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皋陶路中困乏 獬豸迷路深山
那日,皋陶在六邑將醉酒的云中君安排好后,便獨自跨上法獸獬豸向英山駐軍的英山隘口趕去。
英山駐軍的地方與六邑府衙所在地,相距約有四五十里距離,騎馬也不過一個來時辰。
英山隘口現(xiàn)在是由仲甄帶兵駐守著,兵將總共約有三千人,都是普通的凡人子弟。如果只是與凡間普通軍兵交戰(zhàn),倒沒什么可擔心的。但當年九夷的那些老山神們可不是凡人,應該算是精怪類的!雖然大部分人已經(jīng)神力盡失與凡人沒什么區(qū)別,但如果有巫師用巫術喚醒了他們體內殘存的魔性,他們依然會像虎狼一樣兇殘!若是憑這些凡夫俗子的血肉之軀和他們戰(zhàn)斗,結果肯定非常慘烈!所以最好的結果,是盡早能讓三苗自己退兵。但如果三苗不愿退兵,防守就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最好先用計謀化解了他們的鋒芒,盡量不與他們直接正面交鋒。畢竟那些巫藥只能起到一時的作用,藥力失去之后,他們也只是具尸體而已!
皋陶一邊想著心事,一邊任由身下的獬豸向英山隘口一路小跑而去。
連日來的勞累奔波,也讓皋陶有些吃不消,他在獬豸背上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獬豸正在埋頭小跑的時候,聽到身后主人的鼾聲?;仡^看了看,發(fā)覺主人已經(jīng)睡著了,它便搖了搖它那碩大的腦袋,還煞有介事地“噗”的一聲,朝身后噴了一口氣,然后繼而放飛自我,在荒野中自由散漫地游蕩了起來。
荒野中阡陌縱橫,由于今年的嚴重干旱,莊稼長勢極差,都已經(jīng)快要枯死了!樹木的樹葉也開始枯萎發(fā)黃,藤蔓荊棘也不再象往年那樣生的稠密,一小簇一小簇的勉強茍活著,稀疏的分布在阡陌的邊緣!
上古之時,地廣人稀,道路極少。大多數(shù)道路都是動物們一代代走出來的,崎嶇蜿蜒,隨地勢起伏改變。遇到山丘、谷地,便會翻越穿過;遇到溪流、河澗,則會繞道行走。因此如果順著這樣的道路行走,會增加許多困難。
一般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不會遠離村莊而長途跋涉。但也有少數(shù)行人或者商賈因為某些事或利益而冒險跋涉的!他們往往是十幾個人湊到一起才敢翻山越嶺,渡河穿林。
今年因為干旱,植物生長的都不怎么茂盛,再加上英山隘口有駐軍大營,時常會有行人軍卒往來于六邑與英山隘口之間,所以這段道路比較好走。
法獸獬豸非常會照顧主人,為了讓皋陶能夠稍微舒適的多睡一會兒,它盡找些平坦的路行走,盡量不讓背后的皋陶感到顛簸。
沿途偶然會有山精水怪現(xiàn)身,但當它們看見了法獸獬豸之后,一般都會識趣的遠遠避開!也有那糊涂膽大的,自恃自己有一些蠱惑人的能力,便一路尾隨靠近。但當它看到皋陶手中的法杖時,就會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殺氣,令它們膽戰(zhàn)心驚而倉惶逃離!
荒野中南風陣陣,有幾具渴死的麋鹿的尸體,正在被一群群饑餓的猛獸撕咬吞食著。有些干涸的池塘河谷中,還殘存有一些魚蝦蟹龜?shù)氖w,也正被一群群饑餓的飛禽搶奪著!
幾只鴆鳥正在荒野中四處搜尋著,從山上下來找水喝的蝮蛇(反鼻蟲)。鴆鳥非常喜歡吃蝮蛇的蛇頭,越毒越是喜歡!
