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遲暮山神聚英山 天帝女妭現(xiàn)云夢
巫布答道：“稟夫人，這里的巫師約有百十來位，現(xiàn)在的大祭司是青丘婈，主管這里的一切祭祀事務(wù)。我主要是負(fù)責(zé)男性的祭祀事務(wù)?！?p> 隱飛看著飄揚的蒙雌氏和寨方氏部落旗幟問道：“那現(xiàn)在寨方氏和蒙雌氏二位老將軍都在這邊嗎？”
巫師布道：“應(yīng)該在，早上我在那邊時還見過他們帶兵巡視山谷。這里是山谷的中后部，往山谷西邊約半里路就是他們居住的地方，我可以帶路你們過去。”
隱飛說道：“你事情太多，就不麻煩你了。我和鼓王爺自己走過去就行了，你就在這里好好照顧這些他們吧，我替他們的后人謝謝你了?！?p> 巫忙說道：“夫人不必謝我，小人現(xiàn)在也是三苗九黎的人，盡心照顧這些老人本就是我的職責(zé)，請夫人放心。小人可以讓空桑氏后人——空桑玉玦給夫人領(lǐng)路，讓他送夫人和王爺過去?！?p> 這時從巫布身后的幾個護衛(wèi)中，閃出一個身背長弓，腰挎箭囊的年青男子，約模十八九歲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就見他儀表堂堂，鼻直口闊、虎背熊腰，一雙虎目灼灼，兩道劍眉輕揚！他挺直著胸面帶著靦腆地站到二人的面前。
隱身一見，心道：“好一個容貌俊朗孩兒，不愧是空桑氏老英雄的后人！”口中夸道：“好個威武的小將軍，那就勞煩你領(lǐng)路了。”
空桑玉玦高興地說道：“請夫人和鼓王爺往這邊走?！庇谑锹氏韧髯呷ァ?p> 隱飛和鐘山鼓告辭了巫布和其他幾位巫師，便隨空桑玉玦往西走去。
隱飛一邊走一邊問空桑玉玦道：“小將軍，你是三苗九黎人，是如何拜師龐蒙氏學(xué)習(xí)射箭的？”
空桑玉玦道：“我家居住在洞庭湖岸邊，太祖空桑氏主管洞庭湖的治水事務(wù)。我自幼便由父親帶著，隨太祖行走于洞庭湖沿岸，自從洞庭修蛇被……師祖后羿斬殺后，尸骨留在了巴陵。修蛇雖然死了，但那里還留有許多修蛇的后代。而且那個洞庭修蛇的妻子——洞庭氏至今還活著，只是不敢再在洞庭四周害人了！為了防止再有洞庭修蛇修煉成精，我?guī)煾妇统戆土旰投赐サ鹊靥讲閷ぴL。我因機緣巧合結(jié)識了師父，所以才有機會拜他為師學(xué)習(xí)射箭技術(shù)?！?p> 隱飛道：“原來如此！我看小將軍你身材魁梧，雙目有神，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趕超師祖后羿的神射手！”
空桑玉玦卻一邊手撓著頭，一邊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嘿嘿……師祖曾是天神，神力強大，斬修蛇，砍窫窳、殺九嬰、誅鑿齒、擒封豕，射九日那是何等的神武！嘿嘿……我是絕比不上他老人家的！”
隱飛哈哈笑道：“你師祖還真是個神武英雄！但聽說他現(xiàn)在卻有些萎靡不振了，你可不能學(xué)他啊，哈哈……”
空桑玉玦并不太明白隱飛這幾話的意思，只能尷尬的陪著傻笑。
隱飛又問道：“空桑玉玦，你們九黎的首領(lǐng)現(xiàn)在有多少來到了這里？和你一般大的小將軍有幾個？”
空桑玉玦忙說道：“在這里的部落首領(lǐng)有：有苗氏、蒙雌氏、寨方氏、姑逢氏、尸胡氏、馀峨氏和我太祖空桑氏，另外還有……就是山洞里的豺山氏、獵山氏等等，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姓氏的老山神。和我一般大的人有許多，大多數(shù)的軍兵護衛(wèi)都象我這般年紀(jì)。但作為部落首領(lǐng)的后人，就只有我和寨方皓兩人了，他是寨方氏后人，他祖父寨方金，平時就帶兵駐扎在這里，他就出生在這個地方。”
隱飛又問道：“巫師青丘婈是什么時候來到三苗的，她是怎么坐到大祭司這個職位的？”
“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有苗王爺?shù)牟柯湓诮?，我們空桑部落在江南，相距很遠，也很少走動。我們是因為有苗王爺讓人傳信給我們幾個部落，說回歸的老山神們被華夏阻擋在了英山，我們這才調(diào)集了一些人馬前來支援的。”
