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無辜鄉(xiāng)民被殘害 皋陶只身會有苗
天氣已入仲夏，因干旱太久，白天顯得酷熱，入夜才能略有些清涼。清晨樹木草地上沾滿露水，山野間植被向來是得點雨露，便能生機勃勃！這連續(xù)多日夜露的滋潤，讓原先枯黃的枝葉又漸漸轉成濃綠。原已枯竭的枝條，從他處又抽出了嫩芽，樹木又開始變的蔥郁。莊稼禾苗雖依然缺水，但因上次屏翳的那場透雨，和最近這幾天夜晚露水的滋養(yǎng)，也開始拔節(jié)生長，用不了多久就會抽穗揚花。
但每年這個時候往往也是民眾最難熬的時候，因為這時正處在青黃不接之時，舊糧已快耗盡，新糧尚未成熟。因而民眾們?yōu)榱藴p少糧食消耗，往往在這時候會讓老弱婦孺留在家中管理農事，而讓家中的精壯勞力集體外出從事采集、捕獵、漁獲等活動。這樣既可減少家中糧食消耗，又可在外取得一些收獲送至家中。鄉(xiāng)民們每年都是這樣，一家人互相協(xié)作熬過這段少糧日子的。
鄉(xiāng)民們一般十來個人結成群同行，每人僅帶少許干糧鹽巴。一般是一代代循著先輩們的足跡，每年都到往年相同的地方，然后再散開，或以家庭為單位，或幾個人一起協(xié)作，從事采集或者漁獵活動。
往年春夏雨水不缺，民眾大多不會遠離家鄉(xiāng)去遠處漁獵采集。因為此時，水深灘險，在陌生地方極不安全！
但每年秋收過后，寒冬漸臨之時正逢農閑，此時雨水稀少，江水變小，小河淺澤都會逐漸干涸，很多魚蝦蟹蚌會被困在這些淺灘泥沼之中。勤勞聰明的先民們早已掌握這個規(guī)律，所以，在每年年尾農閑之時，六邑民眾便會成群結隊地翻越英山，來到云夢澤邊緣。尋找淺塘、斷河，或涸澤而漁，或采藕，或挖菱。算好時日，快到年時再集體返回六邑家中。正好將所獲之物作為年貨，既為過冬增加糧食儲備，也為辛苦忙碌了一年的家人打打牙祭，補充體力，為開春伊始做好準備。
若遇干旱年景，春夏季也會因為江水不能注入，漢水幾近斷流，云夢澤開始逐漸干涸。有許多魚蝦蟹蚌會被困于淺塘河沼之中，這時得到漁獲也較為容易。因而也有民眾在這時成群結隊，共同外出捕獵、采集。但此時蛇蟲猖獗，易造成疽癰疔腫毒害人體！也會有猛禽野獸，聚集在這附近傷害人類！更有那山魈精怪在荒野淺澤中作祟，害人性命，傳人疫??！
而今年，云夢澤自去年冬天就一直未降雨。春季收成不足，現(xiàn)在村民們的糧食基本已經耗盡，并且附近可采集的地方大多已經被采集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已經再也找不到什么可吃的東西。再加上因戰(zhàn)爭的緣故，皋陶已下布告：鄉(xiāng)民不可靠近英山采集、狩獵，更不許翻越英山去云夢澤，以免讓敵軍探馬趁機混入。為此，還抽出少量軍兵看守各處入山道口。
但民眾因饑餓難耐，不得不私下里互相串通，冒險先沿英山南下，遠離軍兵看守的道口后，再轉向西翻過英山，向云夢澤進發(fā)。
民眾們哪里知道皋陶的苦心！今年英山上已和往年大不相同，等待他們的是從千里之外跋涉而來的幾股妖魅——梟陽贛巨人和洞庭長蛇族！它們不僅毫無人性，吃人肉喝人血，行為更是慘絕人寰！常有人被梟陽人捉去，被活生生穿上竹簽，架在火上烤熟食用！若被洞庭長蛇捉去，就會被活生生卷剝了人皮，吞下肚去尸骨無存！
