色雀鳥現(xiàn)身，再加上她是軒轅黃帝之女故又稱之為帝女雀！

　　然而隱飛不止有這些大名，更有一個響震天下的威名，東夷三苗族人一直稱呼她為——蚩尤夫人！

　　平民之所以稱呼其為鬼鳥，是因為對她的恐懼和憎惡而將她劃入鬼魅之類的。因為民間傳說鬼鳥自己無兒無女，卻專門偷盜別人家的幼兒當(dāng)自己孩子養(yǎng)，且又傳說鬼鳥是個瘋子，根本不會撫養(yǎng)幼兒，被她搶走的嬰兒都會被她玩死！故而人們對她是即憎恨又恐懼。

　　又有傳說，鬼鳥隱飛白天不敢出現(xiàn)，只有到了傍晚才敢化身為夜鶯，在人間四處飛行，見哪家有嬰兒衣物在外晾曬的，便知道此家有嬰兒，于是便隱身在這家房屋中，伺機偷走嬰兒。故此民間往往在太陽落山之前，就會早早地收了嬰兒衣物，并早早關(guān)門閉戶以防鬼鳥潛入房中。

　　至于是否真的有嬰兒被隱飛偷去或者死于隱飛之手的？并沒人真的知道，反正人云亦云，人恐亦恐。偶爾有人家丟失了嬰兒又找不到原因的，就說一定是鬼鳥偷走了。也有人家嬰兒在夜間死去了，便也說是鬼鳥勾去了嬰孩的魂魄。總之，人們對于隱飛是即恨之入骨又恐懼害怕！

　　這一夜，軍卒們不停地巡視城邑，城中居民也都緊閉門戶，但一夜過去卻未見城內(nèi)有任何異常，更沒有聽說誰家嬰兒丟失的情況。

　　到了日上三竿，城門才打開，也方才有人打開家門，看看外面并無異常，這才互相敲門問候。開門的開門，做飯的做飯，賣陶的急著往外擺放陶器，開酒店的忙著掃地擦桌，賣竹器的在門前掛上竹簍提籃，賣木器的叮當(dāng)弄斧一陣亂敲……城門一開，已在城外等了許久的做買賣的人們便急忙涌入城邑。

　　荒院內(nèi)早已鳥鳴悠悠，初夏的蟬兒也正打著精神練著嗓兒，只是叫兩聲停兩歇，象是正在調(diào)節(jié)五音六律。金毛溪邊獸和那個嬰兒也早就醒了，金毛在嬰兒旁邊有時蹦蹦跳跳，有時翻身打滾，哄的嬰兒咯咯直笑！

　　那婦人被孩子的笑聲吵醒，先是聳聳鼻子聞了聞，突然間睜開雙眼，騰身坐起，向四周掃視了一周，又扭頭看了看正玩耍的嬰兒和溪邊獸，又疑惑地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好香的氣味，象是峚山玉膏的異香！”復(fù)又聳了聳鼻子，“也可能是昆侖山丹樹的果實發(fā)出的香氣?！比缓笥謸u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嗨……此地離西方峚山不知幾千幾萬里？誰有此神力上峚山上盜得玉膏這樣的寶物并且在這里食用？一定是我餓的出現(xiàn)了幻覺！”

　　她又看了看正嬉戲的溪邊獸和那嬰兒，對溪邊獸說道：“哼！倒是給你找了個玩伴。昨晚隱飛怎么就沒來偷走這個小崽子？帶著還真是個麻煩?！?p>　　她爬起身來，收拾好酒葫蘆，將孩子身下的獸皮重新疊好收起，放在了地上的布袋內(nèi)，扎緊袋口背上布袋，彎腰抱起嬰兒，說道：“走嘍，去賣藥治病救人，換幾個朋貝，我們好接著上路，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