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能。
槍支是精密儀器,每一個部件都必須嚴絲合縫才能保證正常射擊,能制作出這兩樣利器的只有能工巧匠?!睆垇龅?。
“只有能工巧匠才能制作?”朱祁鎮(zhèn)望向王振,道:“將作監(jiān)的匠人能制作么?”
將作監(jiān)為二十四監(jiān)之一,掌管宮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器皿的制作、綾羅綢緞的刺繡以及各種珍奇器皿的打造。說到底,就是負責修繕宮室,為皇帝制作賞玩的珍寶,為皇后嬪妃制作錦衣華服漂亮頭飾的部門。
將作監(jiān)匯集天下能工巧匠,分類極細,人數(shù)眾多。張侖提到“能工巧匠”四字,朱祁鎮(zhèn)馬上想到這個部門。
王振心想,你沒讓我看英國公府的小子寫的什么,我哪知道?如果是別人,皇帝問話不敢不答,他卻沒有這層顧慮,很干脆地道:“老奴不知?!?p> 朱祁鎮(zhèn)低頭看著試卷末尾的簡筆畫,道:“制成就是這個樣子么?”
朱勇虎目看向張侖,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有張侖知道啊。
“是?!睆垇龅溃骸氨菹拢@是火器,應該交由南鎮(zhèn)撫司制造,陛下問馬大人便知?!?p> 如果不是原主記憶中火銃由南鎮(zhèn)撫司制造,張侖不會這樣說。沒想到啊,錦衣衛(wèi)居然負責制造維修火銃。
遂發(fā)槍比火銃先進很多,在火銃的基礎上研發(fā),問題應該不大。
“火器?你懂什么火器?”王振聽到“火器”兩字,眼眸猛地睜大。
原來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徐恭,王振為安插親信馬順,多次在朱祁鎮(zhèn)面前無中生有中傷徐恭,最終順利讓馬順上位。馬順聽話沒錯,整人也是一把好手,卻對火銃一竅不通。
張侖道:“王公公,不說用作城防和水戰(zhàn)的大碗口銃、盞銃和多管銃,咱今天只說單兵作戰(zhàn)用的手銃。別的不說,手銃準頭差,連續(xù)用沒幾次會炸膛,量重要的是使用時,要用火石點燃火線,操作十分不便。
遂發(fā)槍射擊時不用手動點燃引線,只需扣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將燧石重重擊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擊發(fā),操作起來簡單很多。更有準頭比火銃好,不會炸膛的優(yōu)點。若是研發(fā)出來,將大大提高我軍的作戰(zhàn)能力。
至于左輪手槍,小子以為,更要復雜很多,怕是說了王公公也不明白,還是不說為好?!?p> 你不是說我不懂火器嗎?我就說你聽得懂的,你聽不懂的,我還懶得說呢。
王振很不高興,板著臉道:“無稽之談?!?p> “不是無稽之談?!敝煊碌溃骸盎疸|確實需要點燃引線才能發(fā)射。張侖,你怎么知道?”
火銃由南鎮(zhèn)撫司制造,每一把都登記造冊,神槍營軍士才能領用,像張侖這種勛貴子弟,大多只聽其名,沒有看過實物。他們出入有護衛(wèi),也不用碰這種危險品。
又是一個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朱勇太難纏了。張侖腹誹,略一思索,道:“小子對火器有些興趣,從古藉上看到這兩種利器后,曾打聽過?!?p> 至于誰告訴我的,就不必說了。
朱勇道:“陛下,這兩種利器怎么制作,需費時多久才能制作成功,可著兵仗局、南鎮(zhèn)撫司慢慢研究。臣以為,張侖這份卷子應列頭名,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不可?!蓖跽竦溃骸氨菹聸]閱過所有卷子,如何確定這份卷子出眾?”
“老夫奉旨校閱,閱過所有卷子。”朱勇強硬回應。
“好了好了,兩位不要爭執(zhí)?!敝炱铈?zhèn)一副和事佬的口氣道:“既然朱卿說此卷當列為第一,那就列為第一好了。不知還有哪些卷子入選?”
入選者賜金腰帶,是榮耀的象征。勛貴子弟含著金鑰匙出世,一出生便要什么有什么,只有這金腰帶需要靠自己實力去爭取,因而獲得者大多在重要場合系在腰上顯擺。
朱勇?lián)u頭道:“沒有了?!?p> 每年校閱入圍者本就少,今年的試題又難了些,以致沒有第二人入選。
朱祁鎮(zhèn)難掩失望道:“沒有了?”去年還有四人入選呢,怎么今年只有一人?
王振冷笑道:“成國公不會徇私吧?陛下對參加校閱的勛貴子弟寄予厚望,你可別讓陛下失望?!?p> 朱祁鎮(zhèn)穩(wěn)定西南,唯一掛心的便是瓦剌,勛貴子弟有才學者,當重用。
朱勇虎目圓瞪,擲地有聲道:“老夫愿以頸上人頭擔保?!?p> “朕信得過老國公?!敝炱铈?zhèn)忙道:“既然只有一人入選,著充入錦衣衛(wèi)為小旗吧?!?p> 小旗?一入錦衣衛(wèi)便是從七品的小旗,豈不便宜這小子?王振提醒道:“陛下,可為校尉?!?p> 錦衣衛(wèi)最低的職務有三:將軍、校尉、力士,一般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擔任,勛貴子弟一般從小旗做起。去年徐永寧通過校閱,進入五軍都督府,擔任從七品僉事。同是從七品,只不過錦衣衛(wèi)和五軍都督府的官職不同。
朱祁鎮(zhèn)的任命并無任何不妥之處。
王振心眼小,性格偏激,惱張侖存心讓馬順出丑,故意整他。
朱勇正要說校尉級別太低,就聽朱祁鎮(zhèn)道:“為小旗,在宮中輪值吧?!?p> 在宮中輪值,總好過在南鎮(zhèn)撫司研究遂發(fā)槍,又枯燥又危險。張侖松了口氣,趕緊行禮謝恩:“謝陛下。”
朱祁鎮(zhèn)笑道:“沒事多看古藉,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再告訴朕?!?p> “臣想借張侖所說古藉一觀,請陛下恩準?!本褪侵炱铈?zhèn)不提,朱勇也要提,他實在好奇這本古藉還論述哪些兵器,沒聽書名就叫《論兵器》嗎?
他怎么還記得這事?張侖后背出了一層薄汗,要是朱祁鎮(zhèn)說一句:“準?!彼夏恼医o朱勇看?
朱祁鎮(zhèn)掃了一眼幾案上的試卷,輕笑道:“想必此書十分重要,英國公才會秘不示人。只要研究出遂發(fā)槍朕便滿足了,倒不一定非看此書不可。”竟是十分體貼張輔有好東西不愿和人分享的心情。
張侖誠懇道:“謝陛下?!?p> 真是好皇帝,一句話省掉我多少麻煩。
“去吧?!敝炱铈?zhèn)道。
“?”張侖一腦門問號,不是說賞賜金腰帶嗎?怎么沒賞賜就趕我走?
梁可凡1
總算趕在十二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