……
……
梟陽國處在江水之南，彭蠡澤（古鄱陽湖）東南的荒野之中。地屬南荒，南接八桂之地，東臨防風氏國，西與九黎的彭蠡澤相毗。
梟陽國有倆種巨人，一種蠢笨，接近于獸類，遍布南荒。另一類是精怪類，居于九嶷山，與桂林的后羿常有來往。
往年因江水太深，江水兩岸又是沼澤百里難以涉足。且江北冬季因為有霜凍或降雪，而梟陽人喜暖畏寒，所以他們一般不越過江水，僅在江水之南棲息生活。
虞舜為保護南荒的九黎民眾，命其弟有庳氏——象，率領象軍駐守到了南荒。一方面是為牽制歡兜氏和九黎各部，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扼制梟陽巨人泛濫的局面，從而保護江水之南的各部族人，以及南荒各處的蠻民！
有庳氏時常率領象軍，進入梟陽國對四處禍害鄉(xiāng)民的梟陽人進行剿殺！梟陽國雖然稱為“國”，只是因為梟陽人形，故將他們聚居住地，與歡兜國、羽民國等一樣稱呼為國。其實只是一些散在的梟陽人群組成一個個部落，與各處蠻民一樣分布在南荒各處！
近些年，因有庳氏對梟陽人的不斷剿殺，使得梟陽人不能繁盛壯大，逼迫著梟陽人逐漸遠離了人類的村莊城邑，開始往深山中遷移，所以梟陽人對虞舜及華夏是即恨又怕！南荒民眾卻因此對有庳氏變的越來越感激尊敬，便將有庳氏奉為象神，在各處祭祀！
這次鄉(xiāng)民冒險來到云夢澤漁獵采集，很不幸的是，他們大部分鄉(xiāng)民落入到了梟陽人手中，被梟陽人驅使奴役，為他們采集食物，直至榨干耗盡，不能動彈。而后，無論是死的傷的，凡是不能勞動的，都會被梟陽人當做食物，或煮或烤或生食，絕無生還的可能！
一些有幸逃回的民眾將這些情況上報了地方官員，地方官便又連夜上報給了皋陶。
皋陶早已從障山?？谥械弥獥n陽巨人、洞庭修蛇、歡兜氏這三股妖魅已在英山西部悄悄駐扎的消息。所以他才命令軍兵廣發(fā)布告：嚴禁軍民靠近英山，或者翻越英山去云夢澤！
但民眾卻心存僥幸，不聽勸告，偷偷繞過各處巡查，去了云夢澤！
關于英山之西已聚集這幾股異類之事，皋陶早已送信給了堯帝和舜君，請求增兵！
但當時中原的昆吾之師大部分要防御西北的共工氏，不能調動。剩下的那些維護地方治安的官兵，又都在各地打井抗旱，基本上已是無兵可調！
虞舜回信告訴皋陶：如遇有苗氏進攻英山隘，須全力防御拖延，只要能堅持到秋季，有苗氏就會因糧草耗盡不得不自動退兵。另又告訴皋陶，已讓有庳氏、南巢氏兩部，攜帶糧草星夜兼程趕來增援！又讓昆吾之師分派幾千兵馬去了荊山，因荊山離有苗氏封地荊州很近，所以此舉可以嚇阻有苗氏，讓他不敢冒險東進。
堯帝也回信告訴皋陶：“共工氏正在西北虎視眈眈！我已經向外面放出風聲，說我已經親自去了北荻，可以以此嚇阻共工氏，讓他不敢冒然出兵呼應有苗氏。只要你能堅守住英山隘，有苗氏遲早會因糧草耗盡而不得不退兵！你萬不可讓那些九夷人越過英山，他們早已成了邪魅之物，所過之處必然會疫癘橫行，一旦傳播開來，后果不堪設想！”
皋陶這才下定決心，死守英山！