鴆鳥體大如雕,不喜歡飛行,但善于奔跑!嗅覺極為靈敏,附近半里之內只要有蝮蛇出沒,它便能聞到氣味。往往三五個一群,找到蝮蛇先是相互間一頓撕殺,再由那只戰(zhàn)勝的鴆鳥去襲擊蝮蛇!蝮蛇劇毒,但卻不能傷到鴆鳥分毫,而且鴆鳥口中的毒,又遠遠超過蝮蛇的毒。鴆鳥只需奮力一撲,用爪子抓住蛇頭,再在蛇身上隨便啄上一口,再松爪跳開,那蝮蟲就會痛苦的掙扎一陣后死去。這為首的鴆鳥就會沖上前去,啄下蝮蛇頭部,叼走,將身體留給其他的鴆鳥。
皋陶由于一時困倦,再加上坐騎獬豸以前又經(jīng)常在這條線路上來回走動,算是熟門熟路,估計它不會走錯道路。再加此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感覺已經(jīng)不那么炎熱了。他估計在天黑之前應該可以趕到英山駐地,于是他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
獬豸雖是神獸,通人性懂人語,可一旦失去了人管束,它體內頑皮的動物本性,便也自然的顯露了出來。雖然并沒有減慢奔跑的速度,但它的心已不在趕路上了。不停東張西望,忽而從樹林中穿過,忽而沿溪谷行走,忽而走草地,忽而上丘陵……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隨性而行……
迷糊中皋陶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像睡了許久,精神大增,他伸了個懶腰,向四周看了看。
這一看不要緊,驚的皋陶渾身一震,睡意全消!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獬豸處在一個森林里,四周古木參天,樹下幽暗陰森,根本看不到附近的地形!不但無法估計自己身處何處?甚至就連太陽也無法看到,更別說辨別自己在英山的方位和現(xiàn)在的時辰了!只聽到林中歸鳥喧囂,樹下小蟲嘰嘰。
皋陶心道:這是在哪里?。俊班恕彼髧@了一口氣,用法杖在獬豸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罵道:“混賬東西!我只是打了個盹,也就一……兩個時辰,你便迷失了方向,跑到這深山密林中來做什么?”
他本以為自己只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但看這天色,群鳥已開始歸巢,估計睡了應有兩個時辰以上!
眼看著天色將黑,他開始擔心起來,在這黑夜的深山密林中,即使知道方向,也不是隨便就能走出密林山谷找到正路的!雖然一般的山精水怪不敢靠近自己,可這夜晚深山中的蛇蟲鼠蟻可不管什么神獸法杖?被它們咬上一口,是會中毒而死的!
這獬豸雖然能聽到人的心聲,能辨別真假善惡。但在這陌生的深山密林中,它也是兩眼一抹黑,找不到歸途,尋不著來路!只能站在那里左瞅瞅右看看,不敢挪動腳步,它這才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
皋陶索性跳下了獬豸,仔細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個山巒的東山坡上,西邊看不見峰頂,東邊看不見山谷,透過密密匝匝的樹冠,對面的山坡卻能看見。
再看看處樹林,樹木高大茂密。樹下雜草荊棘不多,落葉也稀稀拉拉的不是很厚。
皋陶心道:“若想知道自己處在英山的什么方位?必須先要上到這座山的山頂上去,看看四周的山勢和走向,如果能幸運地看到農舍或者村莊的夜晚燈火,再下去尋問自己所處地理方位,就可以擺脫眼下的困境了?!?p> 想到此,皋陶看了看獬豸,本想騎到獬豸身上,但卻見獬豸目光游離,不敢正視自己的眼睛。心想:“騎在它身上爬坡反而會不便?!庇谑撬愠初簟昂摺绷艘宦暎瑢⑹种械姆ㄕ犬敼照?,一步一拄地往山頂爬去。
獬豸已經(jīng)聽到皋陶的心聲,明白自己犯錯了,不叫不鬧地乖乖跟在皋陶后面,亦步亦趨地往山頂爬去。
皋陶本以為最多爬個四分之一柱香功夫便能爬到山頂,但他這一爬才心中大叫:苦啊!愣爬了近半個時辰才到山頂,累的他渾身濕透倆腿酸軟!到了山頂,太陽早已落入禺谷(西極),天早已經(jīng)黑了。
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向四周,但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左右環(huán)境!渾身疲憊的他扔下法杖,癱到地上,呼哧呼哧的只顧喘氣!