隱飛道：“原來如此?，F(xiàn)在正是農(nóng)忙之時，今年又干旱少雨，其他人都在家鄉(xiāng)鑿井抗旱吧，禾苗長勢如何？”
空桑玉玦說道：“聽我太祖父說靠近江水、湘水、澧水、洞庭的幾個部落，禾苗長勢還好，但靠近羅宵、武陵，巴陵等地卻干旱的極其嚴(yán)重，禾苗基本上已經(jīng)干涸而死，都已重新補種了黍栗。但如果再持續(xù)干旱下去，這些地方今年將可能會絕收！”
三人邊走邊說，不及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西部的谷口。那里建有十多排茅屋，也有軍卒巫師看守著。
遠遠的就看到寨方氏和蒙雌氏正快步向這邊走來，象是專門為迎接他們的。于是，她加快腳步來到二人面前，率先拱手說道，“打擾二位老將軍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這么多禮儀出門迎接?！?p> 二人也都抱拳說道：“夫人和鼓王爺能來看我們，就是我們的榮幸。只是這兒太寒酸了，還請二位見諒?！?p> 只見蒙雌氏上身穿灰色葛麻布短衫，下身穿褐色粗葛麻布短裙，腳穿麻鞋，腰扣犀牛獸皮帶，帶上掛著一個紫黑色獸皮鞘，鞘內(nèi)插的應(yīng)是一把一尺來長的彎角短刀。
寨方氏依然是昨天打扮，葛麻布薄罩衣，下身黑色粗麻布半長束裙，腰纏赭紅色蠶絲帶，也一樣插一把彎角短刀。
因為他們常年行走于荒郊野外，到處遍布著荊棘葛藤，因此三苗九黎人一般都佩有彎角短刀，一為了防身，二為了斬斷藤蔓以便行走，三是為了切碎食物，便于食用。
蒙雌氏走在前面為隱飛和鐘山鼓引路。寨方氏走在幾人的最后面，他一邊走，一邊卻偷偷的打量著鐘山鼓。只見鐘山鼓身材魁梧，品貌非凡，氣宇軒昂，英姿颯爽，雖略感滄桑，卻更顯風(fēng)流倜儻！上身著無袖蟒皮，下身束陵魚皮裙，腰扎水虎筋帶，腳上雷獸皮靴。好一個威風(fēng)的鐘山王爺，身帶一股威嚴(yán)，隱藏一襲霸氣！
鐘山鼓這時突然回頭，正與寨方氏的眼光撞個正著，四目相對，寨方氏急忙微笑著說道：“多年未見，鼓王爺依然還是這般高大威武，風(fēng)流倜儻，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依舊還在，可惜我們這幫人已是老眼昏花，三丈之內(nèi)難辨人物了！唉……真想隨著他們一起回東夷故地入土為安了。”
鐘山鼓也笑著說道：“哪里，你寨方氏才是馳騁疆場的英雄，運籌帷幄的豪杰！這么大年紀(jì)了，依然能在三苗九黎處理事務(wù)，豈是我鐘山鼓所能比的。我鐘山鼓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雖然能變?yōu)槿诵?，但僅是軀殼而已。”
四人進入茅草屋中，隨意落座到石桌的四方。這時侍從送上來兩副碗筷，一陶盆米粥，和一盆蒸熟的雜糧窩頭，另有一些鹽巴咸菜，和昨晚的宴席相比，顯得太過寒酸。
蒙雌氏道：“我知道夫人和鼓王爺沒有用過早飯，但匆匆之間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好的東西來招待你們。我這里不比有苗氏部落，他人多富足，我這里只有這些粗茶淡飯來招待你們了，還請二位見諒。”
隱飛淡淡的說道：“空桑老將軍，我也帶兵駐防過，知道其中的苦，每天都是和軍兵們一起吃喝。久別重逢，來這邊只為敘敘家常，有得吃就不錯了?！?p> 蒙雌氏紅著眼嘆了一口氣道：“還是夫人了解我們！快請，趁熱吃，我和寨方氏已吃過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給二人各盛了一碗粥。
隱飛和鐘山鼓也不再客氣，二人各自一手端著一碗粥，一手抓個窩頭，沾上鹽巴，就大口吃了起來。
蒙雌氏看到二人吃的香甜，又叫人拿了些窩頭來，隱飛沒客氣，又多吃了一碗粥和一個窩頭。而鐘山鼓卻未再多吃，只是坐著看隱飛吃完。
隱飛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問道：“多謝二位老將軍的款待。我剛才聽空桑玉玦小將軍說，今年干旱嚴(yán)重，夏糧已經(jīng)欠收。如果皋陶不放行，繼續(xù)僵持下去，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蒙雌氏和寨方氏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蒙雌氏起身回答道：“稟夫人，這樣僵持下去最多到秋后，再有三四個月就會糧草耗盡。今年又如此干旱，家中糧食收成不可能好，留下種子后，就所剩無幾了。鄉(xiāng)民們自己連溫飽都難保證，不會有多余糧食送到這里來耗費！”