早上，皋陶正在和風伯雨師三人吃早飯，就有軍卒來報：英山六邑各地方管事的有急事稟報。
皋陶草草吃了點東西，便率領風伯、雨師等人，來到外面議事廳內，讓各地方管事進來說話。
管事們便將大批民眾偷偷過了英山，且在英山西部被有苗氏扣押的事稟報了。
末了，還補充道：“司寇大人，聽逃回來的人說，梟陽人十分殘忍！有不少鄉(xiāng)民因傷病不能勞作，便被梟陽人活活剝了皮，用竹簽從頭穿到腳，架在火上烤，有那還未斷氣的，一邊被燒烤一邊發(fā)出凄慘嚎叫，景象很是悲慘恐怖！請求司寇大人快速帶軍前去營救他們吧！百姓們知道錯了?！北娙思娂姽蛳隆?p> 皋陶聽完民眾訴說，雖然想出言責備他們幾句，但實在是不知怎么開口？只得先扶起眾人，然后說道：“各位鄉(xiāng)民，我原本就已下布告不讓民眾過英山，可你們偏不聽，現(xiàn)在多說已無用！我也知道你們是因家中已無糧度日，才冒險去云夢澤的。哎……這樣吧，你們現(xiàn)在去軍營領些糧食，速回各村各寨，發(fā)給鄉(xiāng)民。并一定要看好本村村民，勿讓他們再去云夢澤。至于被扣押的鄉(xiāng)民，由我來和有苗氏討要?！?p> 說完，他對二子仲甄道：“先帶他們去領些糧食，暫緩饑荒再說。”仲甄領命，帶著鄉(xiāng)民們去領糧食去了。
雨師聽完了這些管事人的訴說，早已是義憤填膺！待民眾散去，他便氣憤地說道：“皋陶大人，這有苗氏為達目的，已經越來越沒人性！現(xiàn)在竟然和梟陽巨人、洞庭長蛇混到了一起，與禽獸已無分別！”
皋陶道：“是的，這有苗氏做事越來越沒人性！我皋城民眾，每年都會去云夢澤漁獵采集，云夢澤四周民眾本不分彼此，互相扶持，甚至于還聯(lián)姻通婚。今年有苗氏卻在英山西設卡，如果僅是攔截驅趕也就罷了，他偏要扣留我民眾，甚至于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但堯帝舜君卻要我忍耐！唉……我身為司寇之官，管理天下律法，懲惡揚善?，F(xiàn)在不但不敢得罪他有苗氏，而且我還要低聲下氣地去求他有苗氏放了那些民眾。”他一邊咬著后槽牙，一邊起身向外面走去。
這時飛廉也說道：“皋陶大人，我在你這整天閑著渾身不自在，讓我陪你去見有苗氏吧?！?p> 屏翳也說道：“司寇大人，讓我也隨你去，如果不行，我就和風伯一起去南邊取來江水淹了他們！”
皋陶忙對屏翳擺手道：“唉，我也是一肚子氣！但現(xiàn)在還沒到打仗的時候，如果硬要蠻干，誰也沒個好！最遭殃的就是這兩地百姓。好了，就讓飛廉隨我去吧。我也不帶兵馬，免得勞師動眾的。屏翳你的傷才好，就暫留在后方為我壓陣吧。我這次一過防御墻……這后面的事，就麻煩你了。”說完他對各人一拱手，接過軍卒遞過來的韁繩，一翻身上了獬豸背上，對飛廉道：“我先走，你隨后?！?p> 風伯哪敢怠慢，躍上空中化身鹿頭鳥身，展翅飛翔，在皋陶上空一路盤旋隨行。
皋陶騎著獬豸，片刻功夫便來到英山防御墻。
英山防御城墻修在英山山脊上，南北綿延幾十里，阻斷了從荊州翻越英山進入中原的道路。
防御墻上，軍卒們正持著戈矛弓箭，排著整齊的隊列來回巡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