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愛情,真的有萬般模樣,千般姿態(tài)。
那天夜里,阮姝夢到了宋霽。是2010年早春,她的初次怦然心動。
那個時候阮姝剛剛來到宋霽的身邊,少年盡管姿態(tài)溫柔,骨子里卻是冷清。阮姝一開始的時候很怕他,她常常一個人在房間里偷偷地哭。自以為做的隱蔽,其實從來沒有逃過宋霽的眼睛。
所以有一天夜里,他敲開了她的房門。
“阮姝,我可以進來嗎?”少年人特有的聲音,卻異常地低沉好聽。
阮姝登時抹干了眼淚,站起來時因動作太快,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她跌跌撞撞地去給他開門,連鞋子也忘了穿。
門打開時,宋霽手里拿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糖,整整一大罐。他穿著熨貼合身的黑色襯衫,細制的金絲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氣質很冷清。
因此,他懷里那一整罐甜甜的糖,便顯得突兀極了,十分的格格不入。
阮姝愣了愣,便聽見他開口:“這罐糖果送你。”
“你怎么知道……”
宋霽低頭看了一眼她未著寸縷的雙足,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他突然將糖罐放在她的手上。
阮姝尚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往床邊走去。
阮姝被他輕輕地放在床上,有些僵硬地坐著。
宋霽拿過床邊的鞋襪,替她穿上。阮姝下意識的縮著腳:“我自己來?!?p> 他捏著她的腳踝,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他又替她穿好了外套,細細地把拉鏈拉上,才說:“我?guī)愠鋈??!?p> 阮姝低下頭就可以看到他極令人驚艷的臉,那般的俊雅,真真是世無其二。
她在出門之前抓了一把糖罐里的糖,余光看見宋霽的眼眸中似乎有一閃而逝的溫柔。
那天夜里的星光如瀑,將暗夜點綴著,好看得不得了。宋霽沒有安排司機,而是自己開車帶著阮姝出去了。
他從后視鏡中看著局促的阮姝,柔聲細語地開口:“你嘗嘗,這個糖和你小時候吃的是不是一樣的?”
阮姝心跳微促地從口袋里掏出糖果,擰開了包裝紙。
包裝紙是很普通的玻璃糖紙,剝開時,人工香精的氣味濃郁。
她將糖果放在舌尖抿著,是很濃的甜味,和記憶里幾乎別無二致。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就是這個。”
宋霽修長的手指扣著方向盤,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他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阮姝一點一點地挪到了他的座位后面,扒著他的靠背問他:“你在哪里買到的呀?”
女孩說話的時候有甜絲絲的香氣,宋霽斂了眉眼里濃墨重彩的暗潮,平平靜靜地說:“制作這個糖的糖廠很多年前就倒閉了,所以你一直沒有找到它。我前段時間把它的生產線買了下來,你以后想吃,都可以買到。”
阮姝喉嚨一時有些梗住,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沉默了很久,真情實意地說了一句:“謝謝?!?p> 阮姝兒時和奶奶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老人年輕的時候不是什么富貴人家,一生都勤儉節(jié)約慣了。哪怕后來兒子阮云娶了顧氏千金顧司靜,也依然精打細算。
奶奶會給阮姝買這種糖果,一小顆,酸酸甜甜的。通常是在放學以后,她會拿著幾顆糖,在校門口等自己的孫女放學。當時的阮姝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糖。
后來奶奶過世了,再也沒有人給她買這種便宜的糖果。她自己去找,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今時今日,有一個人去替她找到了,送到了她的手上。
車子停在了海邊,已經是夜里,空無一人。
宋霽拉著她走到了沙灘上。他不說話,眉眼在月光下朧著薄紗一般,有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兩個人在一塊平整的石頭旁停下,石頭差不多有大半個阮姝高。宋霽扶著她的腰,輕而易舉地把她抱了上去。
她低呼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看著宋霽。
他開口,解除她的疑惑?!暗纫幌隆!?p> 他站在她的身側,阮姝轉過頭可以看見他精致絕倫的側臉。
“看前面。”他淡淡地說。
阮姝乖乖地目視著前方。
下一刻,無數(shù)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
一場精心策劃的驚艷。
她看見宋霽轉過身站在她面前,身后一片煙火絢爛的天幕。
他說:“婉婉,讓我照顧你,好嗎?”
宋霽緩緩抬手,那樣直接的邀請姿態(tài)。
她猶豫著片刻,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這個世上有幾個人,可以為她做到這種程度,能送給她最甜的糖果和最盛大的煙火?
只有宋霽。
阮姝永遠記得那天回去的路上,她將口袋里的糖放在宋霽的掌心,他在那一刻的笑容,是多么得溫暖漂亮。
阮姝這輩子,再也沒見過那么好看的笑,足夠一眼心動……
阮姝醒來的時候宋霽已經在陽臺站著,他大概是在打電話,聲音是阮姝沒有聽過的涼薄。
“這是虞聘要考慮的事?!?p> “錦舟不會出一分錢,你告訴他,他想將方鏡怎么樣,我不會管?!?p> 阮姝愣了愣,盡管不知道是和什么有關的內容,可潛意識里,她覺得大抵不會是什么好事。
宋霽多半是沒有料到她會醒來,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透過半掩的窗簾,幾乎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完,掛斷電話,舉步朝房間走來。他看著阮姝呆坐在床上,眼神頓了頓,彎了唇角,輕聲細語地說:“醒了?今天早上我有些事要處理,我讓廚房準備早餐?!?p> 語氣和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阮姝掩飾著心底的無措,點了點頭……
盥洗室。
宋霽沉默著看阮姝洗漱,他從她的身后抱著她,極繾綣的姿態(tài)。阮姝只覺得周身都是他身上清冷的香氣,侵略性很重。
他將下巴抵在阮姝的肩膀上,聲音貼著她的的耳,又低又柔,他說:“婉婉,我們去一趟a市吧?!?p> 阮姝怔了怔,放下了帕巾,問:“為什么?”
“蘇席靖馬上就要結婚了?!?p> 阮姝回憶了一下蘇席靖那個人,潛意識里覺得,多半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