“既然如此，你們?yōu)楹尾蛔屵@些人先返回居住地，等將來時機成熟，再東歸呢？再僵持下去最終除了兵戎相見別無他法?！?p> 蒙雌氏嘆了一口氣道：“嗨……我蒙雌氏雖為部落首領(lǐng)，但三苗的事務(wù)，表面上是由各部落首領(lǐng)在一起共同商議決定的，但實際上已經(jīng)完全是有苗氏一人大權(quán)獨攬。每次有苗氏的意見都能通過，而我們這些部落往往只能聽命服從。他有苗氏讓巫師到處宣傳、鼓動老山神們一起回歸，所以就形成了目前這個局面，現(xiàn)在是進不了也退不得！看情形，若皋陶不同意，就極有可能發(fā)生戰(zhàn)事！嗨……老人想回鄉(xiāng)入土為安，可以在他死后火化，用壇罐存放骨灰?guī)Щ貣|夷安葬有何不可？非要興師動眾，讓巫師用巫藥蠱術(shù)，將魂魄封于身體中行走，此法不僅太過邪魅，而且一旦造成疫病漫延，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他皋陶又不是傻子，當(dāng)然會設(shè)卡阻攔！”說完，空桑氏嘆了一口氣，搖著頭坐了下去。
這時寨方氏卻說道：“夫人，今年干旱嚴(yán)重，有害也有得?，F(xiàn)在云夢澤已經(jīng)是赤地千里，容易穿越，江水變得又窄又細，也容易渡過，這正是東行的最好時機！如果是往年，江水濤濤，云夢浩渺萬里，大家根本就沒有辦法跨過這倆道天塹，更別提東歸了?！?p> 隱飛看著寨方氏道：“等人死后，將骨灰?guī)Щ毓世镉泻尾豢?？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下長途跋涉，有幾個人能活著到達東夷？這么瞎折騰，怎能讓華夏不心生疑惑？”
寨方氏這時又裝作糊里糊涂的樣子，“呃……呃呃……”的半晌答不出話來。
蒙雌氏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道：“夫人，天氣如此干旱，是極其不正常的！”
寨方氏也象突然恢復(fù)意識似的搶著說道：“稟夫人，據(jù)說雨師屏翳，被巫支祁囚禁在了桐柏山！所以今年才這樣干旱的，如果能將屏翳救出來，下幾場雨，旱情就可以立即解除。”
蒙雌氏道：“……夫人！既是雨師屏翳不來下雨，那南方應(yīng)龍也應(yīng)該來下雨的。今年干旱到如此地步，各地巫師不斷做法祈雨，他應(yīng)龍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一直不來降雨，這有違常理啊……”
隱飛剛才見寨方氏急著搶答，就覺得必有隱情。這時又聽空桑氏說到南方應(yīng)龍沒有來此降雨，霎那間明白空桑氏話中有話！
屋內(nèi)幾人頓時都靜了下來！
片刻，隱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蒙雌氏！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我姐姐她難道來了這里……她現(xiàn)在何處？”
蒙雌氏道：“夫人，至于長公主軒轅女妭具體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只是前一段時間有人稟告，在云夢澤與江水之間見過一個神女。青衣無發(fā)，時而在荒野中奔跑，時而在枯林中穿行，渾身散發(fā)著火一樣的熱氣！她所過之處，云霧不能凝聚，井水難以存留！池塘干涸，禾苗樹木枯死！還聽到她口中不停的呼喊著，‘還我坐騎畢方鳥！’又象是被仇家追殺的樣子，惶惶不安，四處游蕩！我曾帶人去尋找過，但卻沒找到長公主的蹤影?！?p> 屋內(nèi)又是鴉雀無聲……
寨方氏突然插口道：“這旱妭……長公主現(xiàn)在在這里正是好事，如果降下雨來，道路必然泥濘，這些東歸的老人就都會被困在這里，進退兩難?，F(xiàn)在正好，華夏皋陶的軍兵還要抗旱保收，也就沒太多兵力來阻擋我們東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