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彼舆^牛奶,抿著唇往樓上走?;丨h(huán)曲折的樓梯,宋霽站在原地,很快就看不見她的背影。
他有那么一瞬間的無措,不過很快,又恢復(fù)了平日的不動聲色。
阮姝之于宋霽,從來都是苦心經(jīng)營,小心翼翼。他很明白她的氣憤與委屈是因他而起,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化解。
他想,他也許該想些辦法逗她開心的。蘇席靖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上了霆屹的總裁,他不如做個順?biāo)饲椋帕颂K集木……
阮姝在當(dāng)晚收到了宋霽的禮物,是一只通體雪白的布偶貓,她又詫異又開心。宋霽討厭貓狗一類的毛絨動物,眾人皆知。
“你一個人可能會無聊,有它陪你,你會不會開心一點?”他坐在她的對面,兩個人之間只有一臂的距離。他言語輕柔,玉一般細(xì)膩的面容,笑意款款。
“謝謝。”她眨著眼睛,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開心??伤坪蹀D(zhuǎn)瞬又想到了什么,再度開口,便低落了:“你打算一直把我藏在這里?”
“我今天已經(jīng)把蘇集木放了,他現(xiàn)在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a市了。”他沒有遺漏她臉上立刻露出的笑容,有些好笑:“至于你父親那邊,等我們訂婚了,我親自給他賠罪,好嗎?”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腿上的小貓,眼眶紅紅的,下一秒似乎就要哭出來:“宋霽,我應(yīng)該要生你的氣的。”
“我知道?!彼焓秩ッ铈哪?,掌心意料之內(nèi)地觸到一片冰涼。
“你真的太過分了……”她下意識得搖頭,思慮許久,一字一句:“我沒辦法心無芥蒂。”
她剛剛說,她沒辦法心無芥蒂,好一個心無芥蒂……
宋霽看著她,先是面無表情,后來眉眼便凝了霜般,周身散發(fā)出令人恐懼的寒意。原來他這般讓步,她也不愿給他一個機(jī)會。
他怒極反笑,幾欲嘔血:“阮姝,蘇集木這么重要,是嗎?他丟了霆屹總裁的位置,你就打算一直這么陰陽怪氣地對我,是嗎?”
剛剛那一點淡淡的喜悅被沖散,她覺得無力至極?!八戊V,你不該為了我害他。他這些年很努力,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成就?!?p> “可是這些年,我對你的努力呢?”他冷笑,“阮姝,你當(dāng)真是沒有心肝?!?p> 這些年,我在你身上投下的心血,竟不足夠換得你的一次諒解。
他倏然站起,俯視著她通紅的眼眶,眼底沒有一絲波瀾:“我做到這種地步,你都沒辦法原諒我,是嗎?阮姝,你好得很?!币羯?,令人寒意橫生:“我本來打算放你離開這里的。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待在這里,直到你對我毫無芥蒂那一天為止?!?p> “什么意思……宋霽?”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阮姝,你聽不懂嗎?”他的話語如同淬毒的箭,入骨三分的刺痛:“我的意思是,我要讓你一直待在這里,到我滿意為止?!彼f得輕慢,甚至微微笑了。
阮姝的臉色隨著他的話,愈來愈白。門被重力摜上。
阮姝坐在原地,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讓她清晰地感受到宋霽的可怕。她想,她應(yīng)該走……
宋霽走到書房后,才失力坐下。剛剛話一說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他這樣的反應(yīng)過度,估計嚇到了她,她本就已經(jīng)那么害怕他了。他越想越覺得棘手難辦,束手無策的感覺蔓延開來。
冷靜睿智如他,殺伐果斷,從來都是不動聲色地運籌帷幄,也有狼狽到這般境地的一天。
許久,宋霽平復(fù)了情緒,依舊是淡然自持的模樣。他推開書房的門,打算去樓上向阮姝道歉。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僵硬,已經(jīng)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方。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先低頭,他坦然接受這個人是他的結(jié)果。
他在書房門口被小植叫住。年輕的女孩臉色焦急,“Sir,miss.ruan ran out.”(先生,阮小姐跑出去了。)
宋霽站在原地,只是聽著,沒有說話??∫莘浅5哪樕弦咽敲C殺之氣,臉色透著絲絲青白。這氣質(zhì),與這般精致的面孔實在格格不入。
他的壓迫感太重,小植戰(zhàn)戰(zhàn)兢兢,半晌才繼續(xù)說道:“About half an hour ago.”(差不多是半個小時之前)
氣氛降到了冰點,小植聽見了男人的冷笑,太過凌厲的聲音。她一時之間覺得腿軟,不由得在心里同情起了那位剛剛跑了出去的阮小姐。
阮姝在跑出大門的一瞬間,內(nèi)心便生出了一種無處可去的悲哀。夜幕四合,一望無際的森林,實在是太過滲人的晚上。她還沒有膽子沖進(jìn)森林中,于是只是在別墅周圍打著轉(zhuǎn),試圖找到一戶人家。意料之中的沒有。
所以后來,她便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想了很多關(guān)于宋霽的事。
平心而論,這三年,宋霽對她不可謂不好。他什么都想得周全,她需要的,她不需要的,只要他覺得好的,他都會給他。
而阮姝自己,是那么死心塌地地愛了他三年。一開始也許只是耽于皮相,宋霽生得極好,面容如玉卻又不失英氣,是那么好看的一個人?!傲止馓撿V曉,山翠薄晴煙”。她第一次在教室見到他便再也忘不了。
可是若一開始相遇便已經(jīng)是算計,那么這份愛再深又可以維系到什么地步?她悲哀的想著,沒有看到站在前方的宋霽。
“阮姝?!彼八拿郑牪怀銮榫w,卻偏生涼薄之意。阮姝聽見他的聲音,愕然站著。她一時沖動跑了出來,現(xiàn)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霽見她不動,便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他手上不知拿著什么,在濃重的暗色背景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他在她的面前彎腰蹲下,手扣在她的腳踝上,寒涼徹骨的聲音:“你想跑去哪里?婉婉……”
阮姝的內(nèi)心慌到了極點,她一邊顫聲開口,一邊試圖抽回被桎梏的腳踝?!八戊V,我……我只是想到處走走。”
話音剛落,她便聽見落扣的聲音。她的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縮,四肢百骸都感到顫栗,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踝……
是一條很細(xì)的鎖鏈,被打造得極其精美,寶石鑲嵌,鏤空精致。
“婉婉,我們回去,嗯?”他語調(diào)輕緩,輕輕摩挲著她腳踝上的鎖鏈,在阮姝失聲尖叫之前,緩緩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