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神色憂郁,連他都認為自己聽不了的時候,那神侍又開口了:“尊神養(yǎng)的一朵玉蘭化為人形了,初生就是兩三歲的模樣,尊神召了醫(yī)官去看看?!?p> 神侍隨他走到人較少的地方,說道:“這事雖說早晚都會被人知道的,但請神君不要說小卑已經(jīng)告訴您了?!闭f罷,向他行禮。
安祁旭笑,遞過去一塊銀錠,見她推辭,態(tài)度又更加強硬了些:“這是謝過閣下告訴我,閣下不收,便是看不上我了?!鄙袷踢@才為難收下。
果然,安祁旭回府后連茶都未喝完,消息就傳遍了,他去百蕭府里辭行時還聽有人談論這件事:
“聽說尊神身邊那個玉蘭,剛化人就是三歲模樣,伴在尊神身邊的靈植,當真不是俗物?!?p> “當初尊神不也是剛解封印就是十六七歲模樣,要我說啊。那樣的人,哪怕是身邊的一根草,也比咱們強些?!?p> 這話竟沒有引得旁人氣憤,反而同意他的話,連連稱是。
……
再往后,關于這種消息,安祁旭就沒有機會聽到,羽冰落提前下了法旨,讓他今日就啟程去西極寒川,不必上明天的早議。
他拿著法旨,留下櫧柏一眾剛選出的親兵,守候青龍街,將府內(nèi)一應雜事都在交給文蘭,而文蘭在府中則有“先生”一稱。
他帶上黎驁和一隊親兵向西而去,黎驁這人甚是沉默,除了公事什么都不說,他問什么黎驁答什么,沒有錯處,卻也從不說些別的。
……
西極寒川始終未變,時不時飛過兩只寒鳥,一隊來巡邏的青龍軍見到他來,手忙腳亂地跑過來行禮,安祁旭成為青龍神君后在神界待了幾天,對青龍神君這一稱謂已習以為常。
老道地讓他們起來,說了幾句讓他們恪盡職守、不要偷懶的話,對面的軍長自然是連連稱是。
畢竟,誰也不想當新官上任后的那只儆猴的雞。
可偏偏有這樣一群人,不識大局,自己把自己的脖子送上來。
青龍軍是鎮(zhèn)守在神妖交界處的,住的是御寒石樓,也唯有在石樓里,人才敢脫掉厚重的大衣服。
除去巡邏的五支軍隊以外,其余的九十五軍的軍長及五個謀師都已到了,百十人在神君理事的大堂內(nèi),這大堂是專門供神君開會用的,一百人站著是正正好好。
人雖多,堂內(nèi)卻連一聲咳嗽也沒有,安祁旭向來是喜歡以和待人,如今亦是。
“如今我新官上任,諸位縱使知曉我,也不大了解。”他坐在主位,黎驁站在他旁邊,底下眾人皆是聽從他使喚的人。
“我在神城時,看過這里的軍規(guī),有幾處不妥?!钡紫鲁隽艘恍┪⑷趼曇?,安祁旭聽到,也懶得去管,而是再說:
“等本君與左參及五位謀師商量之后,再做改動?!彼χ聪蛘驹谝惶幍闹\師,他們則低頭向他行了半禮。
“本君今任青龍神君一職,其職責就是將青龍軍治理好,將西極寒川管理好。諸位與本君是一樣為界奉獻,本君亦敬諸位此等壯心,也希望諸位不要辜負本君對你們的信任?!彼哪抗鈷呦蛱脙?nèi)的每一個人,這其中有不在意的,有討好的,甚至還有一些不服氣的。
他本就不是通過舉賢試選為青龍神君的,哪怕他是封印了魔獸,立功而封,也難免有人不服氣。
……
他新官上任,先是立了一通威風,又親自去了廚司看看普通士兵都吃些什么。
看著看著,他將總管叫了出來??偣苄胀酰姆暑^大耳,不過看上去倒是個老實人:“神君喚我出來有什么吩咐?”
他這樣開門見山地說話,弄得安祁旭措不及防,原先想說的兩句寬慰話也生生咽回肚子里:“本君聽說,軍里是五人同吃同住的,那若是給每桌都加一只雞,需要多少花銷?”
