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rèn),宋霽的提議,她有那么一瞬的心動。
其實(shí)阮姝對于顧氏的事,并沒有在顧藝瑟面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不在意。她在意顧氏,可同樣,她也在意宋霽。利用宋霽的權(quán)勢去解決顧氏的危機(jī),實(shí)在是很考驗(yàn)阮姝的良心。
她胡亂地想著,下一刻,被攬入了一個清冽的懷抱。
“這個世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再如何深重,也禁不住一再的揮霍?!彼戊V的聲音在這樣的華燈下,帶著讓人沉淪的味道,阮姝聽見她說:“可是阮姝,你對我來說不一樣,只要你要的,我都會給你?!?p> 他鮮少做出這么溫情的姿態(tài),遑論是大庭廣眾。阮姝在一眾艷羨艷羨的目光下,眸光瀲滟。她不知該做何回應(yīng),既愧疚又甜蜜,只能面色嫣紅地看著他。
宋霽被她濕潤潤的眼撥亂了心弦,卻也還記得此行的目的。他整理著阮姝有些亂了的鬢發(fā),輕輕柔柔的聲音:“那么,顧氏的事婉婉要不要管?”
阮姝抬頭看見他溫雅清冷的臉,他秋水寒星的眼里,都是她。阮姝想:她不該讓宋霽淌這趟渾水的,甚至這個念頭都不該有,宋霽這樣的愛重,怎堪辜負(fù)?
“我不管?!彼χ鴵u頭,埋首在他的胸口:“我只要拿回爸爸的股份,顧氏的事,我都不管?!?p> “好?!彼戊V抱著她,輕聲細(xì)語。而在阮姝看不見的地方,他眼角的紅極妖異。
阮姝無論是否主動向他提及顧氏的事,這件事都會成為她心底的一根刺。而他,只好以退為進(jìn),將這根刺直接挑出。
他摸著阮姝的發(fā),眉眼淺淺瞇起,便有了幾分慵懶和危險(xiǎn)的味道:顧風(fēng)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越過他,直接去找了阮姝,而他,從來厭惡阮姝身邊有除了他以外的人事。
只是一瞬間,宋霽斂起眼底的鋒芒,似乎剛才的狠戾都是錯覺。他動作輕慢地放開懷中的人。
“那我們現(xiàn)在回家?”
“好?!比铈⑿?。
她那個時候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精心構(gòu)設(shè)的網(wǎng)。從她為蘇集木擋刀以后,宋霽就已經(jīng)決意不動聲色地占據(jù)她的分分寸寸……
宋霽想要的,從來都是對她的絕對擁有。
而她在那個時候恍然不覺,已經(jīng)一點(diǎn)一點(diǎn)卸下防備與心結(jié),錯以為眼前人骨子里是情深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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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席靖到家的時候沒有見到唐糖。
切割華麗的玻璃桌上,放著閃閃發(fā)光的鉆戒,一路上都是蜿蜒的血跡。
他在那一刻,有些手腳冰涼。
蘇席靖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唐糖不敢逃跑,故而此情此景,他想到了許多很糟的結(jié)果。
夜色昏沉,他幾近手腳冰涼地給助理打了電話。
“給我查一下今天a市所有的醫(yī)院的入院登記,有沒有一個叫唐糖的女孩。”他的聲音沙啞地不像話,助理睡眼朦朧,聽了好幾次才聽出是自家總裁的聲音,連忙應(yīng)下。
“還有……”他重心不穩(wěn)地坐在沙發(fā)上,勉強(qiáng)將那三個字說出來:“殯儀館……”
他的語氣實(shí)在太瘆人,助理緩了緩才開口:“……是?!?p> 電話被掛斷,別墅里一點(diǎn)人聲都沒有。蘇席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只覺得到處都是唐糖留下的痕跡。
她喜歡在果盤里放三種水果;遙控器永遠(yuǎn)都是放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她是個左撇子,但凡她使用的東西,都放在左手邊;她會在冰箱里放薄荷葉子;她挖掉了花園里的郁金香,種了一大片的蔬菜;她……
她恨他,可在他的身邊,她也一直努力生活著。
唐糖不是他身邊的鶯鶯燕燕,空有漂亮的皮囊。她從來都是小麻雀、小草、仙人掌,堅(jiān)韌得不得了,可這樣的她,也無法接受嫁給他,當(dāng)他的妻子。
因?yàn)?,他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她,亦沒有真正地了解過她。
他的唐糖……
人總是醒悟得太晚,而愛得太過刻骨。蘇席靖不知道,原來他已經(jīng)喜歡唐糖到了這種地步,竟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非卿不可。
他不該把她逼得這么緊,他不該強(qiáng)迫她結(jié)婚,他不該……
蘇席靖二十幾年的人生,沒有這么無措過。他在崩潰中接到了蘇集木的電話。
“喂?”
“唐糖在我這里?!睖匚臓栄诺穆曇?,從電話那頭傳來。
蘇席靖熬過一陣她安然無恙的狂喜后,跌入了晦暗不明的暴怒中:“你再說一次!”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c市了?!碧K集木壓低了聲音,看向一旁昏睡的唐糖。
“你敢把她帶到c市,蘇集木,你以為有蘇居北撐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樣是嗎?”他的語氣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常的散漫,只是言語之中,多了肅殺之意。
“你來c市找我們吧?!碧K集木依舊平靜:“你知道唐糖喜歡我的,再在我身邊待下去,你覺得你還能要回她?”
“蘇集木,你好樣的?!彼蛔忠活D,眼底已經(jīng)沒有半點(diǎn)溫度。
電話被輕輕掛斷。
蘇席靖在那一瞬間,整個人陰暗得不像話。
而電話那頭,蘇集木舉步走向昏睡的唐糖,眼底是意味不明的光。
蘇集木在今天晨曦的時候接到了唐糖的電話,他那個時候正在焦頭爛額地處理蘇席靖對他各式各樣的攻擊發(fā)難。
“唐糖?”他詫異地喊了一聲,對面的女孩便哭了起來。
“集木,蘇集木?!彼八拿郑蠚獠唤酉職獍悖骸拔艺娴摹娴目煲藿o蘇席靖了,你來a市救我,好嗎?”
說到底,蘇集木身上流著的也是蘇家的血。他感激唐糖在國外對他的救命之恩,但同時也飛快地計(jì)較了一下這個請求的利弊。
現(xiàn)如今,如果他帶走唐糖,必定能讓蘇席靖自亂陣腳一陣子,于他而言,是一個可以喘息的大好時機(jī)。
他在電話那頭微微沉默,開口卻是溫柔,不露半分計(jì)較:“……好,你在a市等我,我去接你?!?p> 唐糖心如鹿撞,她其實(shí)沒抱多大希望,更沒有想過蘇集木會一口答應(yīng)。她說話時,聲音有些哽咽:“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