那獬豸卻風輕云淡,輕輕松松的跟在后面,好奇的左看看,右瞅瞅。如果它不是知道自己闖了禍了,這時定會撒歡的蹦跳!這時皋陶已無心收拾它,只能任由它在那里自顧自的四處打探著環(huán)境。
獬豸夜晚的視力是超出尋常野獸的,嗅覺也是非常靈敏,聽力更是與山精水怪一樣,極其敏銳!
滿天星光閃爍,北斗七星,在北方天空形成了個極大的勺子狀。山風吹拂,讓極度疲憊不堪的皋陶又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他向山下看去,黑黢黢不見谷底。再看自己所處的山頂之上,山風吹著松柏呼呼作響,憑聲音判斷山頂樹木稀疏不很茂盛。
皋陶躺在一塊大石上,心道:看樣子,無論那邊有多少事情要處理?今晚也只能在這山頂上過夜了。
獬豸這邊嗅嗅,那邊看看,對山頂充滿好奇。但突然之間它停止了走動,警覺的豎起了耳朵,聆聽了一陣后,它突然趴到地上,瞪著一雙拳頭大的眼睛,向山谷中望去!
皋陶見獬豸警覺了起來,便知一定有異常情況。于是,他也翻身趴到了地上,伸手將剛剛扔了的法杖,重新握到了手中!
山風刮過雜草樹木,發(fā)出一陣陣“呼呼”的聲響,皋陶沒能聽到有什么異常的聲響。但獬豸是神獸,它警覺了起來,則附近一定有危險存在,可能是山精水怪在附近活動。如果是善良的妖怪,或許可以讓它幫忙尋找到去英山隘口的路。但如果遇見的是兇惡的妖怪,那可就不妙了!權衡了一下利與弊,皋陶決定還是盡量不暴露為好,以免招來無妄之災。
皋陶與獬豸一起趴在地上,獬豸一直是豎著耳朵,瞪著眼睛,不斷向山下搜尋。皋陶雖也豎著雙耳卻什么也聽不到,他只能順著獬豸的目光不斷地搜索著遠處,但他看到的只是漆黑一片。
他倆在地上趴了約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什么異常情況也沒發(fā)生。但皋陶不敢放松,因為獬豸依然保持著警覺。他緊握法杖輕輕的拍了一下獬豸的后背,想讓獬豸往前走一段距離再觀察。這獬豸明白皋陶的意思,盡量壓低身軀向下風方向走去。
夜晚皋陶的視力明顯不行,他只能緊緊跟在獬豸身后。
約模行了有半里路,獬豸停止了前進,又再次伏下身去。皋陶則趴到了獬豸身后,借著微弱的星光向遠處看去。
這時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有人“哈哈……”的笑聲!這聲音象是從左前方傳來,但左前方卻是黑黢黢的一片,象是一座山峰。
皋陶仔細聽著這隱約傳來的哈哈笑聲,似乎不是一兩個人,象有一群人正在那邊開懷大笑,但聽這笑聲又不象是常人的笑聲,十分詭異!
皋陶心道:“這下可好!先是瞌睡迷了路,現(xiàn)在又碰到了一群妖怪,如果不趕緊脫身,被他們發(fā)現(xiàn)麻煩可就大了!”
想到此皋陶又輕拍了一下獬豸,這獬豸會意,掉轉頭來,往來時的方向矮身慢慢走去。
皋陶心中嘀咕: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原本只是幾十里的輕車熟路,以獬豸的腳力,閉著眼天黑之前也能趕到。哪知今天運氣這么背!不但迷了路,而且還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山頂。這也就罷了,偏偏還又遇到了一群山精石怪!
皋陶以為不知鬼不覺地按原路返回,最多受點驚嚇,費點體力,依然能平平安安全身而退。但今天對皋陶來說真可謂諸事不順,想的和發(fā)生的盡反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