王總管掰著手指頭算:“現(xiàn)下雞是三十文一只,咱們有一百萬人,五人一桌,那就是……”
安祁旭聽他報出了這些數(shù)目,心中不過動了兩下,就得出結(jié)果,笑到:“那便是六千兩了”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塞到王總管手里,他一看,正好是七千兩。
“勞煩總管去采買這些了,若是神界不夠,可去凡間農(nóng)家問問。本君會派親兵跟隨,幫總管去尋?!彼辉谝馔蹩偣苌砩系挠蜔煔猓闹募绨?,他生的高大,扶在別人肩膀上十分順手。
這位王總管也是個聰明的,這點事情也能明白,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神君信任俺,俺已是十分開心,買辦奪下來的銀子,俺會給全軍的都加菜的?!?p> 安祁旭笑著點頭,王總管連忙說這里太臟,親自把他送了出去。
接下來,軍中吃的第三頓飯食,多了一只整雞。領菜時聽燒飯的廚子一說,原來是他們剛上任的神君給他們加的餐。立馬把他跟居思堂做了對比:
“從前那個什么侍候給咱們加過餐,天天冷著個臉,有事就派咱們?nèi)プ觯瑹o事就撂一邊去。”
“可不是,咱們哪一個不是為界做事的,得了尊神的青眼便不把咱們放眼里。要我說,貴族出來的跟草根里爬出來的為人處世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安祁旭本想去找黎驁說事情,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的說話聲,聽到一句已經(jīng)讓他皺眉了,就想往下聽。眼見守門的人要喊出聲,立即施法封住他的口。
“左參,你說他這什么意思,先是一來就立威風,還說要改軍規(guī),現(xiàn)在就自掏腰包給全軍加餐,這樣拉攏人心?!卑财钚癫恢肋@是哪位軍長,但接下來的人他卻是認得的:
“神君此舉并無不妥,我等現(xiàn)在有了統(tǒng)領,自然是要事事聽從。至于改軍規(guī)一事,若是有不妥之處,我自然會向神君提出的?!?p> “可他如此作為實是對您不利啊?!绷硪蝗艘娺@樣并不能改變他心意,又換了一種說辭:“左參在這七萬年,人心穩(wěn)固,難道甘心位居那個公子哥之下?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可不止是給咱們一個下馬威,更是給您一個下馬威,您都沒覺得軍規(guī)有什么不妥,他卻看出了,不是變相斥責您嗎?”
“他不過靠著拽兩句詩詞,偶然封印了魔獸,治理百萬大軍的本事有沒有還不知道。左參難道不想,做一個實際上管理青龍軍的人?”
“夠了!”一向溫和的黎驁少見地動了氣,勸導他的幾個人嚇得跪下請罪?!皬那拔夜芾砬帻堒?,是因為那時候沒有神君,現(xiàn)在有了安神君,這管理軍隊的權(quán)利理應交還。難道你們想讓我學那柳氏,越俎代庖?”
緊接著那些請罪的話,安祁旭是不想再聽了,轉(zhuǎn)過頭望向守門的士兵,笑得溫和有禮。士兵卻嚇得發(fā)起抖來,一直做手勢,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他才解了在他身上的法術。
安祁旭回了自己的石樓,閉眼沉思。
……
安祁旭與黎驁及五位謀師正改著軍規(guī),已是最后一條了:“這一規(guī)定要改,便是士兵有急事無法上任,軍中派了旁人頂上。那士兵以后必須替那頂上他的士兵上任一次?!?p> 別人都沒說話,有一個姓曲的謀師便已經(jīng)反駁他了:“從前這條軍規(guī)就一直有,從未出過錯,為何要改?”
安祁旭眼睛盯向他,并無惱怒,卻已是冷冷的了:“那以后就讓曲謀師替本君理事,只是掛著本君的名字,本君也依舊領著本君的俸祿如何?”
曲謀師被他盯得不敢說話,安祁旭則開口說話:“我等身為神界人,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這一問問的眾人云里霧里,一位姓展的謀師為人大大咧咧,直言道:“自然是忠君愛界。”
安祁旭微笑,看向他,略帶贊賞,又問道:“我等現(xiàn)在身在西極寒川青龍軍內(nèi),又當如何?”
坐在這的人又有哪個不聰慧,沒有十個心也有七個,登時明白他的意,左右互看一眼,齊聲道:“當然是忠于神君,為青龍軍做事。”
安祁旭撫掌大笑,對著一旁努力低著頭曲謀師問道:“早聽聞曲謀士才智了得,可是有些別的想法?”
黎驁坐在位上,瞄了安祁旭一眼轉(zhuǎn)回去,眼中一絲波動都無,只在心里驚嘆:果然是“世間里,唯文人不可招惹”。曲謀師也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反而對他的笑更加深了,一派和煦,絲毫沒有錯處,像是一塊在暖日下的美玉。
他俯身恭敬回答:“西極寒川為神界邊境,我等理應守好,神君愛界,為尊守界,我等定當用盡全力以助神君?!?p> 他都如此說了,安祁旭也樂得給他顏面,笑著贊同他的話。
繁弦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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